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睡過如此好覺了,夏遠清張開雙眼,看着外面微亮的天空,又看看身邊躺着的肖簡意,這一仗終於要結束。
肖簡意已經修書八百里加急送入宮中去了,這幾日他們就要在此處休整一番,然後再班師回朝。夏遠清正要起身,忽然腰間多了一隻手臂。
她回頭一看,肖簡意正閉着雙眼裝作睡着,可是嘴角彎彎,明顯早已醒來。他手上用力,直接將她拉回牀上,問着她發間的香味,道:“平靜的生活真好。”
夏遠清窩在他的懷中,看着他張開雙眼,伸出一隻手指,點點他的鼻尖,道:“是啊,真想永遠如此下去。”
“如此是如何?清兒,你是在挑逗本王嗎?”肖簡意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準備要一親芳澤,正在此時,門口傳來敲門之聲。
陳堯的聲音傳來:“王爺,夫人,屬下有事要稟告。”
夏遠清和肖簡意對視一眼,終究他嘆了一口氣,道:“本王是一個霸道之人,若是還是當初本王中蠱之時倒是希望你有一人能夠託付餘生,只是如今,你勸勸他,他亦是一個良才,本王不願與他爲敵。”
夏遠清點點頭,對着門外的陳堯道:“陳將領請等一會兒,妾身如今就伺候王爺起身。”她故意將兩人的距離拉遠,意思便是告訴他自己並不希望與他有過多的交集。
陳堯呆呆的站在風中,他嘴角輕動,面上綻放出一抹苦笑,他就知道事情最後會變成如此,於是木訥道:“屬下在此等候。”
夏遠清略微梳洗之後就去門外端了水進來,與肖簡意一同洗漱之後才讓陳堯進來。他來到此處之後看着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心頭微痛,單膝跪下:“王爺,昨日呼延建澤死後,匈奴不久之後投降了,如今尚有十萬匈奴俘虜,不知王爺打算如何?”
肖簡意略微想想,道:“猶記得上次亦是將大批俘虜圈禁在軍中,最後反而壞事,此次事情倒是要慎重處理。”
陳堯看看夏遠清,再看看肖簡意,道:“屬下認爲,夫人足智多謀,或許有方法,王爺是否要聽聽夫人的意見?”
肖簡意點點頭,夏遠清一時愣住,但是立即就反應過來,道:“王爺,血流成河不是妾身與衆多將士所想看到的,其實匈奴兵只是聽從主將的命令行事,若是一同殺掉會讓我方將士寒心。”
肖簡意同意:“這亦不是本王所想的,只是這十萬匈奴兵數量實在巨大,若是不小心,反受其害。本王方纔想過,若是將他們分散由周邊各個城池管轄,或許會好一些。”
夏遠清卻皺緊眉頭,紅脣輕張,道:“王爺英明神武,定然考慮過分開管轄路途之上的事情,事情皆有萬一,若是被敵軍知曉,摸進來來個半路截殺,損失定然巨大。”
肖簡意搖搖頭,看向跪着的陳堯,道:“陳將領,你起來吧,說說你的看法。”
陳堯道了聲是之後就站起來,恭敬道:“王爺,夫人,屬下亦是不知應當如何是好,若是直接將他們都給放了,這不就便宜他們了,並且之前因爲他們而戰死的兄弟們亦是不會甘心。”
夏遠清腦中腦水嘩啦啦轉動着,忽然,靈光一閃,她道:“王爺,妾身有一法子,不知王爺可否想到。”
肖簡意示意她說出來,她拿來圖紙,稍微看了一會兒,然後又將它扔到一邊去,道:“王爺,妾身不會看地圖,還請王爺告訴妾身禹城距離匈奴邊城有多遠的距離。”
肖簡意看着她這模樣就知曉她心中有算計,於是立即道:“上次打了七百里,其實已經十分接近匈奴邊城,從禹城到那邊城,大約有七百五十里。”
夏遠清想想當初自己去往席城的路程,稍微算計,道:“妾身想,十萬匈奴兵,不多也不少,留不得,放不得,我們不如拿來換一些好處。”
肖簡意瞬間就明白夏遠清的意思了,道:“這倒是個好辦法,只是不知道匈奴願意出多少籌碼。”
陳堯則是擔憂道:“只是不知道匈奴一方是否願意交換,想必他們亦是知曉我們的擔憂,如今就來一個不管不理,豈不是更好。”
肖簡意搖頭,點點陳堯的腦袋:“陳將領,匈奴一定會交換,若是如此放任俘虜自生自滅,今後匈奴還有誰會參軍,依本王看來,他們至少會出一座城池。”
夏遠清亦是點頭,立即起身,來到一邊的書桌旁,主動爲他磨墨,他淺笑,在紙上龍飛鳳舞,陳堯看着他們默契的模樣,心頭在滴血。
肖簡意用手蹭蹭她,示意她趕緊將這件事情給解決了,她知曉,來到陳堯身前,道:“陳將領,可否帶我去瞧瞧那些匈奴兵們?”
