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裡三個人,沒一個人說話,安靜得只能聽到漏斗滴水的聲音。
軒哥兒進來的時候就是面對這麼詭異的一幕。進了屋,給曹豐毓與曹夫人見了禮。
曹豐毓看着餘達時,神色再不如剛纔那般剛硬了。就算餘達是無辜的,可爲了自家的名聲與他的仕途,也只有讓他娶了依秋了:“餘公子,雖然是陰錯陽差,但畢竟是你毀了依秋的清白。如今,只有你跟依秋儘快成親,才能保全依秋的名聲。”
阿四在屋頂上聽到這話,面露譏笑。曹豐毓爲了保全的是他自己跟曹家的名聲,就將自家少爺頂缸了。
軒哥兒搖頭說道:“曹大人,小生不能娶曹姑娘。”
曹豐毓以爲餘達聽到這消息會歡天喜地的,所以聽到軒哥兒拒絕愣了下。等回過神來,曹豐毓勃然大怒:“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軒哥兒並沒有嚇倒,誠懇地說道:“我的婚事得由我父母做主的。曹姑娘,還達不到我孃的要求。”
韻姨娘急了,大聲說道:“我家依秋才貌雙全,哪樣配不上你?”
曹夫人不由地問了一句:“可否說下,你母親選媳婦的標準?”
“端莊賢惠,知書達理,能管家理事。對了,性情還得寬厚。”這些確實是玉熙選兒媳婦的標準。當然,最重要的是軒哥兒自己也沒想過娶曹依秋爲妻。
曹夫人愕然。這要求,可真不低。
曹豐毓氣得都笑了起來:“你當是你是天潢貴胄王子皇孫。”皇子王孫娶妻,也就這個標準了。
在屋頂上看着這一切的阿四聽到這話,心裡暗暗道,你還真說對了。站在你面前的,可不就是皇子嘛!
說完這話,曹豐毓也不願意再跟軒哥兒廢話了:“你毀了依秋的清白必須負責。”
軒哥兒說道:“曹姑娘的清白毀於我之手,我會負責的。只是我不能娶她爲妻,只能納她爲妾。”
韻姨娘氣得又吐出一口血出來了。若不是這個時候她疼得爬不起來,非要抓爛軒哥兒的臉。一個小官家的兒子,竟然那麼大的臉說要納她的女兒爲妾。
曹豐毓再一次重複剛纔的話:“你毀了依秋的清白,就必須對她負責。”
軒哥兒搖頭,再一次表示自己不可能娶曹依秋的。
曹夫人心裡有些狐疑,試探性地問道:“餘公子,我們曹家也是官宦人家,家裡的姑娘哪能與人爲妾?你若不娶她,我們只有讓她絞了頭髮去當姑子了。下半輩子,只能青燈古佛相伴了。”
軒哥兒搖頭說道:“很抱歉,我真不能娶她爲妻。”
“你不願意娶,也得娶。”他丟不起這個臉。既然餘達不願,那就逼他娶好了奈何不了於聰沛,他還奈何不了餘達不成。
“曹大人,就算我同意娶也沒有用,我爹孃也不可能答應的。等回到京城,曹姑娘一樣只是個妾。”就算拜了堂又怎麼樣,他爹孃不承認也是枉然了。
曹豐毓閃過一抹厲芒,說道:“枉費你是讀書人,竟然這般無恥。毀了我女兒的清白,不娶她爲妻竟想納妾,你但我們曹家是什麼?”
軒哥兒臉漲得通紅,也有些生氣了:“我不計較她與人私相授受願意納她爲妾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要知道,軒哥兒可是有潔癖的。除非是父母以及兄弟姐妹,其他人用過的東西他都不碰的。這一年受過太多苦,物質上沒以前的條件,很多時候將就下也就忍了。可婚姻上哪能將就,他再如何也不可能娶一個跟別人有過私情的女子爲妻的。
曹豐毓面色一變:“你說什麼?”
“這事,你們問曹姑娘就知道了。”這個時候,軒哥兒還以爲曹豐毓等人不知道曹依秋跟於聰沛有私情了。
曹豐毓不想再跟軒哥兒廢話,只是說道:“來人,送餘少爺回去。”
韻姨娘,隨後也被送走了。
曹夫人最瞭解曹豐毓了,說道:“你想強逼着餘達娶三丫頭?”
“到了這份上,他必須娶了依秋。”要是沒有這塊遮羞布,他到時被御史彈劾一個教女不嚴之罪,烏紗帽都可能不保了。
“老爺,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他跟依秋的婚事,只要龐先生答應了也是算數的。若不然,真如他所說依秋上不了餘家的總譜,既算拜了堂也只能算是個妾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曹夫人總覺得事情不大對。
“我不知道龐先生的蹤跡。”說完,曹豐毓道:“不過我相信,龐先生知道這事定也會同意他娶依秋的。我們手裡,可有他寫給依秋的書信。”這些,可都是證據。
見曹夫人還要再說,曹豐毓不耐煩地說道:“這事你不要管了,我會處理好的。”
回到正院,曹夫人跟自己的心腹徐婆子說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總感覺這個餘達身上透着古怪。”至於哪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徐婆子笑道:“夫人,這個餘達小氣不通人情世故也就算了,還異想天開。”
“異想天開?這話怎麼說?”
