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的設計圖她之前研究過,因爲皇室機場改造過,能下手的地方的確存在。只是,路線複雜,一般外人根本難以入手。
那位魯侍衛長身爲皇帝親信,顯然,知道得頗多。否則,也不可能會這麼快就有線索。
“機場那天的行程提前有人泄露。”陸琛的聲音頓了頓,眼前忽然浮現出他外公臨別前對他沉重的笑容。外公其實並不願意多牽扯皇族內部的事情,或許是因爲當年母親執意嫁給父皇,又或者是因爲對皇室多年的傾軋心灰意冷,他走之前,眼底一片灰濛濛,卻一直還是安慰他,萬事他都會在背後撐腰,誰曾想,那天的告別竟然便是天人永隔。
“所以是裡應外合?”這個其實不難猜,誰都不可能輕輕鬆鬆就躲過皇室檢測,只是,究竟是如何下手的,頗有玄機。
“調出所有的視頻監控,並沒有異常。當時懷疑就是內部的人員動的手腳,提前黑掉監控設備,再掉包錄影。後來,找了專業分析師對比數據,發現並不存在剪輯拼湊的痕跡,所以換了個思路,是內部人員對於監控角度和時間的把握精準才能不被監視拍攝下來。這樣一算,所有當天正常出勤的人都可以排除在外。”魯侍衛長作爲皇室第一侍衛長,見過的事情數不勝數。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只有你想象不到的,而沒有不可實現的。
排查線索便是按照這個思路來。正常出勤的人,一舉一動都會被記錄在案,顯然躲開視頻監控去幹別的事情壓根沒有餘地,所以,只有那些出入在皇室機場,當天卻行蹤有異的人才有作案時間。
“那天只安排了我外公一架航班,機場執勤的人並不多。排查下來,一共是三個人行爲異常,其中一個是航線專屬負責人,楊機長。”
冷奕瑤點了點頭,就是那個中午在家上吊自殺,死前沒有任何只言片語的倒黴蛋。
“我記得你當時查過,他是孤兒,年幼時被皇室收養,一路栽培。”
話音一落,陸琛倏然擡頭。那眼底,陰森洶涌,潮起潮落,像是什麼馬上要澎湃而出,卻被他死死摁住,到底,只是翻涌,而未徹底袒露。
她忽然涼薄地笑了笑,陸琛雖然跑到學校來找她並不太明智,但到底還不算太蠢。有些事情,不需要她再去點撥,也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查…
那位楊機長既然沒有親人,唯一能牽制他的,自然是他的恩人。
既然是被皇室收養,自然養之恩大於生之恩。
敢對陸琛的外公出手,必然是報了必死的心。說是死士亦不爲過。這手段,和當初在加油站附近,那個紋着蠍子紋身的女刺客相比,何其相似?
“一共三個人行爲異常,那另外兩個呢?”她笑了笑,沒有追問下去,反而是順着剛剛的話題往下。
“另外兩個,一個是候機廳的總服務長,當天早上提前進入貴賓通道,特意去了機艙。還有一個是安檢員,說是前天晚上着涼,鬧肚子,一天之內神色匆匆地去了洗手間數次。”通過層層排查,很快鎖定了這兩個人。
“然後呢?”她笑笑,眼底一絲嘲諷一閃而過。
果然,陸琛的臉上露出一絲陰鬱,“機場事故發生後,他們倆也銷聲匿跡了。”
銷聲匿跡?
不不不。她輕輕勾了勾脣角,眼底泛着微光,淡淡地看向遠方。對比那位楊機長的“上吊自殺”,這兩位內應顯然結局更慘淡——死無全屍。
誰會留下做手腳的證據被人緊抓不放?
