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來了?”
月嬋倒是沒有想到,她才說把月娟接過來住,第二日紀婉容就親自把月娟送了來。
“趕緊請嫂子來三妹妹進來。”
環兒幾個大丫頭出去迎人,月嬋也扶了小丫頭的手站在門口等着紀婉容。
不一時,紀婉容穿了一身水藍色的素服,頭上也只稀稀戴了幾枝銀簪子,和以前俏麗的模樣差了好些。
她手上牽了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娃,女娃胖乎乎的,穿了一件月白紗衣,藍色撒腿褲,頭上梳了雙髻,每個小包包旁邊都插了一支白珍珠攢的珠花。
這女娃倒是有幾分像月嬋,尤其是那雙眼睛,水汪汪的,又大又透亮,透着幾分機靈,讓人一瞧就忍不住喜歡。
這女娃自然就是月娟了,月嬋瞧到她,心內感嘆了一番,老太太確實是喜愛月娟的,把月娟養的很好,教的也很懂規矩,想來,老太太便是心再狠,對於這個一手教養出來的孩子,自然也付出了極大的心血。
“嫂子來了,趕緊進屋吧!”月嬋看紀婉容要行禮,趕緊上前一步拉住她,又彎腰把月娟抱了起來:“月娟妹妹也來了,一段時間沒見,又長高了些。”
幾個人進屋,分主賓落座,月嬋一邊和紀婉容說話,一邊把月娟抱到膝上,右手摩梭她的頭頂,瞧起來真是親熱萬分。
聊了幾句,月嬋自然要問月娟的,便拉着她的手問:“你在家可好?有沒有請先生教導讀書識字?”
月娟低頭,小臉上一片粉嫩,看的月嬋心內一動,更加憐愛她。
月嬋前世也養過孩子。雖然沒有養成,那孩子體弱多病,後又被人陷害。自然早早去了,自那之後,月嬋對於小孩子都是極喜歡的。尤其是乖巧的小孩子,看到月娟那雙大眼睛。月嬋便想起前世時她那逝去的兒子。
那孩子長的彷彿月嬋,一雙眼睛也遺傳了月嬋的樣子,和月娟的眼睛倒是真像。
因此,月嬋對月娟倒是有幾分真心的,未出嫁的時候,她每日給老太太請安時,也會照料月娟。和月娟感情也不錯,這幾個月未見,倒是真有幾絲想念。
月娟淺淺一笑,臉頰上多了兩個酒窩:“我很好啊,太太和嫂子對我都好,辛姨娘也每天都去看我,老爺還說過一段時間要給我請先生教我讀書識字呢。”
月嬋點頭,老太太並不是有學識的女子,自然也不會教導月娟識字,劉梅自然更不會了。紀婉容忙着家務事,怕也沒多少時間教導她。
父親恐怕是瞧見先前的三個女兒都嫁的很好,存了心思要培養這個最小的女兒,以後好也給她尋個好夫家。便打了請先生的主意吧。
她一笑:“這便很好,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我們也不能做睜眼瞎,該學的還是很該學起來的。”
紀婉容在旁邊陪笑:“妹妹這話對,我想來,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女子真要無才了,就是後院都管理不來,帳本如何看?家裡下人情況如何記,就是和人說話,似也短了幾分一樣。”
月娟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靜靜瞧着,心裡默默把這些話都記在心間。
她說太太對她很好,哪裡是本意,不過是在人家做做樣子罷了,月娟雖小,可心思卻是精明的,誰好誰賴,她也能分得清楚,太太恨不得吃了她,又怎會對她和顏悅色,也只有辛姨娘每天去看她,教她許多東西,有時候還會抱着她哭,只說她苦命。
先前,月娟並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後來慢慢聽下人們說話,這才知道,辛姨娘是她的親生母親,她這才明白過來,從那之後,對待辛姨娘也親熱了好些,到底是親生母親,總歸是不會害自己的。
昨天,辛姨娘來看她,月娟聽辛姨娘絮絮叨叨的只說過不了多長時間,她們母女就能住一塊了,到時候,定要保護好月娟,不讓別人欺負她一點,又聽姨娘嘮叨,那位嫁到九王府的大姐姐要接她過去住,告訴她,王府規矩大,讓她一定要小心懂事乖巧一點,大姐姐喜歡乖巧的孩子,要是討了大姐姐的歡心,她以後在家裡的日子也會好過許多。
還有,她也記得姨娘說過,大姐姐是個不凡的,行事章法都是極好的,讓她要仔細聽着大姐姐和大嫂子的話,一定要記在心裡,雖說如今她還小,不會很懂,不過,她總會有長大的一天,到時候就懂了。
她聽姨娘的話,自然會乖乖的,也會把大姐姐的話謹記在心裡。
月娟暗暗下了決心,大姐姐既然說讀書好,她一定要多讀些書,多識些字,好教大姐姐和姨娘都高興。
