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不敢言語,這些黃金白銀,有一半在母家,那是前段時間靖國公府忽然沒落,她爲了有個依靠,急忙把財產轉移了過去,而另一半,她用來爲自己添置物品外,是留給宮小瓏做嫁妝的,那麼巨大的數量,她怎麼拿得出來呢,方纔她書說補上,不過是想僞造賬本,拿出一點銀兩去填罷了,沒想到,宮白氏一下子算出了五年的帳。
“真是靖國公府的蛀蟲,吃裡爬外的東西。”宮白氏眼神鄙夷,“把你名下的物產變賣了,合着現有的,能補上多少是多少吧。”
這已經是很大的寬容了,然而,陸氏心中都是恨,她忽然想起,繡娘對她說過,前些日子宮無傾曾到雲渺軒帶走了一塊質量一般的布,難道是她……
她忽然明白了過來,“老夫人不讓兒媳掌櫃雲渺軒,卻讓一個癡傻接管,這是真的嗎?”
“自然是三小姐,畢竟她復生以後,靖國公府就迎來了好運,我讓她管管產業,說不定會有不俗的成績。”
宮白氏緩緩道,絲毫不在乎宮無傾根本不懂織染技藝,不過,這些都可以學習,對於宮無傾而言,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陸氏幾乎咬碎了銀牙,眼中閃爍着冰冷的幽光,宮無傾,你以爲雲渺軒是你想接管就能夠接管的嗎?
宮無傾忙着學業,只有晚上和休息的週末纔有時間去照管雲渺軒,她將織染工藝概要掃了一遍,回憶着現代社會的織布技術,寫在筆記本上,融合創新,分列成條,交給漪容,由她去打理雲渺軒。
忙完已經是夜深,宮無傾伸伸懶腰,想到一切都在平穩順利地進展,輕輕鬆了一口氣,又是美好的夜晚,又要做好夢,這種日子真是不錯。
然而,宮姝和陳氏卻是毫無睡意。
宮姝躺在牀上,額頭上包紮着紗布,被蜈蚣咬的指頭也包裹着,她微闔着眸子,嬌美的臉有些發白,兩頰沁着細汗,沾溼了垂下來的兩縷秀髮,一頭青絲鋪陳在枕上,那是一種女人見了也會憐惜的美。
她跪了兩個小時,又領了十個板子,整個人嬌弱得盈盈不堪一擊,呼出微弱的氣息,眉頭偶爾小蹙一下。
然而,要是誰知道她正在做什麼,一定會感到毛骨悚然,實在難以想象如此美貌柔弱的女子竟然會這般毒辣。
她一隻手搭在腹部上,另一隻手伸到錦被中,覆在裝着蜈蚣的器皿內,嘴脣不時動一下。
她想起平靜的溪水,蜈蚣就在皿內緩緩地爬動,她想到波瀾壯闊的瀑布,蜈蚣就在器皿中飛爬,還懸在器皿之頂上,像游泳的人一樣,一個猛子紮下來……
總之,她什麼心願,蜈蚣便是什麼動作,她勾脣一笑,“母親,我還以爲練蠱有多難呢,不過是喂一點血的事。”
陳氏見才用了半天,宮姝便已經和蜈蚣達到靈性合一,不由得感到奇怪,但這也說明姝兒天資高不是嗎?
她扶着被打傷的腰肢,又揉了揉膝蓋,走到牀邊坐下,一臉得意,“是啊,姝兒,你是
最聰明,最美麗的女子,要配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凌王,那個癡傻憑什麼和你爭?只要找到合適的機會,過不了多久,宮無傾的體內都是蜈蚣蟲子,這些蟲子,會將她活生生蛀空,嘖嘖,想起就很刺激。”
宮姝睜開眼睛,香閔扶着她,她支起身來,倚靠在墊高的枕上,“只是,最好消停一段時日,老夫人已經懷疑我們,她雖然爲了大局忍讓,但也有幾把厲害的刷子,要是真的怒了,還真的不好對付,弄不好會把咱們娘倆搭進去。”
陳氏見宮姝練蠱後,心性更加堅韌,不由得滿意點頭,“姝兒,你要永遠記住,凌王的正妃,只能是你,其它想要染指的,通通除掉。”
是的,成爲凌王正妃的可能人選,除了宮無傾,還有寧寰公府大房的嫡出五小姐司馬沁音,歐太傅的二女兒歐玖玖,都各負美貌,皆在淑女榜上有名,分別列第三位和第七位,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據說二人也都對凌王有心,皇后還親口在太后和皇帝面前提過,有意讓凌王將二人都納入府中。
以前宮姝提心吊膽,生怕哪一天凌王鬆口,二人都走在她前頭,現在她已經被允諾爲凌王妃,就絕不會讓其他人有半點機會,她有蠱毒,要毀掉一個人,實在太容易了。
宮姝眼中流轉着算計的光芒,“過幾天是姝兒的十七歲生日,姝兒就約一些姐妹共同慶祝,當然,那樣的熱鬧,怎麼好讓三妹錯過呢。”
陳氏冷哼一聲,“宮無傾的生日是二月四號,符合祭祀水怪的要求,可恨凌王偏要保下她,可見她在凌王心中的地位很重要,姝兒,其他人可以死慢一點,但宮無傾一定要第一個除掉。”
因爲,她的威脅,最大。
宮姝眯起眸子,“母親放心,姝兒一定會把事情辦妥,保我母女倆一生富貴榮華。”
宮無傾不知道陳氏和宮姝歹毒的算盤,今晚上她夢見無相人受到了她的花燈,他打開來看,脣角微微揚起,眸中都是溫情,正當他要落筆寫字條迴應,冷不防雲上燁再一次出現,竟哼哼了兩聲,把字條撕了,把筆折了,再一把揪住她的脖子,小毒物,我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你竟然看上他人?
