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陽光正盛,炙熱、濃烈,相是要將一天所有的活力全部釋放。他自萬丈光芒走來,身邊無一人並肩,偏每一步都鎮定若斯,彷彿,他的目光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從未變過。
耳邊,是女子班所有人不知掩飾的狂熱驚叫,那已經不僅僅是迷妹的崇拜和瘋狂,而是一種軍人從心底裡生出的誓死敬仰。
帝國第一將帥!
全世界都知道這個男人,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幸得意一見真容。
無數次,在電視裡,曾經瞻仰過的身影,如今,竟然在軍校、在這處訓練場上,活生生地見到了此生最崇尚的元帥,那種不可思議、欣喜若狂已經不足以形容她們此刻的心情。
哪怕是從最底層一步步艱辛爬來,這一刻,只爲了一次的瞻仰,她們便覺得,這近十年不時遭受的屈辱絕望及夾縫求生都值了!真的,一切都值了!
所有人,除了冷奕瑤,幾乎瞬間起立。
目光直直地朝着往這走來的那個身影,瞬間敬禮!
光線刺眼,身影卓然,但,她們卻捨不得眨一下眼睛,誓將眼前這情景刻進心底裡的狂熱!
不是第一次看到別人對赫默的這種極致崇拜,亦不是第一次爲某人的出現而微微出神,只是這一次,在她分明一入軍校就挑起事端的第一天,卻忽然覺得,能來這所學校,真好。
“你不去訓練,坐在這幹嘛?”分明是很遠的距離,可他走過來,卻不過眨眼的時間。這個人不管做什麼事情,給人感覺永遠是從容、是優雅、是遊刃有餘。
不過,他這個問題問出來,別說羅拉等一干女子班同學,就連冷奕瑤也難得的有點不知怎麼回答。她能告訴他,因爲她先是用十分鐘把這屆學員中的扛把子打了,隨後又在衆目睽睽之下只用一擊就把人打出腦震盪送去治療了,於是,全校的教官都準備讓她放羊吃草,索性,她就坐在一邊看那羣男軍官們怎麼被虐?
話說,摸魚被逮到,有點小尷尬啊……
可就在她坐在草坪上,一臉無語望天的表情時,站在一旁的女子班學員一個個表情都炸裂了!
所以?冷奕瑤這個走讀生認識元帥?
不,不僅僅是認識!她竟然都不站起來給元帥行禮!
一般但凡有點階級意識的人,都不會白癡到元帥都親自走過來了,她還坐在草坪上犯懶吧?
所以,冷奕瑤真正的後臺,是元帥?
不得不說,這羣妹子在心底一震狂轟亂炸後,默默地真相了!
“肚子餓,沒力氣。”冷奕瑤蔫蔫地搖了搖頭,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慢騰騰地站了起來。講真,認真訓練、恢復體能是她想要的,可中午食堂那吃的是什麼?說好聽點的叫“營養餐”,說難聽點的就是大鍋飯,還特麼的是那種毫無味覺享受的粗糧。
一看到赫默,她除了第一感覺的別人現場捉包之外,第二反應,就是想起元帥府裡的那個胖大廚了。阿拉斯加海蟹、油淋大蝦,想想都是美啊````````
赫默望着她一臉悲劇地摸摸肚皮,滿臉都寫着“求美食”的表情,整個人的嘴邊都鼓起來了,活像是一隻慾求不滿的兔子,嗯,還是那種滿眼放光的,手指一癢,忍不住捏了捏她鼓起來的嘴角。
嗯?
剛感覺到一抹溫柔從臉頰上劃過,冷奕瑤擡眼,就見赫默已經收起右手,背過身去,一臉自然:“跟我來。”
就三個字,壓根懶得看她反應一樣,和來時一模一樣,直接不徐不緩地朝着不遠處的一棟小樓走過去……。
這是,要帶她去哪?
冷奕瑤摸了摸脣角,倒是沒遲疑,直接跟了過去。
唯有站在原地,差點被風乾的一衆女子班同學,癡癡傻傻、恍恍惚惚、紅紅火火,最後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兩個人的背影怔怔出神。
那真的是元帥嗎?
傳說中的高冷是有的,不過那是對她們,因爲她們敬禮,他看都沒看一眼,就越過去了。可傳說中的禁慾呢?不是說從來不和異性接觸嗎?剛剛那一擊“抹嘴殺”是什麼鬼!
爲什麼感覺被塞了滿口狗糧?
猝不及防!
