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依飛針極快,可那人反應同樣也是極快,驀地揮劍,叮叮噹噹,數聲輕響,銀針被他劍刃斬落,可是卻還有一根擦過他的手背,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極細的血痕。
那人定睛看着站在月光之下的竟然是沈依依,當他的目光順着她的聲音落在她的腹部時,他赫然一驚,“你……”
與此同時,沈依依也看到那人的臉!
近乎是同時,兩人眸中都是赫然震動,誰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聶小樓丟了手中的軟劍,又帶着不可思議,看着懷有身孕的沈依依,她腹部高高隆起,足足有好幾個月的身孕了。
他震驚說道:“你怎麼會這樣?你懷孕了?”說着他就向着沈依依走來。
沈依依在看到他時的震驚被她倏然變臉取代了,她撲過來說道:“你別動!”
“怎麼了?”聶小樓哪裡知道沈依依一早在銀針上染了有毒的漿果。
沈依依道:“別動!我的銀針有毒。”她說着過去連忙從旁邊水桶裡提了水過來,不停的把水沖刷在聶小樓的手上。
“怎麼是你,你怎麼找到這裡的?”她語氣裡有些無奈,她當真沒料到三個月後的第一次見面會是這麼一個境況。
沈依依連忙又摘了另一種草本,取了汁液塗抹在聶小樓手背的傷痕之上,而聶小樓這時低頭看去,卻見到手背早已紅腫起來。可是他卻沒有半點感覺,如果不是沈依依,他怕是中毒而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了。
不過,既然她在身邊,他也不擔心,索性坐在門口,把手交給沈依依任由她折騰去。
“你怎麼會住在這裡的?”
沈依依一面塗着汁液,沒好氣的說道:“我走到這裡,看到這裡山明水秀的就住下了行不行?”
聶小樓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山明水秀?真不知道你是有心還是無意啊,你去過屋後面的那塊竹林沒有?”
“去過啊!”
“難道你沒見到那裡有塊墓碑?”
沈依依緩緩擡頭,看着他,隱約覺得這裡應該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簡單吧。
聶小樓道:“這裡是我師傅的故居疚。而竹林裡的那塊墳墓也是我親手挖的!而你又知不知道,我和亭衣之間還有一層關係,那就是我們其實是師兄弟!”
他說着一瞬不瞬的看着沈依依,忽然發現很好笑的一件事,“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沒想到你卻到這裡!衛洛幾乎派出了風衣樓中所有的人出來,只做一件事就是爲了找你。你倒好躲到這裡來了。
誰也想不到沈依依竟然在這裡。
沈依依看着她,瞬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看着聶小樓,“你不會告訴我,左亭衣也來了吧?”沈依依心想,她來到這裡時,從屋子裡那厚厚的灰塵就能看出這屋子已經有好幾年沒有人住過了。聶小樓突然出現卻說這裡是他與左亭衣師傅的故居?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吧。
“亭衣沒有來,朝廷的事就夠他忙了。如今朝廷上的事,我根本幫不了他什麼,所以只好出來替他來尋你。走到這裡,我想着很久沒個師傅掃墓了,這纔來到這裡,不想剛一下山就見到竹屋裡有燈光,我想着誰這麼大膽呢,沒想到卻在這裡遇到了你。”
聶小樓目光落在沈依依隆起的腹部,“你這個樣子,亭衣知道嗎?”
沈依依搖了搖頭。
“跟我回去吧!亭衣真的很想你。”
沈依依再次搖了搖頭,她在盆子裡洗了手,也同聶小樓一般坐在門口,感覺到拂面而過的微風,“他有他的責任,我有我想過的日子。不是說道不同不相謀嗎?或許相見不如懷念,更要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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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有着寶寶,孤身一人,這樣在外真的好麼?”
“你太小看我了吧!”沈依依衝着聶小樓肩頭就是一拳打去。
聶小樓笑了起來,“你這裡有什麼吃的?我好餓!跑了大半夜了,連吃的都沒有……”
“廚房裡有白粥,我去給盛一碗來。”她說着有些無奈,這人蹭飯吃的毛病怎麼就一點也沒改啊。
趁着沈依依轉身之際,聶小樓向着天上發出信號,他找到沈依依,自然要把消息給左亭衣送回去。
可是就在他剛剛射出信號時,斜刺裡忽然也出了一道速度極快的箭射中他的箭。
聶小樓皺眉看去,從竹林之中徐徐走來一個人。
寬大的衣袍宛若雙翅在山風的吹拂中獵獵作響,衣袍上那越發濃重的紫色在月光下看去太過妖魅。
聶小樓長眉一挑,“又是你!”
“你以爲你能逃?你是左亭衣的心腹,我先殺了你,斷了他的左膀右臂,再慢慢的殺他,你說這個主意不錯吧。”慕述錦從懷中取出一雙以黑得發亮的絲線織就的手套,他動作不徐不疾的帶在手上……
沈依依從廚房裡走出來時,門口哪裡還有聶小樓的半點影子。
“這人去哪兒了?”
沈依依擱下碗,走出院子,可是就在她腳步剛剛踏進院子時,嗖的一聲破風聲貼着她的耳根響了起來。
她一擡眸卻見到不遠處溪水對面的黑暗中站着一片濃郁的黑影!