又聽紀婉容嘆了口氣:“老爺雖然說要給月娟妹妹請先生,可太太那裡卻……你也知道太太不大識字,自然稟着女子只要伺侯好夫家,別的一概不理會的原則,怕是會阻攔了月娟妹妹的前程。”
她又道:“雖然三妹妹不是我親妹妹,和大爺也隔了一層,可我瞧着她乖巧,年紀又小,心裡很是喜歡,不忍她落個睜眼瞎的地步,也不想她跟太太一樣大字不識一籮筐,少不得要求到妹妹頭上,有時間和老爺還有大爺說說,萬不可耽誤了三妹妹。”
月嬋點頭:“何嘗不是這個理兒,月娟是老太太養大的,你也知道我從小也是在老太太跟前長大的,和三妹妹自然是親近的,不說別的,就是瞧着老太太的面,我也得幫幫她……”
說到老太太,月嬋眼角微有溼意,她深吸了一口氣,拿着帕子擦拭乾淨了。
擡頭時,就見紀婉容也正拿帕子擦眼角,月娟卻已經哭了起來,大滴大滴的淚水滾落下來。
月嬋心裡一酸,一把抱過月娟來:“好孩子,莫哭了,老太太那樣疼你,自然希望你以後過的好,你要總哭,老太太在那邊也不得安心。”
月娟強止了淚水,摸出小帕子來擦了眼淚,以月嬋笑笑:“我就是想老太太了,老太太走之前拉着我的手交待我一定要好好的,她說別的都不擔心,就是我還小,就只掛念着我。”
月嬋點點月娟的鼻子:“所以啊,你更要好好的,這樣老太太才能安心。”
月娟猛的點點頭:“我聽大姐姐的話,一定要好好的,要多多吃飯,長的壯壯的,還要多多讀書識字。”
這孩子確實不錯,月嬋心內讚歎一聲,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和煦起來。
紀婉容在一旁瞧着也笑了起來:“到底是親姐妹,自然與別人不一樣,這般親熱,是故意讓我這個沒有親姐妹的人發酸不成。”
一句話,衆人都笑了起來,環兒上前道:“大少奶奶這話可是不對了,我們家王妃對大少奶奶這片心可是天日可鑑,什麼親姐妹,大少奶奶對我們王妃不也跟親姐妹一樣,不過就是您成了我們王妃的大嫂子,有了這親近關係,若不然,怕我們王妃要拉着您擺香案設香爐,非結義金蘭不可呢。”
月嬋只笑,月娟拿着帕子掩了口,笑倒在月嬋懷裡。
紀婉容又是笑又是拿手指着環兒罵道:“你個小蹄子,這張嘴是怎麼長的,快叫大奶奶我瞧瞧,裡邊莫不是銅牙鐵齒不成,怎的這般能言善道。”
她笑了一回,又道:“倒是個好丫頭,這份心思就是別人比不得的,也不說你們王妃對我如何,只說我待你們王妃跟親姐妹似的,倒叫人不好說什麼,也罷了,雖然不能結義金蘭,可她到底是我妹妹,我啊,便當她是親生妹妹。”
她們這裡說笑。
永辰宮卻是一片冰冷。
天辰帝眼光如厲刀般射過,直盯着高子軒:“阿九,朕的話你也敢駁?”
高子軒低頭不語。
天辰帝更是生氣,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看看你成什麼樣子,之前風流不羈,到處留情,倒弄的你那九王府像個妓寨,好容易碰到個喜歡的,朕也成全你,讓你娶了做王妃,實指望你能收收心,也讓朕少操些心,可哪知道,你這收心也收的太過了,不納側妃,虧你說得出口……”
一見天辰帝生氣,三王爺先跪了下來,頭猛的嗑在地上:“父皇息怒,九弟不過隨口說說的,您千萬別見怪。”
他又一拉高子軒的袍角:“九弟快跪下給父皇賠罪,不過就是納個側妃罷了,父皇又沒有強指哪個給你,有了合心意的,拿納進府裡又如何。”
高子軒梗了脖子大聲道:“這事三哥你別管。”
他又看向天辰帝:“父皇,月嬋待兒臣一片赤誠之心,兒臣也不能負了她,兒臣只願這一生一世只和月嬋在一起,別的人,兒臣都不要。”
啪的一聲脆響,天辰帝氣的渾身發抖,想也不想的就把一塊鎮紙扔了下來,可巧砸到高子軒腳邊,跌個粉碎。
“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府裡那些通房小妾都是死的嗎?你能納那麼些通房,怎的就不能納側室,這又有什麼區別,朕瞧,你不是爲了月嬋,你是存心想氣死朕吧。”
天辰帝指着高子軒大罵:“孽子,朕要早知道今日,當初生下你時,便該掐死你,也省的今日少受些氣。”
這還不算,他又不住罵着:“皇家子孫,該當爲皇室開枝散葉,你看看你多大年紀了,府裡還沒有一男半女,朕本着好心,給你指個能生養的側妃過去,好給你傳宗接代,也省的你膝下空虛,你竟不識好歹,好,好,朕也實話和你說了,這個側妃,你不納也得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