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油燈被風拂過,燈光黯了黯。
謝吟風看着突然出現的侍從,他深吸一口平復情緒道:“什麼事?”
那侍從忙道:“小公爺,有情況。之前您讓屬下去打聽沈家究竟查到了什麼,屬下發現他們在暗中調查刑部尚書之前的事情,屬下便搶先出手,託小公爺的福,屬下截下了那人,現在正在暗室裡,小公爺要不要親自審問?”
“好!”
暗室就設在後院的一座假山之下。繞過假山中間,在一塊凸起的石塊上一摁,假山山體
裂開一道縫隙,剛好能容一人通行。
謝吟風先進去,侍從緊隨其後,兩人進入後,假山轟然關閉。
假山之中另有通道,一直通下地底深處。
順着這條道路又行了不一會兒,有昏暗的光透射過來,隱約還有人聲傳來。
謝吟風加快步伐推開面前的鐵門,吱嘎一聲,裡面人聲瞬間停住。
陰暗的暗室透着一絲陰寒之氣,在最中間有個十字形狀的木樁,上面正綁着一個人,這人頭髮披散着,赤裸着的上身有無數的傷痕縱橫密佈着,在無數的鞭痕之下在他胸口出還有好幾處烙印,他的下巴被人強行扳脫臼,他就算是想要咬舌自盡也不能,在各種的嚴刑拷打之下,他早已經暈了過去。
而在他身邊不遠處,還蜷縮着一人,那人看着如此血腥的一幕,臉早就嚇的毫無血色,渾身瑟瑟發抖,雙股之間還有一灘水漬,那些人見狀頓時哈哈大笑。
謝吟風過來的時候正見到這一幕。
他掃了那兩人一眼,對身後的侍從道:“不是說只有一人麼?”
侍從連忙指着被捆着的那人對謝吟風解釋道:“那人是左亭衣的暗衛。我們截人的時候,那人殺過來想滅口,幸好,我們早有準備,不但截了人,還靠着沈家的力量把左亭衣的暗衛也截住了。”
看着那被打暈過去的暗衛,謝吟風眼微微眯起。
侍從忙道:“到不愧爲是左亭衣的暗衛,被我們重傷也不忘自己的使命,傷了我們好幾個兄弟,傷了沈家四五人。我們嚴刑拷打,他到現在都沒有開口,他牙囊裡藏了毒,爲怕他咬牙自盡,這才卸了他的下巴。”
謝吟風把目光從那人身上挪開看着跪在下面的那人,“是他麼?”
侍從點點頭,低聲在謝吟風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謝吟風目光立刻變得陰晴不定起來,看向侍從時,極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那侍從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微微點頭,“千真萬確!屬下,屬下截了人之後,擔心是否弄錯了還親自去過那裡,的確如此……”見謝吟風不太相信他又道:“就在浙北一個鎮子裡,據說當年那裡格外的繁榮,就算到了現在也是門庭若市。”
謝吟風嘴角抽了抽,他走向那蜷縮在地之人,伸腳踢了他一腳。
那人一個激靈,連忙跪在謝吟風腳邊,幾乎是出自本能的一把抱住他的大腿,緊緊貼住,他道:“大官人饒命!大官人饒命啊!”
經過無數的驚嚇,他現在只想活命。
謝吟風眉頭一皺,這人竟然抱他的大腿?
謝吟風身邊的侍從何其明事,他驟然一腳窩心的踹向那人,“放肆!”
那人被這一腳提到一旁角落裡,他長得膚白皮淨,何曾吃過這些罪,眼中越發的驚恐,他在館中原本可是頭牌,一天突然出現一個有錢人以高價向老鴇買了他,給他贖身,說要帶他走。
見那人有錢,清汝想着今後能脫離着風塵,只服侍一人,倒也是不錯了,也就答應了,誰承想剛一出城,就被人追殺,他不過是青館中的男妓,平日裡除了侍奉客人,也沒得罪過誰,卻不想會有此一劫。
而後,他就看着有人殺了贖他的人,又要殺他,這時也不知道從那裡冒出來了一羣人,一人殺他,忽然有人要救他。
驚慌之中,他又被人救走,纔到了這裡,剛一醒來,就見到嚴刑拷打的一幕,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要命!
現在面前這人衣着非凡,非富即貴,他若想要抱住小命,只有靠他了!
所以,縱然被踹了一腳,清汝忍着疼痛連滾帶爬的爬到謝吟風面前。
謝吟風冷冷掃他一眼,“我有些事要問你,你需得回答,若是有半句假話,我就勾了你的舌頭……”他指了指暈過去的暗衛道:“他受的那些苦,你應該不想吃吧。”
清汝磕頭如搗蒜,“小的一定說!小的知道一定說!可是,小的只是區區男娼,小的什麼也不知道啊!”
謝吟風覺得與這人多說一句話都嫌惡心.但還是強壓住心中的嫌惡冷聲道:“費什麼話!我問什麼你答什麼!”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謝吟風道:“你什麼時候到了青館?”
清汝道:“小的是在十歲的時候被人賣去的。”
“當時除了你還有誰?”