既然一擊得逞,自然要做萬全準備。
陸琛作爲皇室順位第一繼承人的依仗是什麼?無非是皇帝陛下無原則的寵愛。只可惜,因爲陸冥的死,眼下,皇帝的恩寵顯然不如以前。那麼,只能退而求其次,依靠外戚權勢。他母親出生於世族大家,他外公身家豐厚、資歷非凡,目標瞄向這位老先生,簡直是再理所當然不過。
“魯侍衛長是準備就這樣結案?”她饒有興致地挑了陽臺上的一處柔軟沙發坐上去,右手輕輕一點,讓他也坐,神色自如,言語間沒有半點遲疑。
“怎麼可能?”陸琛坐在她身側,嗤笑一聲,臉上卻冷得沒有一絲表情。
“那麼,他敢繼續查嗎?”再往下查,顯然就不是揪出一兩個內奸的問題了。站到陸琛這一邊,就要徹底得罪對方。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只要是不蠢的人,用腳底板都能想得到弄出這場“意外”的,絕對是皇室之人。
而敢對儲君下手的……
無外乎,爲了“權利”二字!
“說吧,你父親這一輩兒有什麼人。”舉國皆知,皇帝陛下就兩個兒子,大兒子爲所欲爲、霸道傲氣,卻獨得皇寵,二兒子陸冥最受民衆擁護、聲望極高。如今,陸冥死了,以帝國重男輕女的風俗,公主是沒有鬧騰的權利的,想來,也就只有皇帝的兄弟纔敢對陸琛動手。也唯有他們,纔有真正的動機。畢竟,從最終受惠來說,除了這個可能,別無他想。
陸琛忽然深深地看她一眼。有時候,他自己矛盾的很。明明來找她是爲了倚仗她那冷靜到近乎冷漠的理智來分析事情始末,可當她一臉無動於衷地點出皇室齷蹉的時候,他又覺得心裡說不盡的難堪。
“嗯?”她神色奇怪地看他一眼,他這是怎麼了?突然多愁善感起來?
陸琛垂下眼簾,沒有再露出絲毫表情,不過卻也直言不諱地將上一代的事情解釋出來:“我祖父一共有四個兒子,父皇排行第二。當年,最受寵的是我四叔。都說是老來子最得寵,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和我四叔比起來,我大伯、三叔加上我父皇三個人陪在我祖父身邊的時候都不如我四叔一個。”在皇室,不是說想要陪在父親身邊享受父慈子孝的歡樂時光就隨時可以進宮的。成年皇子非皇帝召見,不得隨意覲見。
“四皇叔成年前,幾乎是在祖父身邊長大的,成年後,祖父特赦,讓他每月在宮裡住上大半個月。而父皇他們,卻是唯有正事面談時,才能見到祖父。長此以往,還未訂立儲君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確定,以祖父的偏愛,絕對是幺子繼位。
可誰知道,那年秋天,四叔忽然患上怪病,當年的冬天就沒有熬過去,直接死在了皇宮。
祖父悲痛欲絕,差點將整個皇宮的御醫全部處死。有一段時間幾乎閉門不出,對父皇他們都極爲冷淡。後來,身體衰敗,不得不確立皇儲。經重臣推舉,我父皇最終順利繼承皇位。只是,大伯和三叔認定我父皇在這其中做了手腳,在祖父死後與我父皇更是面和心不和。”所以,按動機來算,其實他的這兩位長輩都有可能。畢竟,當年,明擺着,三個人都是競爭對手。因爲不忿當年被父親奪下皇位而耿耿於懷,這種事在皇室屢見不鮮。只是,究竟是誰纔是這次陰謀的真正背後主使,他始終無法確定。
論才幹,三叔年富力強,屬地經濟富庶,論資歷,大伯皇室中簇擁者頗多,人脈豐富。誰纔是那支黑暗中沾滿着鮮血的手?誰有是隔岸觀火、準備乘火打劫的那個?他像是站在漆黑深夜裡的海面上,面對那些層層波濤,一時間,只覺得迷惘。
冷奕瑤聽了,沒說任何判斷,反倒是對另一個問題頗感興趣:“你說你四叔當年生了怪病?當時病症是什麼?”
什麼病,竟然傾皇室之力,連一個冬天都沒有熬下去?
