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哥兒哭得小臉糊成了一片,摟着丹姐兒的脖子瑟瑟發抖,不肯放開。
風荷見這樣不行,溫柔地拍着他的背,輕聲細語勸道:“慎哥兒不哭啊,我是你四嬸孃。你看看,你姐姐被你摟得喘不過氣來了,咱們先放開她好不好。”
慎哥兒勉強鬆了鬆手上的勁道,擡起一雙淚眼望着丹姐兒,朦朧看到自己姐姐被他摟得小臉通紅,拼命喘氣。忙放了開來,哽咽着喚了一聲“姐姐”。
丹姐兒見弟弟哭得那般悽慘可憐,整張小臉皺成一團,臉上、脖頸裡、頭髮上都唬了鼻涕淚水,想到母親遠在家廟裡,還不知何時才能見上一面,這心裡的難過傷心一齊涌上喉頭,抱了慎哥兒低聲哭泣。
風荷雖然覺得賀氏可惡可怕也可憐,但與兩個孩子無干,丹姐兒懂事大方,慎哥兒一團孩子氣,都很招人喜歡。看到兩個孩子哭成這樣,心裡也發酸,強笑着勸道:“丹姐兒,弟弟好不容易止了哭泣,你怎麼反而招了他傷心呢。大日頭下的,呆久了慎哥兒的身子可受不住,咱們快找個陰涼的地方給他梳洗一番,回頭側妃娘娘見了還當是出了什麼事呢。”
果然,她一提側妃,兩個孩子都抽抽噎噎停了下來,丹姐兒勉強回道:“四嬸孃說得對……是我,糊塗了。”
而蔣氏一行人還站在原地發愣,手足無措的樣子。
風荷心知裡邊有問題,讓奶孃抱了慎哥兒,自己拉了丹姐兒與她說道:“五弟妹,咱們先進院子裡說話吧,你身子未大好,這樣站着也不是個理。”
蔣氏百般不願踏進臨湘榭的大門,但此事若不說清楚,回頭衆人誤會大了更難解釋,沒奈何,跟着風荷進了臨湘榭的大門。
在屋子裡坐定,風荷命人打了水來給姐弟二人梳洗,她親自拿帕子給慎哥兒小心翼翼擦洗着面部,誰知慎哥兒忽的喊痛,把衆人都嚇了一跳。風荷訝異,她已經很輕柔了,不可能弄痛慎哥兒的,忙湊近他細看,震驚的發現慎哥兒左邊臉頰一片紅腫,還有隱約幾個指印。
丹姐兒亦是看到了,嚇得腿下一軟,拉着慎哥兒驚呼:“怎麼回事,這是哪兒來的?”
慎哥兒這個年紀的皮膚最是嬌嫩,拍打幾下就會留下紅痕,尤其這紅腫這麼嚴重,可不是隨隨便便能有的。
奶孃與丫鬟縮了縮身子,依然不說話。
風荷也有些怒了,生氣得拍了一下桌子,斥道:“都啞巴了不成,大小姐問你們話呢,若是不會伺候人,直接讓富安娘子領了出去,沒得墮了王府的威名,以爲我們府裡的下人都這樣囂張。”
她現在可不是以前的四少夫人了,府裡都知道她協助王妃管家,聽她這麼一說難免害怕,撲通一下跪倒了地上,連連求饒:“四少夫人,奴婢該死,這,這不關奴婢們的事啊。”
“還都杵着幹嘛,趕緊去請太醫啊。”風荷先對屋外伺候的婆子喊了一句,然後厲聲喝道:“不關你們的事,你們是伺候小主子的,主子出了事你們推個一乾二淨,我們府裡容不下欺主的刁奴。”
欺主的名頭扣下來,她們被趕出王府之後也沒了活路,還有誰願意用她們呢,還是那個奶孃鎮定些,索性豁出去了,看着蔣氏哭訴道:“是五少夫人打得小少爺啊,我們都嚇懵了,沒攔住不敢攔。”
她這話一出,蔣氏的面色尷尬至極,紅中發紫,絞着手中的帕子,咬着脣不言語。
丹姐兒不可置信地看着蔣氏,雖然五嬸孃不大喜歡他們姐弟,但他們好歹也是王府的子嗣,五嬸孃不會真的動手打弟弟吧?這,這怎麼可以?
