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遠清看着皇后,知道其實她的心中還是憐憫美人的,畢竟都是被情所害之人,與曾經天真的自己一模一樣。
夏遠清跟在皇后的身後,兩人一同來到景華宮當中,皇后有條不紊地吩咐宮中的下人前去給各處之人指派事情,然後帶着夏遠清一同去見了皇上。
在皇上的寢宮之前,皇后停了下來,看着夏遠清道:“等會兒進去之後見機行事,記住,此次只是不小心失火,並不是什麼人鬧自盡。”
夏遠清點頭稱是,也沒有再問爲什麼,只是跟在皇后之後走進金鑾殿,皇帝如今正將一份摺子扔在桌上,嘴中念念叨叨不知在說一些什麼。
皇后和夏遠清跪在地上,皇帝略微帶着一絲慍怒地看過來:“皇后,朕已經聽說了,佛堂爲何失火,說!”
夏遠清低着頭,想着今日皇上定然遇到了一些不開心之事,否則定然不會如此急躁。再看一邊的皇后,她似乎早就已經習慣了皇帝的反覆無常,低聲道:“皇上,近日天乾物燥,風兒一吹,佛堂當中的燭火便燒了佛堂,臣妾已經命人趕緊去修了,牌位亦無大礙,皇上放心便是。”
“哼!”皇帝站起身來,來回打轉轉:“一個個盡皆辦事不利!朕要你等來何用!”
皇后立即磕頭,夏遠清跟在她的身邊亦是如此,皇后看了她一眼,其中意味深長,她立即會意,道:“皇上,臣婦有一事相報。”
皇帝頭也不回:“說!”
夏遠清禮節依舊得當,磕頭道:“今日皇后娘娘聽說匈奴的月明公主已經來到京城之外,便命臣婦去看了一眼,發現果然是月明公主!”
皇帝聽到新人已經來到,微微有些緩下來,道:“她在京城之外?明日的嫁娶之事定然要慎重,一定要表現出朕對匈奴之人的重視,萬萬不能敷衍了事。”
皇后點頭,端莊得體道:“皇上放心,臣妾定然不會讓皇上面上無光。”
皇帝揮揮手,厭惡地看了一眼桌上的摺子:“你們先下去吧,李德海,去取一些薄荷腦油過來,朕頭疼。”
時間過得飛快,第二日,夏遠清早早就醒來,宮中盡是喜慶的顏色,據她所知,皇上給了李德海一道聖旨,其中有寫月明公主的位分賞賜等等。
皇后亦是看過其中的內容,可是一直未曾告訴夏遠清,或許是害怕她寒心。可是一切都會在今日揭曉。
夏遠清細細描眉,打扮得甚是端莊,一身臨王妃的衣裳襯得她愈加妖冶動人,吉時到了,人被從宮外接進來。
若是隻是一般的充盈後宮定然不需要如此之大的場面,但是這畢竟是兩國邦交,所以自然會弄得盛大一些。
夏遠清淺笑,看着皇后面上的得體的笑,今後的她會不會和現在的皇后一樣,笑臉迎新人。她甩甩腦袋,這一切都是以後的事情了,如今的她還是多擔心擔心眼前這個心懷叵測的月明公
主吧。
月明公主本就長得極美,如今更是特意打扮過了,所以看起來更加明媚動人,夏遠清看着她美麗的模樣,心中恍若倒了各種調料,嘗不出其中滋味。
李德海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呼延月明代表匈奴,貴爲匈奴公主,恭順有德,特賜嬪位,封號爲明,欽此!”
一來就直接成爲明嬪,這已經是這幾年以來一進宮得到的最高位分了,就連當初位及淑妃的美人,剛剛入宮之時亦是隻是美人罷了。
想起美人,夏遠清似乎又看到她在皇后的面前說着那些話語的模樣,帝王之愛,竟然如此薄涼。
明嬪接旨,然後走向皇后,盈盈行禮:“臣妾參見皇后娘娘,臣妾之前身處匈奴,若是在宮中有何錯漏,還請皇后娘娘多加寬恕。”
明嬪低頭的模樣極美,看起來柔婉卻不失英挺,如此女子,或許正是皇帝所喜歡的吧,皇后端莊,直接就將她給扶起來,道:“妹妹多想了,本宮與妹妹今後一同伺候皇上,必將盡心盡力,如此一來,本宮亦是能夠寬心。”
“這是當然,多謝皇后娘娘提點。”明嬪繼續行禮,可見這些日子以來,她是下了不少的功夫才能夠練得如此熟練。
皇后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但是未曾說如何,明嬪見過皇后之後就轉向夏遠清,道:“臨王妃,本宮就說你我有緣,當初說了會再次相見,如今果然見面了。”
夏遠清只能面帶微笑,道:“才幾日未曾見到明嬪,如今明嬪的禮儀已經不需要臣婦幫襯便能獨當一面了,當真是進步非常!”
