“曼蘿姑娘,今天晚上辛苦你了。送曼蘿回飄香院的路上,馬車裡,譚縱笑着向坐在對面的曼蘿說道。
曼蘿晚上也喝了一些酒,臉頰紅撲撲的,在窗外的月光下顯得別有幾分嫵媚。
“能參加知府大人的家宴,是曼蘿的榮幸,何來辛苦?”曼蘿聞言,笑着搖了搖頭。
“小小心意,還望姑娘喜歡。”譚縱微微一笑,從坐墊旁邊取出一個紅色的小長匣子,遞給了曼蘿。
“好漂亮。”曼蘿打開一看,欣喜地從匣子裡取出了一跟通體血紅的玉簪,玉簪的頭部雕刻着一個鳳凰的圖案,栩栩如生。
“姑娘喜歡就好。”譚縱見狀,笑着說道。
那顆紅寶石原本是譚縱用來答謝曼蘿當日的救命之恩,他原本以爲曼蘿的棋藝在綠柳之上,想不到曼蘿會輸,紅寶石也就歸了綠柳。
因此,譚縱就重新送給曼蘿一件禮物,於是就選擇了這個玉簪,趁着曼蘿陪自己來赴宴的機會給她。
“請公子幫妾身戴上。”愛不釋手地把玩了玉簪一番後,曼蘿將玉簪往譚縱的手裡一遞,笑着說道。
譚縱拿起玉簪,湊過身去,在曼蘿的髮髻上看了一會兒,將其插在了她的頭上。
“好看嗎?”曼蘿伸手摸了摸頭上的玉簪,衝着譚縱嫣然一笑,目光溫柔,風情萬種。
“嗯。”譚縱點了點頭,笑道,“人和簪子都好看。”
“咯咯……”曼蘿沒想到譚縱會如此回答,頓時嬌笑了起來,她很長時間沒有這麼開心地笑過了。
馬車來到飄香院後,譚縱並沒有進去,在門口與曼蘿道別,囑咐她早點休息。曼蘿溫順地點着頭,在譚縱的注視下走進了門裡。
“回去。”當曼蘿的身影消失在了譚縱眼前後,譚縱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縱身上了馬車,沉聲吩咐鄭虎。
雖然曼蘿曾經奮不顧身地救譚縱,但由於她絕對是梅姨的人,所以在譚縱看來,救自己不過是苦肉計而已,目的是爲了接近自己。
他之所以帶曼蘿去赴魯衛民的家宴,主要是爲了迷惑梅姨和梅姨身後的人,既然梅姨所在的組織已經注意上了他,用那個假候德海來試探他,那麼他就刻意與曼蘿接近,製造出一個被曼蘿吸引的假象,避免對方私下裡再給自己下什麼絆子。
回家的路上,譚縱的眉頭一直皺着,他打算明天就向梅姨攤牌,畢竟此事事關重大,他現在還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拿下梅姨,因此必須要考慮到各種可能發生的情形,並且一一做出應對。
“大哥!”回家後,譚縱剛在客廳上坐下,還沒來得及喝一口茶,施詩和陶英走了進來,一起衝着他喊了一聲,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古怪,似乎有話要說但又不好說出口。
“發生了什麼事?”譚縱感覺出了事情,於是放下手裡的茶杯,盯着兩人沉聲問道。
“瑩瑩今天差點就被人欺負了。”施詩和陶英對視了一眼,走上前,小聲說道。
“被人欺負了?”譚縱聞言,眉頭不由得微微一蹙,哪個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膽敢動他府裡的女人。
陶英見譚縱的臉色有些陰沉,於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了他。
自從謝瑩進了黃府的門後,就從沒有給過譚縱好臉色看,譚縱也懶得理她,任她自由自在,想幹嘛就幹嘛。
謝瑩對待在黃府是深惡痛絕,反正譚縱也不管她,於是她乾脆換上了男裝,每天早上跑出去,在外面東遊西逛地打發時間,到了傍晚纔回來。
雖說譚縱不管謝瑩,但這並不代表着謝瑩就真的沒有人理會了,爲了她的安全,施詩讓鄭虎調來了兩個大漢跟在她的身旁,防止出什麼意外。
今天中午,謝瑩去運河邊上的一個茶館裡聽小曲兒,無意中結識了一名高大英俊的公子哥。
在這名公子哥的幫助下,謝瑩終於甩掉了那兩個如影隨形地跟在自己身後的大漢。
或許是太過無聊了,又或許是對那名公子哥有好感,謝瑩在那名公子哥連哄帶騙下,跟着他去了一家運河邊上的賭場找樂子。
當賭場裡的人拒絕了精神亢奮的謝瑩再次借錢的要求時,一個下午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窗外漆黑一片,夜幕早已經降臨。
此時,謝瑩不僅輸光了身上施詩給的一百多兩銀子,而且還稀裡糊塗地欠下了兩百多兩的賭債。