風荷的身子搖了搖,眼角的餘光掃過蔣氏,自然早發現了她的異樣,平靜地問道:“五弟妹,奴才的話是做不得數的,若五弟妹當時也看到了,就請與我們說上一說。”
慎哥兒往風荷懷裡靠了靠,驚懼得望着蔣氏。
蔣氏情知這一節掩不下去,而且她也不是故意的,就拔高了聲音,故作聲勢:“四嫂,我並不是有心的。我從母妃那邊回來,就在那拐角處被人撞了一下,我以爲是個沒長眼的小丫頭,情急之下甩了她一巴掌,我沒想到會是慎哥兒的。”她對天發誓,她真的沒看清來人是誰。
她當時聽了王妃的話,真是又氣又傷心,氣頭之下做出過激的事情來也是常理,而且她以爲慎哥兒這時候在書房讀書呢。
丹姐兒聽得唰的站了起來,渾身顫抖,但那是她的長輩她的嬸孃,她連一個斥責的字都不能說,只能可憐得看着弟弟。
風荷倒是沒有懷疑蔣氏的話,依蔣氏的性子不屑於爲這種事情撒謊,而且要說急切裡從旁邊衝出一個人來撞了也有可能。不過,蔣氏今日的火氣來得有點大,若是平時,被撞了一下她頂多罵一兩句,不至於會親自動手,難道是王妃那裡受了氣?王妃待她比親女兒不差,有什麼事會弄得她們兩人生了矛盾,五少爺?
慎哥兒觸到姐姐的眼神,點頭說道:“我昨天背不出側妃娘娘教給我的書,就帶了回來晚上背,然後早上走得急就忘了。剛纔午飯後想起來,怕回頭側妃娘娘考我,趕回來拿書的。因爲着急,走得快了些,撞上了五嬸孃。”他還是個孩子,在杭家從沒有人打過他,心裡是很委屈的。
蔣氏聽着,越發低垂了頭,無論怎麼說,她打了慎哥兒都是她的錯。
“慎哥兒是好孩子,我們一會讓太醫給你檢查一下好不好?”風荷攬着慎哥兒,輕柔地撫摸着他的頭。
“我聽四嬸孃的。”他乖巧的點頭。
很快,太醫就來了。風荷讓沉煙領了慎哥兒去隔壁,由太醫給他檢查。
自己搖頭與蔣氏道:“五弟妹,這原不過是湊巧,但慎哥兒捱打一事必定瞞不過去,五弟妹別怪我稟報給祖母與母妃。五弟妹也非有意,想來祖母母妃不會見怪的。”
蔣氏本堵了一肚子的氣,當即冷冷得說道:“不勞四嫂費心,我自己去與祖母母妃說,有什麼罪過我自己領了。”憑什麼,他母親害死了自己的兒子,不過被關在家廟裡,好吃好喝供着,自己不小心打了他一下就是多大件事是的,她就不信太妃王妃會爲了這件事處置她。
說完,她也不等太醫出來說慎哥兒的情況,拂袖起身,辭別先去了。
丹姐兒見此,不由爲弟弟委屈,五嬸孃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她是長輩,她最多被王妃說兩句而已,可憐慎哥兒被嚇了一場。
好在慎哥兒只是臉上紅腫,沒有其他地方受傷,太醫開了些活血化瘀的藥就走了。
慎哥兒臉上抹了藥,一動不敢動的坐在那裡,怕疼,風荷笑着與他道:“咱們今兒不上學了,嬸孃讓人去稟報側妃娘娘與你父親,你看好不好?”