明嬪盈盈一笑,略微期待地看向皇帝所在的金鑾殿,然後低下頭來,略微羞怯道:“不知道皇上是否會喜歡本宮。”
她微微擡眼,面上帶着粉紅之色,看起來格外嬌豔,再一看皇后,即使她保養得再好,面上的妝容再精緻,亦是難以掩蓋她眼角的細細皺紋。
“妹妹今日忙了一整日亦是累了,先去布梨宮當中休息吧。本宮就在景華宮,若是今後還有任何需要,儘管來與本宮說。”皇后說道,一個眼色過去,茗兒立即就去將這些人都給打發了。
明嬪在離開之前,只道:“多謝皇后娘娘,布梨,不離,娘娘當真是對妾身極好。”
在明嬪離開之後,皇后一個趔趄,夏遠清立即伸出手來,將她給扶好,夏遠清能夠感受到皇后的身子在不斷地顫抖,她喃喃道:“布梨宮,皇上竟然直接告訴本宮,要讓明嬪住在其中,當真是忘記了當初與本宮的情意。”
“娘娘,這兒不是景華宮。”夏遠清輕聲說道,小聲提醒,然後立即就扶着皇后往景華宮中而去。
路途之中,他們路過御花園,或許是因爲有遮擋,裡面兩個小宮女沒有注意到他們路過,依舊在小聲議論。
“聽說那布梨宮是當初皇后和皇上住過之地,那處本叫淺梨居,而後
帝后恩愛,所以便將其改名爲布梨宮。如今卻讓明嬪去住,你說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皇上已經年邁,得到一個如花似玉的公主,自然要寵着,想來過些日子都會呆在布梨宮當中。”
“那皇后……”
“臨王都那麼大了,你說皇后有多大了?”
皇后呆呆地撫摸自己的臉,茗兒立即就去到御花園當中揪出了那兩個小宮女,她們看到眼前的人正是方纔她們議論的皇后,立即磕頭求饒。
皇后扶着夏遠清,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皇宮重地,啓容你們妄加議論,每人掌嘴四十!”
宮女立即就左右開弓,不一會兒一張臉都被打得紅紅腫腫,看起來十分可憐。皇后拂袖離開,夏遠清跟在她的身邊,方纔兩個宮女說的話已經告訴她所有她應當知曉之事,再明白下去也無益。
景華宮的宮門關上,夏遠清在皇后的身邊,取出薄荷腦油,正在幫助皇后揉揉太陽穴,看着她痛苦的模樣,不由得道:“皇額娘,許多事情還是要想開,就如當初你對兒媳所說,若是想要在這皇宮當中生存下去,就要無心。”
皇后張開雙眼,握住夏遠清沾了薄荷腦油的手,略微帶着一絲祈求:“清兒,你說本宮是不是敗了,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在心中對皇上存有絲絲愛意,可是這宮中最忌情愛,是不是本宮疏忽了?”
夏遠清緊緊握住皇后的手,想要給她勇氣:“皇額娘如今是這個宮中最尊貴的女子,在皇上的心中又何嘗沒有皇額娘,只是這些年來,皇額娘和皇上已經習慣瞭如此的相處模式,纔會如此。其實在皇上的心中,皇額娘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人。”
“那麼皇上爲何要把布梨宮給明嬪?”皇后的淚終於掉下來,夏遠清這是第一次在宮中看到這個無堅不摧的女子如此柔弱的一面。
夏遠清抱住皇后,輕輕撫摸着她的背,嘴中是說不出來的苦澀:“皇額娘,當初未曾在宮中居住之時,兒媳以爲,只要兩人只見有情,結爲夫婦之後便能相守到老。而這幾日兒媳看了其中種種,才明白,其實許多時候我們都是身不由己。”
“皇額孃的心中是有皇上的,即使皇額娘再也不想去靠近皇上,可是這一切都是皇額娘築起的高牆,讓皇額娘看起來刀槍不入。”夏遠清感覺到皇后在痛哭,她繼續說道:“其實皇額娘只是想要將那份愛意藏在心底,害怕他人發現,卻又渴望皇上發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夏遠清的雙眼越來越空洞,這偌大的宮中,只有皇后低低的哭泣聲,她哭了許久,終於停了下來,夏遠清去打了一些水,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好儀容。
“這纔是兒媳認識的皇額娘。”皇后重整旗鼓,看起來端莊無比,冷漠地打理着布梨宮中明嬪的種種事情,事無鉅細,滴水不漏。而皇后看着夏遠清的眼神亦是有了改變,比原來更加看好她。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