賭場裡的人不讓謝瑩走,讓謝瑩通知家裡的人拿錢過來,謝瑩原本想向那名帶自己來的公子哥求助,可那名公子哥早已經沒了蹤影。
在那些凶神惡煞的賭場打手的威脅下,萬般無奈的謝瑩只好將戴在脖子上的一個用珍品美玉製成的玉牌抵給了他們。
豈料,賭場裡一個叫“黑哥”的大漢在收了她那個價值三百兩的玉牌後硬是說不夠,色迷迷地讓謝瑩陪他睡上一覺來抵債,他早就知道謝瑩是女扮男裝了,對其的美色是垂涎三尺。
謝瑩哪裡肯答應,想要逃走,結果被賭場裡的人抓到了賭場三樓的一個房間。
黑哥仗着人高馬大,將奮力掙扎的謝瑩按在了牀上,三兩下就撕裂了她的衣服,露出了裡面的貼身肚兜。
危急關頭,謝瑩拔下了插在頭上用以固定髮髻的髮簪,衝着黑哥的胸口刺了一下,黑哥吃疼,不由得放開了她,向後退了幾步。
趁着這個機會,謝瑩想都沒想,縱身一躍從窗戶跳了下去,跳進了下面的運河裡。
憑藉着良好的水性,在夜色的掩護下甩開了賭場裡的人,筋疲力盡她游到了岸邊,被一個好心的漁民送回了家裡。
“這個臭丫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後,譚縱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向後院走去,準備去看看謝瑩。
幸好今天的事情有驚無險,萬一這個小丫頭出了什麼事情的話,他怎麼像謝良交待?
後院,一個精雅的小院,臥室。
謝瑩洗了一個澡,正披散着有些溼的長髮,臉頰上有着幾塊淤青,坐在桌旁喝着稀粥,眼神裡至今有些驚惶。
賭場裡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噩夢,令她不堪回首,心有餘悸。
“你還好吧!”譚縱在施詩和陶英的陪同下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依然有些驚魂未定的謝瑩,語氣柔和地問道。
譚縱原本想罵謝瑩一頓,爲了在揚州城裡查出倭匪的線索,他每天都在與各種人勾心鬥角,早已經心神俱疲,可謝瑩竟然還不讓他省心,差點就惹出一個大亂子來。
可是,當看見謝瑩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後,譚縱再也罵不出來了,說到底,如果不是自己要在揚州城裡嵌下一個釘子,她也不會出現在這裡,當自己的人質。
“嗯!”謝瑩見譚縱沒有罵自己,點了點頭,低聲應了一句。
謝瑩現在有一種強烈的逆反心理,如果譚縱大罵她一通,她一定會跟譚縱吵個天翻地覆,不過譚縱既然客客氣氣的,那麼她也心平氣和地跟譚縱說話,畢竟這次的確是她有錯在先。
“想不想出這口氣?”文靜起來的謝瑩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性格溫和的清純少女,譚縱想了想,問道。
“嗯?”謝瑩聞言,一時間沒有明白譚縱的意思,擡起頭,狐疑地望着他。
“只要你答應我去女塾讀書,那麼後天晚上我就帶着你去砸了那家賭場。”譚縱微微一笑,提出了一個條件。
揚州城裡有一家女塾,大戶人家往往將家裡的女孩送去女塾受教育,謝瑩原本也在那裡唸書,謝老黑出事後她就再也沒有去過。
“你可知道,那家賭場是漕幫的人開的!”謝瑩凝視着譚縱,咬着嘴脣,幽幽地說道。
那個漁民將謝瑩送回來後,施詩詢問了一些謝瑩所去賭場的情況,漁民告訴她,賭場是漕幫忠義堂八大香主之一的羅天義的小舅子田林開的。
田林由於長得比較黑,因此人稱“黑哥”。
漕幫可是江南的第一大幫,在地方上的勢力盤根錯節,謝瑩不相信譚縱爲了自己敢去招惹漕幫。
“照砸不誤!”譚縱聞言笑了笑,斬釘截鐵地說道,他正愁沒有辦法找漕幫的麻煩,現在可好,機會自己送上門來了。
從目前的種種跡象來看,漕幫裡面一定有梅姨那個組織裡的人,要不然的話怎麼能悄無聲息地運走那些糧食,他就是要敲山震虎,既讓隱藏在漕幫的那些人有所收斂,又能轉移梅姨等人的視線,一舉兩得。
“好,我答應你。”謝瑩聞言,噌地站了起來,伸出了右手手掌,“我們擊掌爲誓,撒謊的是小狗。”
“好,撒謊的是小狗。”譚縱覺得有些好笑,感覺謝瑩也太孩子氣了點兒,於是與她擊了一下手掌。
走出謝瑩所住的小院時,施詩有些擔憂地向譚縱說道,“大哥,你真的決定要去砸了那個賭場?”