冷奕瑤挑了挑眉,總覺得,這期間,還藏着別的關節。
陸琛眉心一簇,覺得她這話問的,和當初那些人一樣,在懷疑他父皇在其中做了手腳,但還是耐着性子解釋道:“一開始症狀很輕微,四叔只是感到有一些無力、容易疲勞,所有人都以爲他是受了風寒,可後來情況忽然急轉直下,發過幾輪高燒之後,突然就起不了牀了。全身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天天萎縮下去,到後來連吃飯吞嚥都做不到,只能喝糊狀的東西。最後呼吸衰竭,眼睜睜地病死在牀上。”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輕到無法辨別。
冷奕瑤的眼卻是慢慢撩起一絲寒意,轉頭,輕輕一笑:“漸凍症”。
“什麼?”他沒聽清,她說的名字他聽都沒有聽過。
“你四叔當年患的是漸凍症,別名肌萎縮側索硬化,也叫運動神經元病。”這和其他絕症一樣,屬於自古至今的醫學難題,至少在她原來的那個世界裡,依舊還沒有被攻破。不過,會生這個病的原因有許多。
從內外因來講,20%的可能與遺傳及基因缺陷有關。
“你們皇室有沒有其他人患過這種病?”
“沒有。”陸琛斬釘截鐵地搖頭,眼底卻存在着一抹詫異,她這話什麼意思。
“這種病可能與家族史有關。”她倒是不吝於解釋,“可能”二字說出的時候極爲清晰。
陸琛臉上一僵,下意識覺得荒唐,但想想,心底又是一喜,萬一真的是與遺傳有關,是不是真的不是他父皇動的手?畢竟,他心裡亦是同樣的懷疑,懷疑是他父皇親手送走了那位四皇叔……。
。只是,他從未對任何人提過。
“你怎麼知道這個病的?”宮裡御醫羣手無策,只能眼巴巴地乾瞪眼,最後因此祖父還親手殺了一批。連專事此事的御醫都不知道的病,她是怎麼知道的?
冷奕瑤淡淡看他一眼,輕輕眨了眨眼,卻沒有回答。
事實上,她知道的許多東西,放在這個世界上都很出奇。雖然兩個世界是平行時空,但從文明程度來看,各有優劣。就比如,在太陽能的應用上,她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國家能比眼前的帝國使用得更精妙絕倫,但是醫學,又奇異地遜色許多。
兩個世界,天上的飛機都有,但她原本世界多數是兩隻機翼的飛機,這裡卻不然,形態各異,彷彿全憑喜好。
所以有時候,她會莫名其妙地盯着一樣別人眼裡理所當然的物件,嘖嘖稱奇,感嘆這個世界的先進。有時候,又莫名地覺得一些地方,落後愚昧到近乎可憐。比如這裡的男尊女卑,奴隸叢生……。
她本就不是一個特別愛炫耀的人,自己知道的事情何須什麼東西都解釋給人聽。
何況,是這個現在正站在懸崖峭壁根源的皇子?
“知道了就是知道,哪裡來那麼多爲什麼。”她漫無目標地挪開視線,讓他碰了個軟釘子。
陸琛的四皇叔如果真的是漸凍症,那的確是個好消息,畢竟,誰也不想自己父親的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可關鍵是,這病雖然的確麻煩、難解,卻也沒聽說過一個冬天都抗不下來的……。
“漸凍症的病因有很多,除了遺傳,還有一種,便是外部環境因素,比如……。重金屬鋁中毒。”她忽然一頓,若有所思地望向他。
這一瞬,午後的陽光穿透雲層,落在她的肩上。
驕傲、燦然,讓人心頭一顫。
他卻只覺得心冷,無邊無際的冰涼刺骨襲上心頭。
“什麼意思?”
“重金屬鋁中毒可能造成運動神經元損害,而漸凍症的主要病因就是神經毒性物質累積,穀氨酸堆積在神經細胞之間,久而久之,造成神經細胞的損傷。”所以,雖然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是基因因素,但更不能排除那更多的“複雜”因素,比如……。人爲下毒。
而在守備森嚴的皇宮,又是誰會對皇帝最寵愛的幺子動這樣的手段?
這一刻,她眉目清冷,轉過頭,沒有去看陸琛倏然扭曲痛苦的眼眸。
無論再霸道驕縱,這個人,畢竟對他的父親是全身心的崇拜。不管她猜測的是否是真正的事實,但,一切實際以結果爲主導。那位四皇子最礙着誰的眼?