“側妃娘娘會生氣的。”慎哥兒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很快黯淡下去,垂頭喪氣說着。他怕側妃,儘管側妃不罵他不打他,但他還是怕。
“不怕,慎哥兒看吧,一會太妃娘娘那邊會有姐姐來傳話,讓哥兒好好休養幾日,側妃娘娘也不會有話說的。”她笑得分外親切。
慎哥兒還有些不大信,誰知說話的功夫,太妃身邊的端惠就親自過來了,身後小丫頭手裡捧了不少藥材,她笑道:“娘娘讓哥兒好生養傷,想什麼吃的玩的都打發人去要,連姐兒都不必過去了,在這裡陪哥兒幾日好了。還請四少夫人幫着把這裡打點打點,丫鬟婆子們狠狠教訓一番,讓她們知道什麼叫護主。”
慎哥兒一聽,就差歡呼起來,不用上學也罷了,關鍵是他能與姐姐像從前一樣玩了,他當然開心。
風荷愣愣得看了端惠一眼,確定她沒有傳錯話,心下抱怨了太妃一番。雖然三爺院子裡沒有女主子,但這些事交給他一個男子也不是不可以,何必巴巴傳話給自己,這一來,自己倒不能不管了。不論管得好不好,她都直接插手了大伯子院裡的事情,傳出去算什麼。她勉強有個管家的名頭,太妃倒是用得得心應手起來。
但她不敢辯駁,嘆氣着認了:“端惠姐姐回去告訴祖母,慎哥兒是我侄子,做嬸孃的疼愛侄子原是該的,理應如此。”她儘量把話說得往慎哥兒身上靠,撇清與杭天瑾的關係。
端惠一走,風荷先讓丹姐兒帶了慎哥兒下去歇息,自己把慎哥兒身邊的人都喚了來。
慎哥兒有一個奶孃,兩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鬟,四個做粗活的婆子。有賀氏在時留下的,也有後來挑了上來的,奶孃倒是賀氏當年的陪嫁,出去配了人,正好當了慎哥兒的奶孃,所以待慎哥兒比別人經心些。但女主子不在,她是整日懸着心,怕自己沒個好結果,有時候難免有些偷懶。聽說三少爺要娶二房夫人了,她們這些人,更沒好日子過了。
風荷一個個問了話,從中得出誰比較忠心誰比較刁鑽,其中有一個大丫鬟最是拿大,眼裡都不把慎哥兒當了主子看待。風荷一怒之下讓富安娘子把她帶了下去,算是殺雞儆猴。
其餘幾人有賞的有罰的,申斥了幾句,只留下奶孃一個人說話。
奶孃與賀氏之間情誼不錯,念着舊主子的恩情,風荷認爲此人還能一用,只是忠心不夠,而且缺少眼力界。
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似笑非笑的問道:“全旺家的,你在府裡算是有點體面,但你可知你的體面是哪兒來的?”
全旺家的不意風荷會問出這句話來,怔了一刻,訕訕得道:“奴婢的體面都是主子們給的。”
“哼,那你可知誰是你的主子?”風荷將茶盞放在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當然,當然是三少夫人。”全旺家的結巴起來,三少夫人好似不能提啊,上次誰在三少爺面前提了一句,就被拉出去打了一頓。
風荷冷笑,搖頭嘆道:“我當你是個聰明人,原來與他們一樣糊塗。三少夫人確是你的主子,但你難道不知,你眼下的主子只有一個,那就是小少爺。你以後的榮華你以後的體面,你自己想想去,究竟誰能給你?小少爺出息了,你是他的奶孃,是最親近的人之一,你說說,他會不會照應你,嗯?不要只爭着眼前一點點小利,好好看得長遠些,你在府裡伺候,謀得不過是兒女將來有個好日子過,你不靠着小少爺你靠誰去?”
