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給金長老一個刺殺沈依依的好時機,眼下無疑是最好的時候!
可是,金長老卻忽然發現,自己握着匕首的手卻在靠近沈依依肌膚僅有三寸的距離時,卻再也送不過去了。
後背驟然傳來劇烈的疼痛,他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正一點一點的穿透自己的身體,他再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卻顧及手中的匕首爲何無法刺進沈依依的胸口了。
金長老只是低下頭看了自己的胸口處一眼,只一眼,已經讓他不可思議的瞪大了雙眼!
只見他的胸口處一柄刀刃正穿透他的身體,鮮血正順着刀刃開口處的血槽全都滴落到浴桶之中。
他扭頭一看,卻見到自己的身後,桑木手裡握着刀的另一端,冷眼看着他。
“你……你……”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而握在桑木手中的刀在那一瞬間看上去格外的眼熟。
“還記得這把刀嗎?”桑木冷冷的問着,在看到金長老眼中的震驚後,他說道:“這刀不就是你當年丟到我姐面前的那把嗎?”
幾乎是在電光火石間,金長老想了起來。
當年,他想娶桑木的姐姐桑軻,可是,誰料桑軻堅決不同意,他們找到桑長老處,希望桑長老能幫忙,可是不曾想,前去找金長老處理論的桑長老連金族的地盤都還沒有走到,在半路上就被人痛打了一頓,打斷了三根肋骨,年紀不小的桑長老爲此在牀上躺了足足三個月。
而就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裡,金長老卻已經着人擡着大紅花轎來“娶”人了。
桑軻誓死不從,問及此事的金長老勃然大怒,他騎馬趕來,指着桑軻大罵,說她那副不乾不淨的身子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裝清高。他對着衆人說,他是得知了桑軻尚未婚配就與人私通還珠胎暗結,本不想她在這裡丟桑族人的臉,卻不想她不知感恩。
被人這樣說,桑軻當然不依,她嘶聲吼着,自己沒有。
可是金長老的勢力龐大,誰敢多言,此時桑長老還被人打得昏迷不醒,再也沒人敢替她說話。
這時,金長老就丟下一把刀,冷笑着說:“你想要證明你的清白,容易,剖開肚子,讓大家看看你腹中是不是多了一塊肉!”
桑軻絕望而笑,她知道今日自己絕無活路了,她只是憐愛的摸了摸弟弟妹妹的額頭後,絕然撿起地上的刀……
桑木雙眸發紅,滿是血絲,這把刀是他親手從姐姐屍體上取下來的,姐姐死了,可是,爲了姐姐的清白,他揮刀割開桑軻的腹部,用行動證明給衆人看,姐姐腹中是清清白白!
這事擺明了誣陷!可是,金長老誰人敢得罪?所以,最後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桑長老縱然身爲長老,又在長老會上爲此事據理力爭過,卻最後也只拿回了一百車糧食,桑軻的事就此作罷。
可是,這恨卻長在了桑木桑桃兄妹兩人的心裡。
而現在,桑木都有些不敢相信。當年那把逼死姐姐的刀現在卻刺進了金長老的胸口。
驟然之間,心中忽然升騰起一種詭異的情緒,這種情緒自從桑軻死後,就一直壓在他的血液裡,現在這股情緒卻隨着金長老噴薄而出的鮮血得到了發泄,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涌上。
金長老感覺到自己生命的氣息就隨着自己的血順着刀上的血槽汩汩留了出去,他本能的大喊,可是,意外的事,無論他如何嘶喊,外面卻沒有人進來。
他不敢相信,跌跌撞撞的爬出浴桶,腳一踩在地上,猛地滑了一跤,他以手肘撐着身體,向着門外爬去,他滿是鮮血的手扒在門上,門開了一道縫隙。
他看着縫隙外面站着的正是自己的親信心腹,求生的本能讓他對着那人喊。那人卻好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就這麼站着,保持了一種僵硬的姿勢。
門突然一下被人推開。
那一瞬間,金長老眼中綻放出一絲驚喜!總算有人了,他有救了。“救我!救我!”金長老顧不得其他,他伸出手緊緊握住桑桃的腳踝。
可當他看清楚從外面進來的的人後,笑容瞬間凝固成冰。
桑桃帶着詭異的笑,盈盈而入。
她俯身蹲在金長老的身邊,陰測測的看着他,“當年我姐姐也希望有人能救她,可是沒有人。如果不是顧念着你這張皮還有用,我一定把你丟下蛇潭谷!”桑桃說着伸手拍了拍金長老的臉。
這麼一下,金長老瞳孔頓時瞪的大大了,再也不動了。
桑桃在他鼻息上一探,她眼中頓時溢滿水霧,擡頭看着沈依依道:“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姐姐的仇,我們終於替她報了!”
