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浩徐徐道出了一些事情來。而這些事聽在沈依依耳中,她臉色愈發凝重。
去年整個襄贛先是旱災,接連數月沒有落下一滴雨來,令大地龜裂,萬物枯敗。可是數月之後總算落雨了。卻不想這雨一下又是數月!
由旱災直接變成了洪災,再加上剛剛修建的河堤瞬間崩塌,洪水傾瀉而出,淹沒良田萬頃,八百里沃野瞬間屍橫滿地。
洪災之後必有瘟疫!果然沒過多久,瘟疫橫行,無數百姓流離失所,舉家遷移但是更多的人卻是一家一家因爲感染瘟疫而死去。也就是在那時沈依依還救了寇珠,並幫着左亭衣研製控制瘟疫的藥方。
宣輕揚帶着藥方前往襄贛地區,那一次的瘟疫擴散極爲嚴重,浙北也沒有幸免,可是玉川王卻派人來說感染瘟疫只有幾個毗鄰襄贛的村落。他讓人從宣輕揚那裡抄了藥方回去,不多久也上奏報說瘟疫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襄贛這邊瘟疫剛剛得到控制,整個大商朝就迎來了第一場大雪,就在浙北!
襄贛洪災之後,浙北卻是雪災!
雪災帶來的災害自不用說,朝堂也發了賑災的銀錢到浙北,而後沒過多久,浙北方面又上奏報說雪災嚴重但是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可是,在前往襄贛時,王勇浩卻聽說,之前的瘟疫要比衆人想到嚴重,只是因爲玉川王的了藥方應該也能控制,卻不曾想,真實情況是浙北這邊也同樣是顆粒無收。
沈依依看着那些餓死的死屍,她有很多地方也想不明白,“這也不對啊!就算浙北顆粒無收朝堂也是發了賑災銀兩的,再說了浙北這樣應該有官糧,糧倉內的存糧應該也能讓百姓渡過饑荒的,如果玉川王實在是沒有辦法,他也應該據實上報,雪災這可是天災,就算要擔責任也輪不到他的。”
她雖然對軒轅雲霄不算很瞭解,但是從京都百姓的富庶程度,已經他下過的命令來說,他應該不是個昏君。不過因爲天災之事來怪罪玉川王的。
再說了玉川王的兒子還手握重兵守在邊疆的,事有輕重緩急,軒轅雲霄不會這麼魯莽。
“難道這當中另有蹊蹺?”
王勇浩把能說的也都說了,有是事情別說他猜不出來,就算他猜出來了,爲了自己的腦袋,他打死也不能說的。
兩人剛說到這裡,就聽到不遠處有人在喊着:“大家一定要小心,有些樓房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的!”
沈依依和王勇浩連忙打住了這個話題。
卻聽到向這邊走的幾個親兵在交談道:“唉!洪大夫真可憐,一把年紀了,本來應該在家中享福的,卻把命丟在了這裡。”
聽到這話,沈依依悚然一驚,她顧不得其他連忙衝過去一把揪住說話的親兵道:“你剛纔說什麼?”
她斜刺裡衝出來驟然開口,把那人嚇了一跳,再看清楚是沈大夫,而此刻的她一臉的寒霜,他嚇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沈依依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寒聲道:“我問你洪大夫他怎麼了?”
她用力太過,幾乎把那人揪得喘過氣來,旁邊另一位親兵回過神來,連忙指着身後遠處道:“洪大夫過去救人,不想這個時候,院牆倒塌把他埋在下面了。”
沈依依心裡猛地一緊,一股尖銳的疼痛好像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來,傳到四肢百骸,連帶着每一口的呼吸都痛。
“你們就不救人?”
“沈大夫,不是我們不救,的確是沒辦法,那院牆一塌,把洪大夫還有另一個親兵埋下去一瞬間,跟着旁邊的樓房也全都塌了,根本就沒辦法可救了!不信你看!”
順着他手指的放下,沈依依看到那裡堆起了很高的一堆廢墟,這些廢墟的高度約摸就有三層樓高。在這個時候,的確如他所言,根本就沒辦法。
щщщ◆тtkan◆C○ 人若是真的埋在下面,早就死了。就算想將遺體挖起來,也不太容易,這麼高的瓦礫廢墟,要挖至少也得挖幾天。
別人不知道,沈依依卻知道,洪天友就是左亭衣!他怎麼可能死在這裡?她想也不想就往那邊衝過去。
洪天友畢竟也是陛下欽點的義診大夫,他被埋在瓦礫堆裡的消息自然有人稟報給謝吟風知曉。
謝吟風只是淡淡點了點頭,只是問了一句能救得出嗎?得知連遺體都沒有辦法挖出來後,他也只說本王自會上疏奏請陛下封賞,也就算了。
沈依依一路狂奔,在那一刻,她才發覺自己對左亭衣原來是如此的在意,想到他之前還說等自己回去後,要娶自己……
在日食發生的時候,他還擁自己入懷,在進城時,他還讓自己小心。
他的溫度,他的氣息,他的話好像還在身邊縈繞,可是現在卻說自己與他天人相隔?不,她說什麼也不相信!
她不要相信!
他可是號稱活閻王,經過那麼多的風浪,那麼多的更加驚險的事,他都挺了過來,怎麼可能在這裡死去?
