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雖然不是很烈,卻也很溫暖,不過,天辰帝的心頭卻並不好受。
看着一排站在自己身前的兒子們,天辰帝強壓怒火,笑了笑道:“大概北狄來使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吧。”
太子高子軻向來容不得人,一聽天辰帝問起,立刻站出來道:“父皇,兒臣自是知道的,北狄那等荒蠻之地能夠有何好布料,敢放此豪言,父皇放心,兒臣這便尋天下織娘來,定要織出……”
太子的話還沒講完,天辰帝就不耐煩的打斷了他:“軻兒,父皇向來告訴你做事情要穩妥,你今還沒有見到北狄拿來的料子,就敢放此大話,這可是不成的,兵法都有云知已知彼百戰不殆,你別說是知彼了,連已方都弄不明白,便輕易放言,長此以往,如何爲君?”
高子軻被天辰帝一頓數落,有些喪氣,看了天辰帝一眼,便退了下去。
天辰帝再看向別的皇子,卻見三皇子高子軺冷着一張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似乎自己的話從沒聽到耳內。
四皇子高子轢手拿佛珠不斷轉着,只低頭唸經,別的事情一概不理會。
五皇子高子軹一臉微笑,微微一步上前:“父皇不必操心,兒子也打聽到了,北狄人的布料並無稀奇之處,只是用織機織出來的花紋,這和我們大昭國有些不同,不過,想來我大昭國地大物博,若是找尋,怕也能找出那等用織機織花紋布的奇人來。”
這話倒也在理,天辰帝看了高子軹一眼。倒是笑了,很讚賞的點了點頭:“你這話很是!”
這番態度,別的皇子都不去理會,只高子軻充滿恨意的瞪了高子軹一眼。
三皇子眼神微動,片刻之後低頭不說話,就跟一尊雕塑一樣,好像從來沒動過似的。
天辰帝眼尾輕掃,早把各人的樣子瞧在眼裡,對着高子軹讚賞一笑,果然又召來太子的怨念。天辰帝明白,卻還是依然故我。
七皇子高子輊這時候卻是一步上前,一雙鳳眼微翹,臉上滿是笑意:“父皇,今叫兒臣來只說要賞花的。如何卻在這裡談起國事了,父皇夙夜操勞,兒臣等也是擔憂父皇的身體。難得今日父子齊聚,兒子們伺侯父皇樂呵一場,也算歇息一天,還請父皇不要再談這些煩心事了。“
高子輊向來隨心所欲。朝中政務也不插手,是個閒雲野鶴之人。可明眼人都知道,這個高子輊從來都是向着太子的。
似乎是高子輊小的時候,太子護過他一段時間,從那之後,高子輊就跟隨在太子身後,替他做了許多事情。
如今高子輊見天辰帝給太子沒臉,又誇讚五皇子,便出來替太子解圍。
天辰帝眼光掃過高子輊,雖然有些不痛快,不過。對高子輊還是很疼愛的,衆位皇子之中難得有他這麼一個念及兄弟親情的人,天辰帝不願意讓這份真情毀壞。只好笑道:“也罷了,子輊說的是。咱們這便好好逛逛,今日也來個父子同樂。”
一行人天辰帝在前,劉全喜跟在旁邊伺侯着,剩下的幾位皇子都跟隨在後,便如此去了御花園內。
此時已至深秋,御花園裡許多花木調謝,不過,也有一些耐寒的花還是開的很豔,天辰帝到來,早有小太監打頭,把御花園檢查一遍,許多礙眼的東西去掉。
帶着一羣皇子行至湖邊,看到湖岸栽種的片片金菊開的正好,天辰帝停住步子,纔要叫過幾個皇子來吟幾句菊花詩,卻聽得一陣笑聲傳來。
明顯就是女子笑音,輕鬆活潑,如銀鈴一般悅耳,讓人一聽,心頭便是喜悅非常。
“這是哪個女子?”天辰帝問跟在身旁的劉全喜:“你去瞧瞧,看看有什麼高興的事情,竟是笑的這般歡喜。”
劉全喜應了一聲,馬上順着聲音過去。
天辰帝回頭,中年的他容顏裡帶了些少年時的俏皮,對一衆皇子做個禁聲的手勢:“咱們也跟去看看,哪個人這般膽大,御前如此調笑。”
說完話,他自己先行一步,順着劉全喜的步子就往前走。
那些皇子們怔了一會兒,就也跟了上去。
還沒有行上幾步,就見劉全喜帶了兩個女子過來,這兩個女子一個着水紅衣衫,一個着嫩黃衣衫,一邊走還一邊笑。
等走近了,天辰帝也算瞧出來了,只奇怪哪位如此膽大,卻原來是這位小姑奶奶。
那走在前邊穿水紅衣衫的就是魏國公府的姜大小姐,身後穿嫩黃衣衫的,卻是天辰帝的女兒卿瀾公主,這兩個小姑娘從小就要好,她們在御花園玩鬧歡笑也在情理之中了。
兩個人走近了,齊齊拜了下去,天辰帝一見這麼兩個鮮花一般的小姑娘,心情也好了許多,趕緊道:“不用多禮了,彤兒,瀾兒,今兒怎麼如此悠閒?”