冷奕瑤的個子不高,相對而言,步子的長度就自然不能和赫默比了,他走得雲淡風輕,她跟得默不吭聲,一時間,安靜的空氣將兩人包裹,偏偏,並不覺得尷尬。
冷奕瑤很少會走在別人身後,一般而言,她不走在別人前面就不錯了。不過,鑑於剛剛脣角那一抹溫度還沒有完全消失,她舔了舔脣,決定還是保持現在的步調就很好。
等兩人好不容易停下來了,冷奕瑤就看到弗雷一臉笑容地端着什麼東西,站在大樓的入口處,看到她的那一瞬,眼睛眯了眯,一臉笑意盎然:“元帥讓我幫您準備了一點下午茶,您看看可喜歡?”
說罷,一揭銀質扣盤,露出裡面精緻的糕點。
抹茶千層、牛油曲奇、蔓越莓糕點……。
冷奕瑤眨了眨眼,幾乎眼睛瞬間大了一圈。同時,扭頭看向赫默,這個男人有毒!
分明不在軍校,竟然連她想要什麼都一清二楚。
“怎麼?不是肚子餓嗎?”低吟般的笑聲從耳邊傳來,他低頭看她一眼,目光裡透出絲絲笑意,春色無邊……。
冷奕瑤懷疑,今天自己是被餓傻了,否則,怎麼忽然覺得這個男人,竟然長得還挺好,是那種無法抗拒的好……。
只是,再好的皮相也抵不住現在甜品對她的吸引力。
她拿起牛油曲奇吃到嘴裡的第一秒,整個人都頓時沉醉於那濃郁香甜的味道,完全不可自拔。
弗雷望着她一臉滿足的表情,立刻順手將旁邊的鮮榨果汁遞了過去,同時,忍不住扭頭看向元帥。爲什麼,他分明感覺在冷小姐這兒,那個胖主廚比元帥還受待見?
“找個地方坐,別我一個人吃啊,你們也吃。”冷奕瑤吃了一塊餅乾,終於緩和了一絲今天被虐待的胃,喝了一口果汁,精神頭回來了。
“上樓。”赫默笑了笑,目光望着冷奕瑤在陽光下越發璀璨的笑容,容色頓了一瞬,隨即向身後的小樓走去。
入門的時候,弗雷低頭,紅外線掃描儀對着他的眼睛掃描結束後,電子門迅速打開。可隨即,在那扇電子門背後卻又升起一道聲控控制儀,弗雷低聲說了兩個字:“開門。”聲波震動,屏幕上迅速看到聲頻匹配的界面,於是,第二道聲控控制儀恢復了原位,整棟小樓的入口正式打開。
冷奕瑤忍不住挑了挑眉。在軍校裡,一切以培養軍官爲主,說有秘密地區,可以理解。但是,弗雷壓根不是軍校的人,據她所知,他之前主要在元帥府,接受赫默和埃文斯的教導,沒在軍校入校學習,所以,軍界在軍校裡設置的這棟貌不驚人的小樓,究竟是什麼來歷?
三個人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誰也沒有多話。冷奕瑤擡頭看了一眼小樓四周的裝飾。
很樸素,真的可以用“樸素到簡單”來形容。最樸實無華的原木裝飾,裡面的色彩都單調到乏味,除了漆黑、雪白和原木色,沒有第四種顏色。
小樓一共就三層,第一層是寬闊的大廳和展館,裡面放了不少名人字畫和原著。這樣看來,倒是和聖德集團的私立圖書館有幾分類似,可等她上到第二樓了,整個人的神色就不對了。
“你說,週五等我來軍校,就是要給我看這個?”她扭頭,聲音平靜,不見一絲起伏似的,唯有她的那雙眼底,波瀾壯闊,冰冷與狂熱在不停切換,像是隨時都能掀起驚濤駭浪!
“感覺如何?”他卻並不管她眼底的驚異神色,只懶懶地往後一靠,整個人半倚在牆面,將這滿室的兵火庫盡數展現於她眼前,毫無遲疑。
冷奕瑤忽然覺得嗓子有點乾燥,舌尖順着脣角劃過,轉身,瞬間,站在這偌大的毫無遮攔的兵火庫的最中心處,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往世。
FNMinimi輕機槍,5。56×45毫米大口徑標準彈藥;M249機槍,最適用於步兵班的最具持久連射火力的武器;AA—12自動霰彈槍,它能在伏擊、房間清除和其他類似戰鬥情形下提供強大的近程火力,射擊速度約一分鐘三百發,後坐力極低,完全可以單手握持操作,一槍就可以將人打成馬蜂窩……。
這些名槍的身影分明遺留了她原本世界的影子。無論是改良型,還是加強版,可以說,比她當初護送陸琛一路從D城到帝都所見過的各式伏擊武器都要先進的多。她不可置信地回頭望向那個漠然靜立的男人。從他泄露行蹤,到一次性清洗軍界內部纔多久的時間,他竟然早已經推動軍械更新換代到如此地步?
用一句毫不誇張的話來形容,這間屋子,陳列的,是這個帝國,不,是整個世界最先進的槍械!
而他,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放到她的眼前!