沈依依感覺喉頭裡有東西堵着,很難受,眼中逐漸模糊起來,看什麼都想是一片水霧茫然。
她抹了一把,卻發現滿手都是淚水,眼淚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就這麼傾瀉而出。
突然,她腳下一個踉蹌,被石塊一絆,她驟然摔倒在地,手裡的火把被摔在地上,頓時熄滅了,而她的膝蓋卻磕在了凸出的一塊石頭上,頓時鮮血直流,傷處的疼痛,卻半點也及不上此時此刻她心裡的疼痛!
她這一摔倒,沈樂康和王大人也趕到了,連忙把她扶起來,天色昏暗,他們沒有看清楚她臉上的淚痕。
“沈大夫,您沒事吧。”王大人這一喊,引來旁邊的衆人。
朱齊海連忙打着火把向這邊而來。
沈依依經過這一摔,也冷靜下來,她反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擦拭乾淨臉上的淚痕。
朱齊海蹲下身子,接着火光,他看到沈依依腿上的鮮血,他連忙說道:“沈大夫,你受傷了。”他連忙放下身上的藥箱,從裡面取出乾淨的紗布就要替沈依依包紮傷口。
沈依依卻把腿一縮,伸手接過他手裡的紗布,“我自己來吧。天色太暗,地不太好走,你們大家都要小心。”縱然心裡疼的在滴血,可是沈依依卻突然冷靜了下來。
因爲她看到了一個人。
就在朱齊海身後不遠處,一個身穿親兵服飾的人,那人手舉着火把正蹲在地上,別人看的話還以爲他在看地裡面是否有人,可是隻一瞬,沈依依卻看到那人動作有異。
而那人在聽到身後的動靜,本能的向後看了一眼,只一眼,沈依依卻已經認出那個人來,儘管此刻的她經過了易容。
聶小樓曾經說過,易容很簡單,但是一個人的眼神卻很難隱藏。
是潞安!
此時此刻潞安神色無比的淡定。她對左亭衣的那種感情就算隱藏得再深,沈依依卻能感覺到。而她神色如常,只有一個可能,她知道左亭衣應該沒事。
這一切的發生不過是在瞬間,可是一瞬之後,沈依依卻已經能夠肯定左亭衣沒死!
潞安最擅長的就是跟蹤,如果自己跟着她,一定能知道左亭衣的去向。沈依依幾下把傷口包紮後,就要想跟着過去,卻不想旁邊的幾人關切她的傷勢,就這麼一剎那的功夫,她再擡頭去看,卻不見潞安蹤跡。
以修葺城門爲名留下的宣輕揚正讓加快動作,明說是修城牆,卻暗中把城門給拆了。
他看着被拆下來的城門,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玉川城和別出城樓不一樣,因爲是緊挨着邊境,又是軍事重地,所以整個城樓修葺得無比的堅固,整個城被偌大的城樓給包裹着,若是他們被關進城中,對方只要再樓上佈下重兵,就如同甕中捉鱉一般。
現在他索性把城門給拆了,至少給自己留了足夠的後路。
他也聽到城中不斷傳來的消息,這邊已經辦妥後,他又下了數道命令,一切安置妥當後。不一會兒,從宣輕揚營帳內走出一個親兵。
這個親兵在離開時,故意壓低了帽檐策馬向着城內而去。
他到了城中卻並不是急着救人而是看準機會悄悄放倒一名玉川城的士兵,他把人拖到僻靜處,三下扒下那人的衣服給自己換上。
取下自己的頭上帽子,再把對方的帽子戴上後,他一路縱馬向着城中玉川王府而去。
王府的大門也是歪歪斜斜的,可是卻比城中其他百姓的房屋要好很多。門口還有士兵在抓緊時間修葺。
大家見到他穿的衣服知道是自己人,也沒有多加阻攔。他極爲順利的就進入了府中。
這時,一天的忙碌的救援工作也暫時告一段落了,這裡早晚溫差極大,再加上天色已經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所有救援工作被迫中止。
玉川王也回到府中。
他徑直前往書房,一進書房,在整棟樓的四周都佈下很多暗哨。
那人一直躲在暗處,他看到玉川王進了書房,不一會兒,一名身穿大氅,從頭到尾包的嚴嚴實實的人正由玉川王府管家親自引路帶到書房樓下。
“先生請,王爺在樓上恭候。”管家把人帶到門口,連樓也不上,那人道一聲客氣,自己上去了。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也不知道里面的人說了什麼,躲在暗處的那人不由皺了皺眉眉,可就在這個時候,玉川王的書房上忽然冒出一股濃煙,緊跟着熊熊大火猛地燃燒起來。火勢極爲突然,且又異常的猛烈。
火勢一起,王府上下頓時慌作一團,大家連忙找水救火。
“王爺還是樓中,王爺在書房裡,快救火!快救王爺!”大家叫嚷起來。得到消息的玉川王妃蓬頭垢面的從後院跑了過來,她嘶聲尖叫着:“王爺!王爺!”就要往火裡衝去救人,卻被旁邊的侍衛死死的抱住。
“王妃不可!火勢太大,裡面危險!
一直躲在暗處的那人也走了出來,他本想趁亂進去查看一番,可是火勢太大,還沒等衆人拿來水救火,整個書房就倒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