姜彤一笑,還沒有說話,卻聽卿瀾一步上前,急道:“父皇,彤姐姐哪裡是來陪瀾兒玩的,分明就是來炫耀新衣的,您看看,彤姐姐這衣衫真真漂亮,父皇,人家也要一身嘛,您一定要下旨,讓那個做衣衫的,也給瀾兒做上一身。”
她不說話還好,這一開口,頓時引的天辰帝外加衆位皇子的眼光都瞧向姜彤。
這一看,不由的衆人倒吸一口冷氣,怪不得卿瀾這般羨慕,原來,姜彤這衣衫確實不似凡品啊。
只姜彤俏生生站着,巴掌似的小臉上大眼睛滴溜亂轉,一身水紅衣衫襯的她更是膚如白玉,衣衫上的白色帶粉的茶花添了幾分秀雅,生生的把姜彤的氣質襯的無限美好。
太子點頭,以前只知道姜彤是個野丫頭,如今瞧來,倒還真是個小美人了。
三皇子冰冷臉上也有了些鬆動。別人倒還罷了,只九皇子高子軒看到姜彤的一身衣裳,忍不住皺起眉頭來,倒是有些怒意。
“彤兒過來!”
等看清楚姜彤身上的茶花似乎不是繡上去的,天辰帝立馬好奇起來,伸手把她招至身邊,竟是不顧身份的拉過姜彤的手,看着她袖子上的半開茶花發呆。
高子軹很會鑽縫子,一瞧之下,立馬笑了起來:“恭喜父皇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彤妹妹這衣衫上的花不就是織出來的嗎,只要尋到這織布的人,還怕什麼北狄人。”
天辰帝這時候也瞧出來了,姜彤這衣裳上的花朵還真是織機織出來的。而且,這織工真真的精緻非常,簡直要巧奪天工了。一時間,天辰帝鬱結於心的糾結之事也消散無蹤,心情大好之下,大笑起來:“好。好,子軹說的是。真是上天有眼啊。”
“是父皇聖明,上天才會如此寬待我大昭國。”五皇子打蛇隨尾上,又是一番奉承的話出口。
姜彤臉色有些不好看,偷偷瞪了高子軹一眼,朝天辰帝笑笑,撒嬌道:“皇上,彤兒的手都酸了,您要是看好了,彤兒可要歇一會兒了。”
天辰帝回神,對姜彤一笑:“好。好,歇一會兒,我們彤兒可是大功臣呢。來,彤兒告訴朕。這衣裳是從哪裡得來的。”
姜彤調皮笑着,對天辰帝勾了勾手指:“皇上,彤兒說出來,皇上可有賞。”
衆人無奈之極,不過,也知道這位小姑奶奶向來不怕什麼君威的,和她的祖母靖儀公主一樣,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誰還能和她計較不成。
天辰帝這會兒心情好,對姜彤也和顏悅色,只道:“你說出來,待朕尋到這等奇人,定會賞你的。”
這話一出口,姜彤立馬跪地行禮:“彤兒謝皇上賞。”
這丫頭,天辰帝無奈搖頭:“你快說吧,衣裳哪來的。”
姜彤眼珠子微轉,一笑間燦然生輝:“皇上,這衣裳是彤兒的好友給的,那人皇上也認識啊,還說人家不凡呢。”
朕也認識?
天辰帝更是好奇起來,他誇讚的人很少,可是,哪個又有這等奇巧技術?
他還沒有想明白呢,那冷麪的高子軺竟是開口了,對天辰帝行了一禮:“父皇,兒臣知道了,是孟家大小姐。”
天辰帝這纔想起來,那個溫柔可親,卻也氣質出衆的孟月嬋,他似乎確實誇讚過人家,也曾有心思把她配給自家的兒子們。
可是,這會兒天辰帝再環顧一下,嘆了口氣,他這些兒子們長的雖好,才華也都不錯,奈何一個個性情都有缺陷,那樣一個精靈似的女兒家,還是不要再拽進皇家受苦了,讓她自尋如意郎君也是好的。
天辰帝的變化姜彤瞧在眼裡,心頭一亮,低頭巧笑一下,很爲自己的好友高興。
“皇上,子軺哥哥說的是極,確實是月嬋姐姐做的衣裳,皇上看可漂亮。”姜彤轉了一圈,在天辰帝跟前又炫了一回,壓低了聲音偷偷道:“皇上,彤兒和你講啊,月嬋姐姐可巧了,不但會做衣裳,還會織布呢,她織的布很好看,我有一回偷偷看過,她自己用各色絲線,竟是在織機上織出一副江南美景來,真真好看極了,比彤兒畫的都漂亮呢。”
這話一出口,不說天辰帝,單各位皇子都心頭各有思量。
太子眼前一亮,又趕緊低頭,眼睛微眯,也不知道在打算什麼。
五皇子臉帶笑容,眼神微轉間,已經把事情想透,主意打定。
三皇子神情照樣冰冷,只看向九皇子的時候,面現擔憂之色,九皇子早已氣的咬牙切齒,想捂了姜彤的嘴,可卻也不能上前。
天辰帝興致完全被勾了起來,大笑道:“彤兒說的這話可真,咱們把你的月嬋姐姐叫過來,朕可要好好瞧瞧,彤兒有沒有在吹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