她回頭一看,剛纔貼着她耳朵而過的是一支箭羽。
有馬蹄踏過溪水的聲音,蘇摩兒跨坐在馬上,他手中拿着弓箭,冷眼看向沈依依,“原來是沈姑娘!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吧!”
“依依,快跑!”聶小樓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沈依依餘光掃到在屋後竹林中,聶小樓正與慕述錦纏鬥在一起。
沈依依想也不想轉身就回到房間裡,就在房門關上的瞬間,蘇摩兒一聲號令,弓箭手百箭齊發,向着竹屋射來。
慕述錦左掌迎面劈來,聶小樓連忙舉劍抹去,可是慕述錦卻沒有半點退縮,迎着他的箭,一手赫然探出,一把扣在聶小樓軟劍之上,手指用力把劍身牢牢鎖在自己掌中,他手上帶着的那雙手套竟然完全沒有被利刃割傷。
聶小樓瞳孔一縮,來不及撒手撤回軟劍,慕述錦一掌已致他的胸前。
聶小樓倒飛出去,背脊狠狠砸在一根巨大的竹子身上。他接着竹幹反彈的力道向着竹屋掠去。
沈依依把座椅全擋在門口,咚咚咚數聲,無數的三棱鐵矢全刺進木桌木椅之上。
五個月的身孕也卻是給她帶來了不小的影響。
雪狐見狀躲在暗處嗖的一聲竄出跳到蘇摩兒馬兒,並且伸出鋒利的爪子在馬眼睛上狠狠一撓!
馬兒吃痛前蹄高高揚起,差點把蘇摩兒從馬背上給摔了下來。他拽住馬繮控制身形,對着衆人道:“衝過去,活捉那女的!”
無數馬匹離開衝了過來,竹屋外面的院子裡身上的各種草本頓時在馬蹄下被踐踏。
無數大月國士兵衝上前去,想要撞開門。
沈依依連忙抵住,而這時雪狐立刻折返回來,它對着這些人伸出爪子就是一通亂抓。蘇摩兒的屬下人數衆多,雪狐再怎麼幫忙也是杯水車薪。
聶小樓已經抵達竹屋,內傷讓他體內氣血翻騰,他張嘴吐了一口血,咬牙而上。接着聶小樓的這加入,沈依依奪門而出,向着另一邊高山跑去。
可是沒跑幾步,突然劇烈的動作扯動胎氣,她腹部驟然一痛,頓時就摔倒在地,聶小樓連忙奔過來,他扶起沈依依,“你怎麼樣了?”
沈依依咬牙,“還行!走!”
二人藉着夜色在叢林裡穿梭,身後追殺之聲不絕於耳。
慕述錦落在人前,攔住蘇摩兒。
“將軍?不追?”
慕述錦冷笑道:“她跑不了多遠的。”
他取下手中的手套,低頭看着地上,月光之下,地上有着斑駁的血跡……
一處山洞裡,沈依依臉色慘白的靠着山體坐着,聶小樓在他面前生了一堆火,“你怎麼樣?”他着急的問。
而在這時,他才忽然看到地上沿路有着血跡。
他只是吃了慕述錦一掌,受了些許內傷,那麼這些血跡……
“依依,你受傷了?”聶小樓急忙扳過沈依依的身體,卻發現觸手之處,在她的背後衣服全是溼的,低頭一看,自己的手掌之中全是血。
沈依依後背肩頭處,正插着一支箭,而她剛纔疾奔,根本來不及處置,所以,她索性折斷了箭身,現在箭頭還插在身體之中,鮮血正汩汩向外流。
聶小樓連忙封住她的穴道止血,就要幫她見斷箭取出,沈依依卻攔住他,“現在不行!慕述錦他們會追上的,這裡不能久留,咱們快走。”她說着掙扎着就要起身,可是卻發現雙腿像是灌了鉛,重的擡不起來。
聶小樓連忙扶住她,“依依,你別動,再這樣下去不行的,蘇摩兒的箭有毒,時間越長對你越……”
沈依依笑了笑,“放心,這毒沒關係。別讓他們發現了。”
“你先歇着,我去去就來。”
聶小樓走出山洞,身體在林中穿梭。
沈依依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再一睜眼看到聶小樓重新回來,而他的手上還提着一隻被放幹了鮮血的鹿子。
他以鹿血來掩蓋蹤跡。
見到沈依依醒了,他連忙丟了小鹿屍體,“我先替你把箭頭取出來,那些鹿血足夠慕述錦他們在山裡兜圈子了,他就算髮現也該到天亮之際了。你先歇着,懷有身孕這樣奔波小心動了胎氣。”
沈依依虛弱的點了點頭。
聶小樓在火上烤了匕首,撕開她後背的衣衫,割開她背後肌肉,沈依依咬牙撐住,沒有吭過一聲,只是那樣的疼痛引得她腹中胎兒在肚子裡亂踢亂踹起來,沈依依愈發難受,看着眼前的跳躍的火苗也好似越發的模糊起來……
“亭衣……亭衣……”沈依依腦袋渾渾噩噩起來,腦海深處浮現一個人模糊的臉來,她忍不住呢喃。
聶小樓的手驟然一頓,繼而用匕首挑出斷箭來,斷掉的箭頭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聶小樓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剛要伸手去給沈依依包紮傷口,她的身體就已經軟軟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