“他說他以後娶的媳婦,不僅要貌若天仙精通琴棋書畫,還得管家理事裡外一把抓。”說完徐婆子都覺得好笑:“這樣的女子當皇子妃都綽綽有餘,怎麼可能會嫁給他一個身無功名的窮書生。”
聽到這話,曹夫人莞爾。看來剛纔說的那些條件不是他母親的標準,而是他自己的標準了。
曹依秋聽到餘達竟然不願娶她,而只願納她爲妾,差點暈過去。
韻姨娘捂着胸口說道:“你去求求他,若是他不答應你就撞死在他面前。”當然不是真撞,而是裝裝樣子。
“好。”她與於聰沛有過夫妻之實,自然知道她跟餘達什麼事都沒發生。而中間發生的事她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這讓她心裡有些惴惴不安。可是,她卻不敢將這詭異的現狀告訴韻姨娘。
曹依秋淚眼漣漣地站在軒哥兒面前,說道:“餘公子,我知道這次的事你也很無辜。可是我也一樣很無辜。我現在失了清白之身,你若不娶我我爹就要送我去庵堂,從此青燈古佛相伴一生了。”
軒哥兒說道:“我跟令堂說了,願納你爲妾。”
曹依秋咬碎了一口銀牙:“我們曹家也是書香門第,家中的女子寧死也不能去當妾的。”
不管曹依秋如何哀求,軒哥兒都只一句話,娶妻不可能只能爲妾。
看着軒哥兒一臉讓你爲妾是給你恩惠的表情,曹依秋恨不能當場掐死他。家世普通,沒功名又窮,若是她要當妾怎麼可能會選他呢!
這事很快就傳入到曹夫人耳中:“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上趕着不是買賣,你越是將自己放得低微,別人越不將你當回事。不過說起來這個餘達也是挺倒黴的,竟然要娶個殘花敗柳。
軒哥兒真沒將曹依秋當回事,以爲這事很快就過去了。卻沒想到,他被曹豐毓軟禁在院子裡,不準出門了。另外一日三餐改成了兩頓,且每頓只一碗稀粥。吃不飽,也餓不死。
第一次吃粥的時候,軒哥兒很有氣節地說道:“想用這種方法逼我就範,做夢。”
等吃了一天粥到晚上餓得慌撓心撓肺時候,軒哥兒說道:“真是太可恨了。”
三天後,軒哥兒餓得走不動路了。
這個時候,曹豐毓過來了:“你娶是不娶?”若是不不娶他就繼續餓着軒哥兒,反正每日有兩頓粥,也不會死人。
“我說了,我只能納她爲妾不能娶她爲妻。就算我答應,我爹孃也不認可。”爲什麼他說了這麼多遍,這人就聽不進去了。
這個對曹豐毓來說不成問題:“只要你將庚帖交出來然後簽下婚書,你爹孃就是想不認都不成。”這官司就算打到御前,都是他有理了。
軒哥兒還是不答應。
到了第五天,軒哥兒餓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阿三說道:“少爺,不如先答應了。反正就算跟她拜堂成親有了婚書,這婚事也不做數的。”
軒哥兒搖頭說道:“你不知道,我爹他是個信守諾言重情義的人。若是知道我跟曹家三姑娘拜堂成親,定然會認可這門親事。”他的妻子定然要身心都屬於他的純潔無暇女子,曹依秋定然不成。
阿三出了一個餿主意:“少爺,既這樣那我們偷偷離開這裡吧!他們找不這人,這事自然也就成不了了。”
軒哥兒還是不同意:“曹豐毓找不着我定然會找老師的,這樣有損老師的名聲。且我一走了之,也是不負責任的。”
阿三看了一眼軒哥兒,點了下頭。
曹豐毓見軒哥兒這般強硬非常惱怒,將阿三給弄出去,只留軒哥兒一人在院子裡。也是因爲龐經綸的關係,讓曹豐毓不敢用刑,只敢用這種個軟刀子。
阿四好奇地問道:“你說三皇子能堅持多久?”他估計,最多三天了。
阿三沒對此發表意見,只是輕輕地搖頭說道:“三皇子心地良善,品性也好,就是在女色上有些迷糊。若是能改了這個缺點,那皇上跟皇后也不用再爲他發愁了。”
阿四也認同這話:“希望這次他能接受教訓,以後別再給漂亮女人迷惑住了。”
阿三笑道:“現在比以前有長進了。”以前看到漂亮女人哭,就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