這世上,唯有競爭對手纔會最心知肚明對方的缺點。
或許,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那位動手的兇手也曾猶豫過、痛苦過、絕望過,踟躕不定過,但最終,結果已經呈現在眼前不是嗎?
皇室榮耀?
哼……。
她輕蔑一笑。這世上,唯有最純白的傻瓜纔會相信兄友弟親這樣的蠢話。
“話題不扯那麼遠了。既然機場事故,你已經有了懷疑對象,往下查就是了,捏到證據,就直接將對方釘死在柱子上!否則,你絕對會後悔!”就她與陸琛接觸的時間來看,這人兇狠有餘卻心性不穩,凡事容易依靠別人。做事有些魄力,卻容易迷失自我。說到底,還是被那個皇帝老子寵壞了。本質來說,還沒有徹底成爲一個王者。
如果是隻作爲一個風光的皇太子,這些都不是問題,畢竟,皇權與儲君的利益糾紛,纔是最慘烈無情的。說到底,沒有任何一個老子願意自己的兒子在他還活着的時候,威望、能力都遠超自己。
但是,作爲一位繼承大統的皇帝呢?
冷奕瑤遺憾地搖了搖頭,從頭到尾,她都覺得,這位陸琛還沒到火候。或者說,他還不夠心狠。非他不能,而是他或許還心存僥倖。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把事情徹底捅出來?”他一怔,只覺得她的思維方式與衆不同。皇室內部的傾軋自然該在內部解決,把這些醜陋的事情曝光於太陽之下,有什麼好處?
只要他能在皇室內部證明這些人的陰謀陷害,皇儲的位子,他依然穩如泰山。
“天真。”冷奕瑤轉身,只賞給他兩個字。
這世界上,但凡深處上位者,只要給他一星半點的機會,絕地逢生、順勢而爲太容易不過。如果心慈手軟,那麼就是把刀遞給了對方。一擊必殺,纔是最果斷的做法。
“殿下!”身邊的侍衛長忽然出聲提醒。
交談的兩人同時停了談話,轉頭朝門口望去,卻見剛剛與冷奕瑤一起從88樓餐廳出來的晨芝梵站在了電梯口。
看樣子,是剛剛纔乘電梯到頂樓的樣子。低頭,並沒有多看一眼,只是,站在原地,似乎有話要說。
“什麼事?”冷奕瑤揚眉,在她印象中,晨芝梵從來不是多管閒事的人,自她來學校,除了上午課間的時候,提醒了她一句要小心奧斯頓之外,幾乎從來很少開口。
怎麼現在自己主動找過來了?
“下午的課快開始了,沃克讓我叫你注意點時間。”他倚在電梯門口,並沒有走出來的意思。說話間,語調放得很慢,像是故意說給全場那些黑衣人聽的一樣。
顯然,此刻皇室的大皇子明目張膽地出現在聖德高中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但,這趟渾水有多渾,卻甚少有人能猜到。誰會猜到,堂堂帝國的第一皇位繼承人,竟然會把皇室最陰暗醜陋的一面暴露給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女孩?這一切,只是爲了儘快查清皇室機場案件的真相?
呵呵,怕是隻有天知地知,陸琛一人知。
陸琛的侍衛長警惕地盯着晨芝梵,像是要將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字都研究得透透徹徹。
沃克?
她淺淺舔了舔脣角,這人,似乎在學校裡,掌控力非凡。
不過,學校的確不是和陸琛聊這種事的地方。
她朝晨芝梵點點頭:“我知道了。”看了一眼時間,的確午休的時間已經過去的差不多,該說的,也說的差不多,剩下的,就看陸琛自己能領悟多少了。
博弈這種事情,誰都替代不了,無非就是從“心狠”開始,“手辣”收尾。
一個人,如果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那麼,從一開始,他就輸在了起始線上。
她回頭,最後看了陸琛一眼。事實上,他既然已經查到了線索,也知道了方向,還來找她是因爲什麼?