清汝想了想,“除了小的,還有一個男孩,長得白白淨淨的,模樣可俊了,當時老鴇還說他談吐不凡得好好栽培栽培。”
“那人叫什麼名字?”
“記不得了,過去這麼多年,小的只記得後來老鴇給他取了名叫清鑾。”
“清鑾?”謝吟風低聲說了一句,心裡卻翻涌,這個名字無論如何也無法與左亭衣的模樣聯繫起來。“後來呢?這個叫清鑾的人又是如何的?”
清汝畢竟是擅長侍奉人的,眼珠一轉已經知道這些人這邊折騰只是爲了找自己瞭解清鑾的事。他連忙說道:“大官人是想清鑾他呀。哎呀您不知道當初他到館中也是被人賣去的,他得知後青館是個什麼地方後,便老是想着逃跑,大半年時間跑了不下上百次,連腿都被打斷過。”
謝吟風極爲認真的聽着,意外的沒有打斷他清汝的話,
清汝說着,原本伏地跪着,後來他索性跪坐在自己腿上,像是聊八卦一般興致盎然的說了起來,他素來巧舌生花,這下爲了自己的小命,越發的發揮起來。
“他不知道他所在之地?”
清汝點點頭,“他來的時候,身上穿着綢緞衣料,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帶着一股子心高氣傲,他自然是不知道在青館裡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進了青館就得要服侍人的。他可不管那麼多,那麼多的鬼主意爲了想要逃走,簡直可以說是五花八門。”
他說道這裡,有意無意的停了停,一雙伶俐的眼看了謝吟風一眼。
謝吟風看了周圍的環境,知道這人心思如花,極會爲自己謀取利益。而在這裡待了這麼久,味道着實不太好聞,他也極不喜歡在這裡,既然這人願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忽的轉身說道:“帶他上去,先沐浴更衣,再帶到我書房去。”
謝吟風書房,清汝早已換過乾淨的衣衫,他還洗了發,溼漉漉的披散着,他特意捋了一縷發在側邊,如同女子般的芊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繞着,看上去無比風情,果真有花魁的風韻。
他進了屋看着端坐在案前的謝吟風,他自己在對面找了個座,也只坐了半張凳子。
謝吟風眼風掃了一眼道:“這個清鑾的事,你還知道些什麼?”
沐浴之後,清汝也沒這麼擔憂了,便說道:“大官人您是想知道與這清鑾有關的所有事?”
“把你知道的全說!”
“是!”
第二日,一大早上朝,謝吟風沒有見到左亭衣,問了問才得知他向陛下告了假,謝吟風聽到這話,嘴角不自覺的揚了起來。以前絕對左亭衣深不可測,後來又得知他是陛下的血脈,這事情大起大落的也太過離譜了。
而後最意外的,還是左亭衣竟然在青樓紅館中待過!
這事,暫時還不知道陛下的意思,他還不好做什麼,但是,他卻不會放過這個極好的機會。謝吟風打定注意先看看陛下的意思。
朝堂之上,現在最主要的事情便是雍朝受降之事。朝堂之上,有人提出此事,沈擎天奏請道:“陛下,雍朝公主也已到了皇宮,此事又該如何處置?”
軒轅雲霄掃了衆人一眼,卻沒有理睬沈擎天的話。他沒有見到左亭衣在,他低聲問了問旁邊的孟公公,孟公公笑着說了幾句,軒轅雲霄也跟着笑了笑。
衆人面面相覷,沈擎天眉頭都皺緊了。
軒轅雲霄這才說道:“這件事,朕只有主張,就交給琰兒去辦。”他說罷對着君琰喊了一聲,“老四,這事就交給你去辦,按照之前所說的做吧。”
君琰叩首而應。
事情處理得差不多,軒轅雲霄便退朝了。
謝吟風剛剛打算離開,卻不想君昊幾步趕了上來,他在謝吟風身邊嘟囔一句,“又把這事交給老四去辦。”他掃了謝吟風一眼,“你不是說要幫本王麼?怎麼也沒個動靜。”
謝吟風正想着之前這時,現在見到君昊提及,他略一思索便低聲在君昊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君昊臉色變了數變,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看,“這事當真?”
“千真萬確!”
“哈哈哈!”君昊一拍大腿,頓時一掃心中的不快,他可說是大喜過望,對着謝吟風道:“這樣好的消息你怎麼才說?”
“微臣也是剛剛得知。”
“甚好!他不仁休怪我不義!當初襄贛災銀之事就是他坑我的,別以爲我不知道。現在有你好瞧的!”
“可是殿下,他可是陛下的……”
君昊瞪了謝吟風一眼,截口道:“誰說他是的?陛下的血脈何其珍貴,豈是能亂認的?”
謝吟風瞬間明白,“王爺的意思是……”
君昊陰笑道:“他是誰的孩子,與我們何干?我們只是告訴衆人他的來歷而已,一個在青樓上待過的小倌配做刑部尚書麼?這事若傳到九域去,還不怕笑掉別人大牙。既然身爲刑部尚書一品大員,出身自然是要高貴的,這事,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微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