“既然已經答應了人家,總不能反悔吧。”譚縱清楚施詩是在擔心自己,邊走邊笑着說道,“漕幫裡也並不是鐵板一塊,說不定不少人正盼着田林開被收拾呢。”
施詩聞言,先是怔了一下,隨後笑着點了點頭,“原來大哥早都想好了。”
“俗話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譚縱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自從來了揚州城後,他就下大力氣去了解了揚州城裡各個勢力之間的關係,可是累得夠嗆。
這個田林開是漕幫副幫主的人,而漕幫的幫主和副幫主一向不合,這就導致了下面各個分堂裡也分成了幾股勢力。
既然這次田林開的小舅子竟然“欺負”到了他的頭上,那麼他不介意修理這傢伙一下,同時也向外界表明,謝良的妹妹已經被我黃漢黃公子給“霸佔”了。
第二天晚上,譚縱去了飄香院,如果細心留意的話就會發現,他這次帶的護衛比以前要多出一倍。
曼蘿和綠柳都在陪客人,譚縱也沒有叫姑娘,一個人在房間裡自斟自飲。
“黃公子,實在是抱歉,曼蘿不知道你會來,現在在陪畢大公子,要不我給公子找別的姑娘吧。”不久後,梅姨滿面春風地走了進來。
“梅老闆,我這次來是專門找你的,想和你談談曼蘿。”譚縱放下了手裡的酒杯,笑着衝着梅姨一伸手,“請坐。”
“黃公子呀,曼蘿可是我們飄香院的頭牌,飄香院上上下下可都指望着她吃飯呢,我可捨不得她走。”梅姨聞言,頓時明白了譚縱的意思,敢情是想給曼蘿贖身呀,於是笑着在譚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不過既然是黃公子開口了,而曼蘿對公子也有意,那麼妾身只好忍痛割愛,成全她了。”
“你們下去吧。”譚縱聞言笑了笑,衝着立在一旁的鄭虎點了一下頭,鄭虎立刻領着屋裡的護衛退了出去。
“你們也下去。”梅姨認爲譚縱要跟自己談曼蘿的贖身價錢了,於是也示意跟她來的兩名侍女出去。
“這麼長時間來,感謝梅老闆對曼蘿的關照,小小心意,還望笑納。”等護衛和侍女都離開後,譚縱從身上摸出一個紅色的小錦盒,放在桌上,笑着推到了梅姨的面前。
“黃公子,你太客氣了,曼蘿就像妾身的女兒,疼她是應該的。”梅姨笑着接過了小錦盒,“曼蘿能遇到公子,真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梅老闆,打開看看吧,希望你喜歡。”譚縱伸手一指那個小錦盒,笑着說道。
“既然是公子送的,那麼肯定是貴重的東西,妾身先謝謝公子了。”梅姨聞言,一邊打開錦盒,一邊喜氣洋洋地說道。
當看見錦盒裡的東西時,梅姨臉上的神情不由得一變,只見錦盒裡靜靜地躺着畢西就的那個小玉佛。
“梅老闆可喜歡這個禮物?”譚縱見狀,不動聲色地問道。
“好精緻的小玉佛,妾身謝謝公子了。”梅姨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若無其事地拿起了小玉佛,看了看後,笑着望向譚縱。
“梅老闆,它的後面還有一個‘鳳’字。”譚縱微微一笑,說道。
“噢?”梅姨聞言,眼角禁不住抽動了一下,故作驚訝地翻過小玉佛,然後笑着看向譚縱,“公子說的對,果然有一個‘鳳字’,公子是哪裡得來的?”
“畢二公子,畢西就。”譚縱倒了一杯酒,品了一口後,笑着望着梅姨,“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沒有一點禮貌,只知道沉溺於女色中,也不知道他娘是怎麼教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