陽光下,她靜靜地揚起臉,定定地看向他那張情緒複雜的臉,冷然一笑。
無非是兩種緣故:
第一種,是他猶豫不定,希望有個人能在十字路口推他一把。
第二種,就是他早已下定決心,不過是找個人吐露心聲,至少要有一個人瞭解,他並不是從一開始就想要斬盡殺絕。他的所作所爲都是“不得已”。因爲對方暗殺,因爲對方在暗處動手腳,因爲對方觸及了他的底線,謀殺了他敬愛的外公。這一切都是他未來手段殘忍的誘因,他並不是從最開始就抱有這樣的打算。
可無論是哪一種,都說明,他在尋找心靈上的一份慰藉。
這便意味着,他後面的手段絕不可能用“和風細雨”來形容。他其實,潛意識裡已經做好了以暴制暴的打算。
皇室,還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更不講究親情血緣的地方?
她小時候曾經看過一部電影,雖然是動畫片,卻意味深刻。
小獅子王辛巴崇拜自己的叔父,敬仰他的兇悍,但卻是這樣憧憬的人親手殺了他的父親。如果不是被迫流放,經歷了外界的一切艱辛困苦,在痛苦與絕望間反覆沉淪,最後他可能只是被圈養在父母懷中的乖寶寶,可後來,他卻比他的那位叔父更兇狠,更決斷,於是絕地反擊,順理成章重回王國。
那雖然只是個給小朋友看的動畫片,卻讓小孩子都能明白,這世上,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那麼,憂鬱的王子殿下,您的決定又是如何呢?
她意味深長地擺了擺手,再不去看陸琛一眼,淡淡地轉身離開,臨別前,只留下寥寥數字:“下次不要再來學校找我了。”
一天之內,軍界、皇室紛紛禮遇有加,她不知道,還有哪個轉校生會有這樣的“奇遇”。
但,就她而言,有一點卻是可以很肯定——以後的校園生活離“平凡”二字是徹底十萬八千里了。
“走吧。”她走進電梯,看晨芝梵指尖還停頓在電梯按鈕上,輕輕一笑。
晨芝梵只擡頭看了她一瞬,像是怕自己多看一眼便陷入謎團一般,轉瞬就挪開眼,恭敬地對着她身後漠無表情的陸琛傾身一禮:“殿下,打擾了。”
當冰冷的電梯門在衆人面前闔上,所有人都不敢回頭去看陸琛的臉。
那一瞬,侍衛長在心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個女孩,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D城的豪華酒店裡,與殿下擦肩而過,漠然冷視。
不過是短短數日的相處,從D城來首都,一路坎坷,她卻似乎永遠不知道疲倦與背叛的痛苦,目光始終望向遠方。
如今,殿下將最該保密的事情對她和盤托出,她卻寥寥數句直接點出他心底最陰暗的一面。
何其殘忍,卻又何其驚心!
侍衛長垂下眼簾,親手按下另一間電梯,躬身等着陸琛走近。
這人,身高挺拔、神色冰涼,早已不是多年前,那小小的少年郎,會無憂無慮地待在母妃面前撒嬌放縱。
而如今,這個男人……。
早已褪去往日,經歷最灼心的試煉。
剝皮抽筋、冷心冷血,爲的,不僅僅是要報復,更是那個炙熱的皇位。
往前一步是無上尊榮,退後一步,便是萬古墳冢。
他這幾天眼睜睜地看着殿下的蛻變,心驚肉跳、載沉載浮。
原以爲,殿下來找冷奕瑤,她會勸他冷靜再冷靜,在一切真相浮出水面之前,一定要保持鎮定。卻沒料,她會這樣鮮血淋漓地拆穿一切掩飾。
“走。”陸琛踏入電梯的那一瞬,眼底幽深盡數掠去,下一刻,他擡起臉,目光深邃,定定地再看了一眼落在那觀景陽臺上的光芒。
這所學校,是赫默幫她安排的,她讓他不要來,是因爲覺得他如今還未掌控皇室,那麼,等他徹底將整個帝國的皇位穩穩控制在手了呢?
那個時候,她還會爲了別人的一句話,就離他遠去,讓他再也不要來她上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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