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兒……”
“我討厭你!我恨你,我恨死沈依依了!”韓仙兒眼淚簌簌直落,她捂着臉頰哭喊起來,轉身向着門外跑去。
可是此刻門外有人,她這一跑一撞頓時就見門外的人撞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在一旁。
她定睛一看是韓老太爺。
“仙兒你這是……”看着她紅腫的臉頰,韓老太爺心疼不已,他的眼神分明表現出剛纔她和韓老太太的話,他都是聽到了的。
韓仙兒此刻脾氣上來也顧不得自己差點撞了自己的祖父,哭着跑回房間裡去。
繡媽一直跟着老太太的,剛纔她和老太太在門外聽到韓仙兒那番話,韓老太太火一上來,甩了她的手就向着裡面走。後來聽着她們的對話,她也不敢進去了,只有在門外守着,卻不想老太爺過來了。
看到老太爺與她一同站在門外,她數次想提醒韓老太太,可是老爺子在這門口,那一個犀利的眼刀飛過來,,她頓時不敢出聲了。
韓仙兒哭着跑開,老爺子一來是心疼孫女,二來也是因爲聽了沈依依之事。頓時,韓老太爺一股怨氣無出發泄,一扭頭正對上繡媽看過來的眼。
他想也不想對着繡媽出口喝道:“還在這兒杵着做什麼?看戲啊?吃飽撐着沒事做?還不去看着小小姐!”
“哦哦,是老爺。”繡媽也是飛來橫禍的,她投給韓老太太一個無奈的眼神,連忙追着韓仙兒過去。
韓老太爺猛地擡腿跨進房內,他對着韓老太太吼道:“仙兒又有什麼錯,你打她做什麼?”
雖然也是心疼孫女,可是之前因爲沈依依迴歸韓家宗祠的事,兩人就鬧得不歡而散,現在對上了,韓老太太倔脾氣也上來了,她道:“她一個大姑娘家,有些話能從她嘴裡出來嗎?再說,依依是誰,那是茵兒的女兒,茵兒在這世上唯一的一個女兒,你不心疼,我心疼!要不是你非要和我作對,不讓她迴歸宗祠,她能這樣被外人說嗎?”
“她自己做的事,她就該自己受!”
“什麼自己?別人不信,你是她親姥爺你也不信?要我說一定是你在朝堂上不知道得罪了誰,別人藉故打擊。都是你連累了依依!”
韓老太太這一番搶白頓時激得韓老太爺一臉憋悶。他是武將出身,嘴皮子本就不太利索,只有幹慪氣的份,指着韓老太太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一番爭吵,頓時引來了韓家其他人。
韓家兩位少奶奶們自然是向着老爺子,她們的兒子都在沈依依手下吃過虧的,這下還不趕緊加油添醋的說。
聽着她們竟然勸說,不如放出風聲去,和沈家一樣,要和沈依依斷絕一切關係的話時,韓老太太怒不可遏。
她冷冷的眼神掃過在場的一衆人,“哼!你們這些人,哼哼,你們這些姓韓的都沒心嗎?沈依依是生是死,她都是我嫡親的孫女!你們落井下石也就罷了,有本事也和我這老太婆斷絕關係!”
狠話狠狠一撂,韓老太太立刻吩咐人收拾東西。不管別人怎麼勸說,她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
沈依依目光掃過繡媽身後帶着的大包小包的東西,她嘴角微微抽搐一下。
這陣仗就好像,韓老太太是來投奔自己一般。
而繡媽大概也把事情前因後果給沈依依略說一遍,潛臺詞就是:姑娘,你看,老太太對你可是真真的啊!
沈依依心裡也着實有幾分感慨。她本想着這些謠言就是謠言,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何必理會。卻不想,這些謠言還帶來這樣的副作用,連累着其他人。
說來,她一直感激韓老太太爲她做的一切,她對自己的好,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報恩,她卻不惜與家人鬧翻來維護自己。
想到這裡,沈依依原本想的勸說她回去的話嚥了回去。
“依依,別管他們的,別人不信你,我老婆子信!”韓老太太慈愛的撫摸着她的手,“瞧我苦命的孩子,原本應該是養在深閨錦衣玉食的大小姐,卻要自己出來奔波受累。”
她的手摩挲着沈依依指腹上因爲與藥材打交道而生出的剝繭來。而在她虎口上還有之前遇襲受傷未愈的口子。
老太太一見就心疼不已,這麼自強靠己的好姑娘,卻無端找到非議。她一想到就替沈依依感到委屈。
“這些是你弄藥材傷的?還疼嗎?”看着那傷,沈依依不自覺的就想到之前被左亭衣包裹成的白包子。自己與他數日未見了,整個帝都除了流言好像都沒有他一星半點的消息。
“沒事的,已經好了。”
張媽瞅了個機會插話道:“老太太,您可得爲姑娘做主啊,上次來了一大幫婆子不由分說的就要亂罵亂嚷。姑娘如花般的年紀,這名聲被糟蹋成這樣,將來該怎麼……”找婆家啊?
韓老太太也正是爲了此事而來。
她沉思片刻後對沈依依道:“五丫頭,帝都你再待下去對你沒有半點好處,這樣,你跟着我去一個地方!”
