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可以。”銀麪人道,“手絹上有稀疏桃花,刺繡在夾層,是凰城最好的繡娘所出,爲了與手絹相配,我特意讓繡娘再趕了一身衣物,也就是現在穿的這一身,平時若穿這身衣物,我必然帶上這塊手絹,前些日子我與凌王邂逅,彼此惺惺相惜,我便送了他這一塊手絹,熟料他之所以接受,不過是爲了誣陷宮三小姐,然後將宮三小姐據爲己有。”
他忽然慘聲一笑,“凌王啊凌王,你好無情。”
衆人看到,他的衣袂上,也落着稀疏的桃花瓣,與手絹如出一轍,相得益彰。
凌王頓時氣得要吐血,“無恥之徒,本王豈容得下你如此羞辱?”
一個展身,已落到銀麪人的眼前,隨即是令人眼花繚亂的交手。
雲長月掃了一眼在場的學生,“聽好了,那幾天宮小姐是與本小姐在一起,也是被本小姐擄走的,西郊有迷林,我們怎麼轉都轉不出去,難道就不能在裡面找點美味水果,烤烤野味吃嗎?本小姐這八天還長了兩斤肉呢,難道你們都要看到宮小姐面黃肌瘦,精神憔悴嗎?切,安的什麼好心。”
宮白氏也道,“前天,確實是雲小姐送無傾回來的,唉,雲大小姐愛玩兒,只要她保護好無傾,再怎麼折騰,也可以由着她來。”
宮無傾算是得了清白,洛世神的臉色卻很難看,他絞盡腦汁,挑出宮無傾所謂理由的破綻,以爲會讓她名聲掃地,沒想到,又讓她扳回一局。
宮無傾淡淡掃了洛世神一眼,忽然拉着宮白氏的手,“祖母,有人誣陷無傾,你一定要爲無傾作主呀。”
宮白氏用力一拄柺杖,“是誰開始傳播謠言,我靖國公府必不會善罷甘休。”
洛世神見勢不妙,凌王又忙着與無相人打鬥,偷偷轉身準備開溜,一個男學生捉住了他,“是洛世神,就因爲宮小姐揭穿他想在書院害命的陰謀,他懷恨在心,已經不止一次誣陷宮小姐,有幾次還偷偷對宮小姐使壞,可宮小姐有天神庇佑,洛世神一次也沒有得逞,因此他愈發猖狂,在宮小姐失蹤理由充分的情況下,居然還想到用這樣的辦法來損毀宮小姐的聲譽,結果……”
他嘿嘿一笑,低聲道,“我說洛世神,這下恐怕凌王也饒不了你了吧。”
洛世神的臉色又黑又害怕,卻強撐道,“宮老夫人,我也是爲了宮小姐名譽着想,纔想把一切弄清楚。”
宮白氏最見不得男子這樣萎縮的模樣,一看就是心中有鬼,她哼了一聲,“如果有人污衊洛世神你,卻說是爲了你的名聲着想,你可願意?”
“這,這……”
洛世神一下子變得結巴,宮白氏道,“還不快把此人押送到大理寺。”
立即有兩名靖國公府的家丁上前來,不顧洛世神的掙扎,將他押出書院。
宮白氏轉而向陸子歌道,“此人居心不良,多次對我府三小姐不利,把他送到官府,夫子應該沒有意見吧?”
陸子歌道,“洛世神屢次犯事,屢教
不改,污染書院風氣,這已經是他最後的機會,就算宮老夫人不開口,我也會這樣做。”
“凌王救我,凌王救我……”
洛世神被押走,依然不死心地大喊,可惜,凌王正在和無相人纏鬥,不相伯仲,無法分出心思來管他。
洛世神恨透了宮無傾,暗暗磨牙,如果有機會,他一定不會放過她。
然而,他並沒有意識到,他的陰謀陽謀,在宮無傾面前都是小兒科,想要真正地算計她一場,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陳昭莞,黃葭琪都偷偷向人羣中退了一步,藏住自己的身影,她們沒想到,宮無傾又一次反將一軍,還連累凌王聲名受累,她們心中翻騰着仇恨,可宮無傾一次次無法扳倒,讓她們幾乎要瘋狂。
凌王和無相人還在糾纏,彼此不分勝負,但看起來他更多了漫不經心的意味,似未出真功力,此刻楚泓前去相助凌王,無相人稍微遜色,他看一眼宮無傾,見她正在注視着他,淡淡一笑,魅惑衆生,篤定的眼神似乎在告訴她,放心,他不會有事。
他一躍而下,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凌王和楚泓以及幾名護衛都追了上去,宮無傾心微微一緊,正要跟上去,雲長月止住了她,“他呀,福大命大,死不了,況且你答應過我弟弟,要陪他去祁園看戲的喲。”
是的,眼下是傍晚,已經下了晚課,如果一路追去,不知道何時纔回來,況且,跟去兇吉未卜,還會落下不好聽的名聲。
宮無傾看着半空,猶豫了。
她知道,一旦有機會,赫連璽是斷斷不會放過無相人的,無論用什麼手段,出多少人力,他都會想方設法消滅掉他。
雲長月嘿嘿一笑,“我知道你的心思,會及時把消息帶給你。”她忽然仰天一嘆,“我可憐的弟弟啊,真是郎有情,妾無意。”
雲上燁這樣的人,哪兒有心?