桑木連忙衝過去,緊緊抱住桑桃,這十年來,報仇幾乎就是他們活下去唯一的動力,現在總算完成了,可是卻有一種無比虛無縹緲之感,好不真實。
沈依依卻沒有時間與他們分享大仇得報的喜悅心情,人皮面具若要想更加真實,就必須在人斷氣的那一刻揭下。
她一步跨過去,手裡銀光閃過,瞬間,一張完整的人皮竟然就真的從金長老臉上揭了下來。
她取出事先就準備好的藥水中小心翼翼的浸泡着。
她道:“現在不是你們慶祝的時候,外面那些人被點穴不過也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現在已經過去半刻鐘了,你們趕緊把屍體處理了。”
桑木點點頭,三下兩下的扯過一張傳單把金長老的屍體給裹住,背在背上,從另一條暗道出去,趁着沒人注意把屍體丟在了蛇潭谷底。
桑桃這邊卻趕緊的打理一地的血水。
桑木速度倒也是極快,不到一個時辰後,邊折返回來。
沈依依連忙吩咐桑桃給他更換上金長老的衣服,又讓他模仿着金長老略微佝僂的背,就在這時,外面的人穴道自然解開了。
穴道一開,有人也察覺到什麼地方不對勁,連忙敲了敲門,“長老!長老!”
雖然一切早已妥當,可是畢竟殺了人,桑木心裡猝然一驚,一不小心就把旁邊的木盒給拂到地上。
聽到裡面響動,那人猛地一下踹門而入。
沈依依瞪了桑木一眼,以眼神示意他鎮定,自己先一步出聲喝道:“做什麼!”這一聲頗具威嚴。
桑木深吸一口氣,學着金長老說話的語氣道:“廢物,沒長眼麼?還不趕緊滾出去!”
那侍衛看到房間裡只有大祭司和金長老二人正對着不知道商量什麼,自己這一舉動的確突兀,連忙又退了出去。
見到侍衛並未起疑心,桑木這才鬆一口氣。再看向沈依依時,眼中已經多了七分崇敬,三分敬佩。
這事,他們兄妹兩人籌劃了很久,如果不行,他們甚至想過與金長老同歸於盡的。然而,他們卻始終找不到刺殺金長老的機會。就算是想要以命換命都不行。但萬萬沒想到遇到沈依依後,事情會進行得如此順利,得到的結果甚至超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兄妹兩人跪在沈依依面前,誠心誠意的叩頭。
此刻,帶着金長老人皮面具的桑木這般跪拜,看上去別有幾分彆扭。沈依依卻沒有推脫,她神色未動,掩蓋在袍袖裡的手卻附上那根玉簪,格外溫柔的撫摸着,好似撫摸着她的愛人。
她擡頭看着窗外,天色漸漸暗下來,明日又是新的一天,雖然事情都在全部按照她計劃中前行,可是她已經在這裡耗費了太多的時間了,也不知道在距此千里之外,左亭衣是否安好?
大祭司迴歸,這是整個雪族中的大事,所以當金長老特別提出要舉行長老會,爲大祭司籌辦一個盛大的迴歸儀式時,意外的所有長老都沒有反對。
可是,桑長老卻頗有深意的看着金長老。他隱隱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心裡感覺毛毛的,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特別是,自從沈依依以給金長老治病爲由索性就留在了金氏一族的地盤後,他再也沒有見到過沈依依,別說沈依依,他連桑木桑桃兄妹兩人都沒見到了。
而當有人悄悄來稟報他說,蛇潭谷底發現了一具被萬蛇啃噬的只剩下白骨的屍體時,他悚然一驚,不顧一切的來找金族,要求面見大祭司。
桑長老坐在會客廳的椅子上,茶水早已涼透了,卻還是沒有見到人。
他再也等不及,霍然起身,“金長老他人呢?我現在一定要見他!”
“桑長老何須動怒。”忽然間,一把好聽的女聲從門外飄來,聲音乾淨清亮,卻也帶着威嚴與疏離。
桑長老一驚,驀地轉身,卻見到了沈依依。
“你……”他連忙俯身單膝而跪,行了大禮,“大祭司!”心裡卻無比的震驚,當初他初見沈依依時,就覺得這個女人有些不一般,現在看來隱隱卻有着幾分畏懼了。
沈依依虛扶一把,徑直越過桑長老,在高位的椅子上,磊落而坐,那一舉手投足間,隱約有着帝王君臨的氣度!
“大祭司,您……”本想來問金長老大祭司的情況以及桑氏兄妹兩人的,可是現在見到沈依依後,他心裡頓時有更多的問題,卻在張口後又說不出一句來。
沈依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她卻先一步說道:“我知道你的來意。蛇潭谷底的那具屍體,你見着了吧。”
看着她那雙晶瑩剔透的眼,明明是如此乾淨清純,可是爲何他卻看到了肅殺之意?
“那是……”他猜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相信!
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可是那些笑意卻沒有半分抵達眼底。
“對!正是他!你一心想要大祭司,當初就算我不是司畫的後人,你也會利用。所幸我也確實是司畫的子嗣。倒也讓你失望了。不過,桑長老,你可知,爲何當初司月大祭司要將整個雪族人分爲數個分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