馬車在路上行駛了半天,這路算不到好走,有些顛簸。
他們有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駕駛着,張媽和繡媽都坐在後面那一輛馬車裡,還有一些行李。
所以前面這輛馬車裡坐得就是沈依依與韓老太太。
也不知道韓老太太所說的目的地在什麼地方,他們這麼走都出了帝都京城了,卻向着西北方向而去,這一路路況不好不說,明明到了春天,縱然春寒料峭,可是山路兩旁的山體上明顯還有着未融的雪。
韓老太太一早就讓人準備了狐裘袍子,此刻,她蜷縮在狐裘中,伴隨着路途的顛簸正昏昏欲睡。而韓老太太腰不太好,好幾次遭遇顛簸時,她閉着眼睡着可眉頭都微微蹙着。明明難受,卻還是強忍着。
這些沈依依都看在眼裡。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以她這麼大的歲數了是不可能出來遭受這樣的罪。
她佯裝無意的靠過去,一枚銀針暗藏在手心裡,對準了韓老太太的腰間穴位刺下,暗中緩解她的不適。
沈依依現在銀針刺穴的功夫都是來自聶小樓給她的那本毒經,那毒經當中包羅萬象,果然是一本奇書。
一針過後,韓老太太感覺舒服了很多,睡得竟然也踏實,眉宇間都舒展開來。
見到老太太睡得安穩,沈依依也釋然一笑。
寒風從簾子的縫隙吹進來,頓時有些涼意,她伸手取過一件純白色的斗篷大氅,裹在身上,伸手挑開了旁邊窗簾。
寒風迎面,卻讓她頓感神清氣爽。入目處草木上全都覆蓋着一層雪白。天地間好像就是一張優美的水墨畫卷。
而她目光沿着山脈遠去,卻看到不遠處的山上竟然露出一抹豔紅來。那抹紅在雪白的天地間格外的醒目,雖然豔,看去卻感覺到格外的莊嚴肅穆。
隨即而來的,還有恢宏悠遠的鐘聲……
一聲一聲的在天際間傳開,像是水面上擴散的漣漪。
聽到鐘聲,韓老太太也醒了,她道:“快到了!那裡就普華寺!”
雖然沈依依對這些寺廟沒有研究過,可是普華寺這個名字她卻也是略知一二的。
普華寺是真正的皇家廟宇,供奉的是皇家的香火,除了特定的時候,會接待一些百姓香客之外,其餘時候是極難讓人靠近的,特別是普華寺道路偏遠,但是每逢祭天祭祖等大日子,連軒轅雲霄到要親自派人過來。
沈依依也是有些驚訝,韓老太太帶着自己裝備齊全顯然是要在這裡常住的,問題是這寺廟的主持會同意嗎?
見到沈依依眼中的疑惑,韓老太太笑了起來,“放心吧。這寺廟裡的主持我也許多年沒有見到他了……”她說着,好像陷入了回憶。
沒過多久,馬車停住了。
韓老太太倒是頗爲興奮。她拖着沈依依的手下了馬車,在寺廟門口早就有兩個得了消息的小沙彌在等候了。
他們見到沈依依他們,便主動的向着裡面領悟。
那個叫靜心的小師傅帶着韓老太太和沈依依去見主持,而另一個小師傅則帶着張媽和繡媽去客房安頓。
這座寺廟雖然的皇家廟宇,可是整個寺院卻顯得非常的古樸純粹,清淡的薰香,煙霧繚繞,耳邊響起的梵音宛若天籟,讓人有置身於雲端的感覺。
一間禪房門口,靜心敲了敲門,得到應允後,他讓韓老太太和沈依依進去。
禪房內的榻上正盤膝坐着一名僧人,一身玄色輜衣好像隔絕了塵世間的一切。他聞聲看向這邊。
沈依依這才發現這主持容貌間和旁邊的韓老太太略有幾分相似。
韓老太太見到主持,眼中有淚光閃動,她囁嚅了嘴脣,“弟……”察覺到自己說錯了,連忙改口道:“釋空大師有禮。”
釋空微微一笑,眼中澄明,一身氣度超華,沈依依都看的有些癡了,彷彿自己親眼見到了拈花一笑的佛祖。
她全然忘記了自己也應該行禮,可是片刻後她卻發現就算自己行禮了,估計面前的這兩人也看不到。
因爲韓老太太一雙眸子全在釋空師傅身上,而釋空師傅卻帶着那普度衆生般的憐憫微笑。
“老夫人,數十年不見,您身體可好。”
“好,好!有勞大師惦記。大師可好?”
釋空笑,“老夫人,這位姑娘……”顯然有些話釋空不想說。
“哦,她就是沈依依,茵兒的女兒。”韓老太太介紹。
“來,依依,見過釋空大師。釋空大師便是普華寺的主持,也是陛下親授的國師。”她嘆一口又道:“這關係若是放在紅塵之中,你可得喊一聲舅姥爺了。”
沈依依瞬間明白,原來如此!
難怪她覺得釋空大師與韓老太太眉宇間如此神似,沒想到原來他們本就是姐弟。
這也就難怪,韓老太太能夠帶着自己來到這裡。
不過轉瞬間,她心中頓時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