她已經不責怪他,畢竟只要不是侵犯她的利益,損害她的人身性命,她不會計較太多,況且在這種事情上與合作伙伴發生嫌隙,實在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
但,她也希望,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第二次。
有了雲長月的保證,宮無傾的擔心減輕了不少,因爲雲長月雖然也是一副玩世的模樣,但辦事從來靠譜,兩姐弟在不少方面上竟驚人地一致,不愧是同胞姐弟。
“堂兄,宮三小姐厲害吧?”
司馬桓擠眉弄眼。
司馬臨點着下巴,“又讓她逃過一劫,這丫頭命真好。”
剛纔正是他們兩位,制住了要逃開的洛世神。
“好想跟她成爲好朋友啊,只是雲家那紈絝……”
司馬桓苦着臉,看宮無傾像一塊肥肉,不過他心思單純,純粹是喜歡她,想和她交往而已。
“笨啊,那就偷偷的。”司馬臨戳了戳他的腦門,“正好我也想看戲,跟着她。”
宮無傾察覺到兩人的存在,看了他們一眼,臉上卻是微微的善意,
彷彿梨花靜開,清麗不可方物。
司馬臨和司馬桓不由得開呆了。
祁園是凰城最大的戲院,據說幕後老闆是銀麪人,宮無傾在央頤酒樓點了幾個菜,和漣秋,妙可一道吃了,然後前往祁園,她將兩個丫頭的位置安排在中間, 擡眼看向前面,雲上燁已經來到,身旁空了一個位置,她發現,他連馮璋也沒有帶。
臺上表演的是凰城有名的摺子戲,金玉奴棒打薄情郎,據說一百年前,杭州城金老大有一個女兒,名叫玉奴,生得十分美貌。金老大從小教女兒讀書識字,金玉奴到十五歲時已詩賦俱通,調箏弄管,事事伶俐,但遲遲遇不到好人家來提親,原因在於金老大是團頭,即乞丐頭,衆丐叫化得東西來時,團頭要收他的月頭錢;若是遇到雨雪天,沒地方去乞討,團頭就要熬些稀粥,養活這夥丐戶。久而久之便發了家,到這樣的身份太過尷尬,即便金玉奴美貌,也難遇着上等人家。
這個時候,鄰家一個老頭對金老大說:“太平橋下有個書生,姓莫,名稽。二十歲,一表人才,讀書飽學。只爲父母雙亡,家窮未娶。最近考上太學生,情願入贅人家,此人正好與令嬡相宜,何不招他爲婿?”
於是,莫稽不花一分錢得了個美嬌妻,金玉奴督促他上進,他也勤奮好學,二十三歲就被州縣學府作爲合格人選送到京師參加進士科的考試,居然連科及第。在參加了皇上在瓊林苑特地爲新取進士舉行的宴會後,莫稽烏帽官袍,馬上迎歸,他開始自恃身份,瞧不起金玉奴,竟在赴任的路上,藉着賞月,將金玉奴推下了採石江,金玉奴呼救,被新上任的淮西轉運使許德厚所救,並認爲乾女兒。
恰好許徳厚是莫稽的頂頭上司,他同情乾女兒的遭遇,有意提起招婿一事,莫稽青年喪妻,表示願意娶上司的乾女兒,並承諾要好生對她,在成親當天,他進入洞房,才跨進房門,忽然兩邊門側裡走出七八個老婦人、丫環,一個個拿着籬竹細棒,劈頭蓋臉打將下來,把他的紗帽都打脫了,這時金玉奴掀開紅蓋頭走出來,唾着他的臉罵道:“薄倖賊!你不記得宋弘的話麼:‘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當初你空手到我家做上門女婿,虧得我家資財,讀書延譽,以致成名。我原指望夫榮妻貴,不想你忘恩負義,就不念結髮之情,恩將仇報,將我推落江心。要不是恩爹相救,收爲義女。一定葬身魚腹,那時你別娶新人,於心何忍?我今天有何顏面,再與你完聚!”
莫稽羞愧萬般,只顧叩頭求恕,經過許德厚的勸解,又搬來許夫人好言慰勉,直到三更時分,金玉奴罵也罵夠了,哭也哭夠了。許德厚說:“雖是舊日夫妻,也算新婚花燭,賢婿誠心悔罪,今後必然不敢輕慢你了。”於是二人方纔言歸於好,重敘夫妻之情。
對於宮無傾而言,這是一個“呵呵”的故事,男人薄情,一腳踹了就是,這些女子擁有浪子回頭金不換的聖母白蓮花之心,從來都苦了自己,成全了別人,實在不是什麼值得好提倡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