她垂下眼,慢慢地吐出一口氣,輕輕一笑:“你想做什麼?”
如果說驚動整個帝國上下,讓人聞之色變的軍界清洗是爲了保證在偌大軍區保證高度一致的保密性,那麼,他現在將成果盡數展現於她眼前,爲的又是什麼?
“我希望你能幫我。”他目光微挑,冰寒的瞳孔裡慢慢地綻出一絲金色光澤,像是將窗外所有的陽關盡數懾於眼底,從來高不可攀的臉上,竟有一抹道不清的輕柔和緩,像是在誘惑她逐漸沉迷入他的世界。那是一種無聲的挑撥,沒有一絲一毫的外露,可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錯,站在一旁的弗雷只覺得驚心動魄。
這種無聲的張力,似乎瞬間將整個空間都縮小,排除一切雜物,只有她和他,兩個人。
“怎麼幫?”她只停了一瞬,便輕笑開口。
“試槍。”他指着兵器架上蒙着一層黑布的那一團神秘物件,對她輕輕一笑。那笑,似乎纏繞着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讓人恨不得一口吞下,瞬間沉淪。
冷奕瑤狠狠閉眼,誰道這個人冰冷無情、高不可攀?這一笑,分明就是個禍害!還是道行千年的那種!
“你怎麼知道我會用槍?”她記得,他之前分明讓翟穆試過槍,她也曾建議過她找普通士兵試槍,畢竟,如果要推行這些槍械普及,普通將領及士兵的接受程度才應該是最應該參考的數據。但是,找她?她不記得有在他面前露過開槍的痕跡,即便是殺人,她也多是操刀爲主。
“你的身上,有槍的味道。”他走了過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別人的心跳聲上,強勁有力,毫不遲疑。
這一瞬,他們倆之間的距離只有不到一米。他自高而下俯身,靜靜地望着她,像是要透過她的那雙眼,直接看進她的靈魂。“你有一雙比任何人都敏銳的眼,這世上,沒有人比你更能發揮槍械的優勢。”
她的眼睛,平時總是懶懶的,像是漠不關心,又像是什麼事情都毫不上心。只有觀察入微的人,纔會發現,她的目光不論看到誰,總會是在第一時間裡形成一道最精密的射擊線路。從對方眉心到她的胸前,無論有多少遮蔽物,她似乎從來不放在眼裡,隨時可以一槍斃命。
那是一種殺人者都無法比擬的冷酷與決斷。他第一次,看到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擁有這樣的眼神!
冷奕瑤聽着耳邊均勻的呼吸聲,望着他那雙翻騰灼熱的眼,忽然,低頭,輕輕笑了。
笑得滿眼凌冽,笑得灼灼其華。
分明是笑,可站在邊上的弗雷卻有點渾身發冷。那個上一刻還站在陽光下一臉享受着糕點的女子,像是自己杜撰幻想出來的影子一樣,如煙似幻,轉瞬消失。剩下的,是眼前這個鋒利無比、氣勢逼人的女子。
這一瞬,年紀、性別似乎都成了泡沫,盡數從她身上褪去。沒有了那層軟軟的微笑,他終於在身上看到了那股毫不掩飾的鐵血崢嶸以及……強悍霸氣!
“好!”就在赫默微微眯起雙眼的時候,她忽然擡頭,一個字,直接應他。沒有一絲遲疑,更沒有一絲疑惑,就彷彿不過是隨手接了個案子,權當做無聊時打發時間的遊戲一般。
這一刻,輪到赫默驚訝了。
他將全世界最頂尖的軍工工藝送到她的面前,甚至於不惜將整個軍校的這一座大樓闢爲實驗基地,卻只得來她這輕輕一笑,朗然應好。
彷彿,這樣的驚天動地,在她眼底,亦不過滄海一粟,彷彿,再血腥黑暗的未來,於她而言,也不過是輕挑眉梢。
她不懼、不怕、不憂,反而,淡定自若、神色從容、心如止水,宛若這一切在她的眼底,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開胃小菜。就如那晚,主廚一個失手,差點將那滾燙的熱油灑在別人身上一樣,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怔楞,一切,於她而言,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彷彿只要她願意,萬事都盡在掌心,那種控制權讓人無端心頭一麻。
赫默眸色越發幽深,她卻已經轉身,靜靜地朝着那一身黑色絨布的物體走去。
指尖輕觸,瞬間掀起那層神秘面紗!
當破壞力驚人的DSR—1狙擊槍映入眼簾的時候,她近乎是嘆息地抿了抿脣。
無託結構反器材步槍,安裝有爆風抑制裝置,在射程內可以輕鬆射穿200公斤的物體,如果近距離射擊,可輕鬆將人射成兩段,威力之大,碾壓一衆名槍。
多年未見,她聞着空氣中隱約的彈藥味,只覺得,渾身血液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