又是一個前半頭溫馨,後半頭掃興的夢,宮無傾醒過來,不由得嘆了嘆。
今天是洛世神侮辱聲譽一案審判的日子,宮無傾向書院請了假,下午帶上妙可,漣秋到了大理寺,宮姝偏要跟去,說要爲三妹辯白,宮無傾只好由着她,令她意外的是,雲上燁,凌王,陳昭莞,上官錦繡,黃葭琪,司馬臨和司馬桓等人都在。
上官錦繡還專門請了假,生怕宮無傾哪兒說不清楚,宮無傾很是感動。
“小毒物,過來。”
雖然宮無傾被凌王看着,雲上燁還是不怕死地向她招了招手,宮無傾也不避諱,坐到他身邊,凌王的眼神一下子黑了。
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小毒物,你有淡淡的黑眼圈,是不是沒睡好呢?”
雲上燁望着她,“還是涼風有性,秋月無邊,你思夫君的心情好比度日如年?”
宮無傾瞪他,“你以爲誰都像你一樣猥瑣和心術不正嗎?”
雲上燁趕緊捂住她的嘴巴,向四處望了一下,“噓,不要泄露了風聲,要是讓別人知道我的真實嘴臉就不好了。”
兩人靠得那樣近,衆人再一次無語,這一對男女無論出現在何處,都卿卿我我的,可若是揭穿吧,雲上燁和雲長月總可以天衣無縫地完成身份交換,讓人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甚至還要吃虧,倒大黴。
好想掐死他們啊!
凌王眸子更加黑沉,楚泓見狀,立即大聲道,“公堂之上,不許大聲喧譁,有些人是不把規則放在眼裡了嗎?”
一個下人而已,宮無傾才懶得理會,雖然知道楚泓是針對她,但公堂之上,說話的可不只有她和雲上燁,聲音比他們二人大聲的多了去了。
“哎,大理寺卿都還沒有來,你管得太多了吧?”
上官錦繡不服氣地道。
“是啊,凌王應該好好教訓這樣的手下,不分場合和時機就批評人,這種做法似乎很不對吧?”
一時反對聲四起。
宮無傾和雲上燁更是笑得要抽筋,雲上燁還將手肘撐在宮無傾的肩頭上,胸膛微微顫動。
等宮無傾反應過來,一下子拍掉他的鹹豬手,“安分一點。”
“是,是。”雲上燁佔了便宜,舔着臉笑道,可是,他眸中泛着邪魅的波光,顏容若有夭桃盛開,看上去一點也不猥瑣,脣角微勾着,更是風流倜儻,意態無限。
宮無傾看了一眼,移開目光,如果是無相人摘下了面具,又是怎樣的風采呢?他現在,一定是在凌風國吧!上次他和凌王交手,堪堪打了一個平手,雲長月告訴她消息時,已經是第二天。
赫連璽看在眼中,已經把雲上燁放在必殺名單的第二位,和珏王並列,任何想要招惹宮無傾的男子,不管是誰,他都會毫不留情地下毒手。
然而,宮姝卻是別的心思,宮無傾若真的喜歡上了雲上燁,或者說,雲上燁對宮無傾有心思,如果他們在一起,凌王方面,她應該不用太擔心了吧?
當然,最重要的,宮無傾最好死了一了百了,讓她沒有後顧之憂,剛纔想到的,不過是一個緩兵之計,或者說,一個施計不成的迴旋餘地。
這時,大理寺卿走進公堂,洛世神也被帶了上來, 被關押幾天,他整個人瘦了一圈,鬍子拉碴,頭髮上佈滿灰塵,一雙眼睛微微凹了進去,目光卻很兇狠,直盯着宮無傾,像是要把她吃了那般。
他纔不怕,因爲他相信,凌王一定會保下他。
宮無傾看到,洛世神的假手有一顆固定螺絲掉了,一顆鬆弛,連接處還打了個轉,讓假手翻了一個方向,掌心朝外,鬆鬆地掛在肩頭,看上去好不滑稽。
她微笑着,喝了一口茶水,梨渦在脣邊漾開,雲上燁看得一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