全旺媳婦聽得如醍醐灌頂,她這些日子來,一直擔憂女主子沒了,她的地位怕是不保。卻忘了越是沒了女主子小少爺纔會越親近她,只要小少爺出息了,第一個要報答的就是她了,那時候她豈不是也能嚐嚐老封君的滋味。而且,再過兩年,小少爺大些,添一兩個伴讀、丫鬟,到時候,她的孩子就是最好的人選。
她一下子激動得跪倒地上,滿口感激:“奴婢愚鈍,多虧了四少夫人提醒,奴婢一定不忘四少夫人的大恩大德。”她幾乎就要與將來的好日子擦肩而過了。
“行了,去吧,好好服侍小少爺。沉煙,回頭送兩匹尺頭來給全旺媳婦,做兩身新衣裳穿。”風荷擺擺手,讓她不必磕頭,只管去。
全旺媳婦愈加感激,以前賀氏也會時不時給她們一點打賞,賀氏沒了,誰還記得打賞她們,除了那一點子月銀,什麼入息都沒了。
門口進來一個人,竟是杭天瑾,瞧他的神色,方纔的一切他應該都看見了。
風荷不由詫異,忙起身與他行禮:“三哥回來了,我是陪丹姐兒過來的。”
杭天瑾定定地望着她,露出了誠懇的笑意:“多謝你,四弟妹,丹姐兒跟我說過你很照應她。自從她走了,這院子就烏煙瘴氣,我懶得理會,要不是你,慎哥兒往後還不定會受多大的委屈呢。”
因着賀氏說得一切,每次遇到杭天瑾,風荷就止不住發寒,她趕緊告辭:“我還要去向祖母回話,三哥請留步。”
她一面說着,一面就往外走。
杭天瑾沒有攔她,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後,方轉過頭來,去看兒子。
從太妃院裡回來,蔣氏的怒氣越發不可遏制。別說太妃,連王妃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她不小心打了那小子罷了,至於一個個這樣怪責她嘛。其實,蔣氏壓根沒有弄明白太妃與王妃爲何這般生氣。
太妃王妃生氣不是因爲她不小心打了慎哥兒,而是因爲她失了婦德。不就是說了一句給小五房裡放個通房嗎,她就氣成那樣,這不是婦人最忌諱的妒是什麼,還居然拿小孩子煞性子,他們杭家幾時出過這樣的妒婦了?
原來,今天中午,王妃特地叫了蔣氏去她那邊用飯,然後把她與太妃的意思提了一提,讓蔣氏挑個可心意的人兒伺候小五。沒想到,蔣氏的面色當時就變了,絲毫不顧忌她這個當婆婆的臉面,難不成,她身子一直不好,他們小五就要跟着一直守空房嗎,這都什麼規矩?
到最後,蔣氏都沒有開口應一個好字,只是沉默不語,王妃當時就有幾分不悅。念着她身子不好的份上忍着沒發作,竟不想她會見人就打,打完了居然還不肯認錯,莫非以前都是看錯了這個兒媳婦。
第二日,輔國公夫人來看女兒,母女兩人關在房裡細細說了大半日。
待輔國公夫人離去,蔣氏親自去見了太妃王妃,說要把自己陪嫁丫鬟中的綠意給了五少爺作通房。兩人都是聽過綠意的,知道是個面貌清秀可人的丫鬟,脾氣性格都溫順,纔對蔣氏的態度好轉不少,當即選了好日子擺了一桌酒,正正經經將綠意擡了做通房。
綠意滿面羞怯的坐在牀上,穿了一身淡粉紅的衣裙,頭上戴了幾支簪環。她是蔣家家生子,沒少看見蔣家那些妾室最後的下場,心裡是不大樂意爲妾的,一直想着出去配做正頭夫妻。但丫鬟身,身不由己,陪嫁來杭家之前夫人就給她露過口風,她是備着給新姑爺當通房的,她不敢反抗,一心一意等着當她的通房丫頭。
誰知,來了杭家一年多,少夫人都沒有提過此事,還從不將她帶在身邊伺候。她估摸着是少夫人不樂意,倒也罷了,過兩年,她年紀大了,求少夫人出去配個小子也好,何必都瞅着姨娘的名分奔去。若能生個一子半女還罷了,若沒個子嗣,容顏憔悴之後她靠着誰去。