陳堯點頭,走在前方,看了一眼肖簡意,只見到他好像腦袋之後長了眼睛一般,道:“你們去吧,本王還有些事情要交代。”
陳堯在前方,夏遠清只是跟在他的身後,什麼都沒說,他們一同來到重兵把手的匈奴兵的圈禁之處,她站在高臺之上,居高臨下,道:“諸位將士們!”
匈奴兵擡起頭來,看到這個女子,這次戰役的勝利,許多因素都是因爲她,就算是匈奴兵亦是不得不欽佩。
夏遠清沒有理會身邊的陳堯,而是繼續道:“我們個字爲自己的國家而戰,只是各自立場不同,實質上並無過錯,我們亦不想要你們的性命。”
聽到這話,匈奴兵們都認真聽起來,她嘴角輕翹,繼續道:“可是正是因爲我們各自爲國家而戰,所以我們亦不能如此放你們回去。如此我們便自相矛盾,於是王爺相出了一個法子,讓你們匈奴一方用城池或者是其他的物品來換。”
夏遠清仔細觀察匈奴兵們的表情,此時他們的表情十分奇異,有些欣喜,還有一些則是失落。
夏遠清笑道:“如此
,我們便將主動權交給了匈奴之人,若是他們還想要你們,重視你們的性命,就會前來將你們贖回去,若是狠下心來不在乎你們,我們只能狠下殺手,你們亦是知曉,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所以最後若是不得已有如此作爲,還請諸位理解!”
分明是一席威脅的話,夏遠清還將其說得如此好聽,成功地將大部分匈奴兵的怨恨引向匈奴的上位者們,她則是全身而退。
夏遠清走下高臺來,身邊的陳堯一聲不吭,只是心中百轉千回,直到他們遠離俘虜之地,她才停下,道:“你是否好奇,我爲何將所有的功勞所有好處盡皆往王爺身上堆。”
陳堯低下頭來,掩蓋住自己眼中的情意,可是無論多謹慎,他對她的情無人不知。她凝視着他:“因爲我是王爺的妻,我的身份已經寫入皇室玉碟,只要王爺不曾休了我,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必定要以真心待他,事事以他爲先,心心念念只他一人。”
陳堯心中苦澀,卻無法反駁,夏遠清沒有去爲他收拾自己的情感,只是繼續道:“我的心中不會再有他人,王爺亦不會休了我,我們兩情相悅,世上並不是任何事情皆是剛好,我與王爺難得如此,我更要珍惜。”
夏遠清轉過身去,不想去看陳堯痛苦的臉:“你對我的情意,我亦是知曉,當初你是軍中一個沉默寡言之人,卻因爲我選了你與我一同爬過那懸崖峭壁,從而對我生出情愫。這是我的錯,我不應與你多做交流,讓你終究陷入如此境地。”
陳堯擡起頭來,他的眸子當中倒映的盡是夏遠清的背影,其中隱隱約約傳來一絲傷痛,若有若無,刻骨銘心:“是屬下意志不堅,不怪夫人。”
夏遠清呆呆地看着身前的牆,喃喃道:“陳堯,你值得更好的姑娘,等到此次功成歸去,皇上定然會大大賞賜於你,到時候京城諸多大家閨秀,盛世名族,諸家嫡女都會蜂擁而來,到時候任君挑選。”
“你,還是忘了我吧……”夏遠清說罷頭也不回,空留一聲嘆息。
陳堯停留在原地,他的對面便是方纔夏遠清面對的那一堵牆,此處還殘留有她的氣息,這兒安靜得可怕,眼眶溫度瞬間沸騰,他是鐵血男兒,流血不流淚。
而此時淚水卻大滴掉落,他幾乎喘不上氣來,他早就知曉會有這一日,早就知曉她不會鍾情於他,可是他依舊自作多情,以爲能夠守護她即可。
可是他卻忘了,她早就是他人之妻,若能相逢未嫁時,兩人又會有何種結局。
“呵!是我妄想了。”陳堯喃喃道,站起身來,用袖袍拭掉面上的淚,想起對他寄予厚望的父親:“男兒終究不能爲兒女私情左右。”
陳堯走出此處,面對外面的陽光,是他執迷不悟太久了,如今這當頭一棒當真將他打醒,他不是一個拘於小節之人,今後不會在意那兩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