何曾想到,突然間就傳來她要當通房的消息了,她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反正她的一生都是被人擺佈的命。
房門被打開,進來的卻不是五少爺,而是少夫人身邊的趙嬤嬤,她忙起身行禮,趙嬤嬤按住了她,笑道:“從今往後你就是半個主子了,我豈敢再受你的理。我是奉了少夫人的命來的,這是少夫人賞你的,你吃了吧。”
趙嬤嬤身後的純如親自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藥,面上看不大清,似乎強笑的樣子。
綠意詫異,盯着那藥汁子看,不明所以。
“吃吧,主子的令,做下人的服從罷了。”趙嬤嬤依然微笑,而綠意卻感到身上冒着冷意,她顫抖着雙手去夠那藥碗,但無論如何都拿不穩。
這,這應該是防止她懷孕的吧,聽她們說,正室尚未生下嫡子之前,妾室是不得有孕的,待到嫡子生下之後,她們方能懷孕生子。是不是,以後,每次少爺來她房裡,她都要吃這個東西。她並不想爭着生下庶長子,只是直覺這藥恐怖,她猛地抓住藥碗,放到脣邊一口氣就灌了下去。
待她吃完,趙嬤嬤才滿意得出去了。純如走在後頭,看着趙嬤嬤跨出了門,才捂着嘴,低聲泣道:“妹妹,你別怪姐姐心狠,這都是少夫人的命令。咱們做奴才的,也不敢指望着有人養老送終。”她們都是與綠意一同長大的,明知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子嗣了,終究有些難過和同情。聽說,綠意家裡只有她這麼個女兒,還指望着她承繼血脈呢。
“啪”的一聲,綠意的手鬆了,藥碗清脆地摔在地上,跌得粉碎,開了一朵雪白的花,在昏暗的燭光下尤其顯眼。
“你說什麼?這是什麼藥?”她的聲音淒厲,彷佛被人卡住了。
“是,是絕育的藥啊。”純如以爲她早知道。
“絕……絕育?”少夫人的心忒狠了一些,逼着自己作妾,又剝奪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她甚至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有,那她成了什麼,給五少爺暖牀的工具嗎?
那一刻,綠意的心猙獰而糾結,她不想害人別人卻不肯放過她。即便是丫鬟又怎樣,她從小服侍少夫人一場,少夫人非但不念一點素日的情分,居然這麼狠心。
直到近三更的時候,五少爺杭天睿才醉得迷迷糊糊到了她房裡。那一夜,她痛徹心扉,身上那個男人或許根本沒有看清她長得什麼樣,甚至半點沒有憐惜,就要了她。
她第一次產生了恨,她恨這個男人,更恨五少夫人。五少爺與她本沒有情分,可少夫人不同啊,她辛辛苦苦伺候了這些年,都是埋頭做事,小心翼翼的,爲什麼要這麼待她?她究竟哪裡錯了,難道怪她生得比別人好些,還是因爲她性子軟糯,好欺負?
天矇矇亮,杭天睿迷迷糊糊醒來,隨手摸到了自己身邊一具溫熱而柔軟的身體,他習慣性喊了一聲:“柔玉。”
迴應她的不是蔣氏嬌俏的笑聲,而是一道孱弱、慌亂、害怕、淒涼的聲音:“少爺。”
他定睛去看,方知自己弄錯了,他昨夜收了一個通房,這丫頭生得倒是頗招人疼,一雙大眼裡飽含着恐懼的淚水,怯生生望着他。他的心軟了一軟,放柔了聲音:“是你啊,你是叫什麼?”
“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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