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嬋已經力竭,雖然覺得遇到傅文彬很奇怪,可還是得求助於他。
等月嬋上了馬車,傅文彬也已經到了近前,他坐在馬上低頭看着地上的死屍,各種各樣的死法,可怖之極。
傅文彬是武將,自然不覺得什麼,不過,他還是皺起眉頭來,在他心裡,月嬋便是最柔弱不過的女兒家,遇到這種事情如何受得了,他怕月嬋過不得這一關。
環兒迎了上來:“傅將軍,還請驅散這些人。”
此時也由不得傅文彬多想,擡手一揮,他身後的黑衣騎士迅速的抽出刀來,如砍瓜般斬下許多腦袋來。
剛纔還圍着月嬋的馬車叫嚷着要劫人劫車的流民立時退縮了。
月嬋他們看着不過是富貴人家的女子,自然沒有什麼威脅,雖然這些女子很是兇悍,可還不會令人害怕到膽戰心驚的地步。
可傅文彬這夥人就不同了,這明顯就是朝廷的正規軍隊,從戰場上歷練出來的,殺人如麻的那種啊,那流民裡邊大多數都是普通百姓,自然是害怕官兵的,便也顧不上什麼吃的銀子之類的,有的退到一邊,有的跪地求饒,一時間,只聽得陣陣嗚嗚的哭聲。
“環兒姑娘,你家小姐要把這些人如何處置?”
傅文彬派人看住那些流民,跳下馬來朝環兒走去。
環兒思量一陣,決定還是問問月嬋去。
誰知道,她還沒有走出幾步,便聽到另一側馬車內傳來一陣說話聲:“是傅將軍麼,那些流民都是餓慘了的,要是都殺了也怪可憐的,不若放了吧。”
這便是三王妃的聲音了。環兒聽了,心內不贊同,卻也不敢說什麼。趕緊對傅文彬小聲道:“傅公子,這是三王妃。”
傅文彬皺眉,抱了抱拳:“在下明白了。這便……”
他話沒說完,就聽到月嬋的聲音傳來:“傅將軍。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任何人不得破壞,這些人做出攔路搶劫的事情,又死了這麼多人,必是得有個交代的,還要煩勞傅將軍把他們送到衙門裡,至於要如何判刑。端看國法如何了。”
聲音清清淡淡,透着一股子疲憊。
傅文彬剛剛遠遠瞧過來的時候,就知道月嬋是站在人羣裡殺了人的,如今又聽她這樣的聲音,心臟緊縮,一陣陣的心疼。
在月嬋和三王妃之間,傅文彬自然是要選擇月嬋的,先不說他對月嬋的情分,便是月嬋的話都是有理的。
那些流民敢攔路搶劫,還搶到了皇室中人身上。若是輕易放過,如何服衆,再者,這裡死了許多人。總得給個交代吧,要是按三王妃的意思把這些人放了,到時候衙門追查起來,又要如何去說?
他是武將,是朝廷命官,碰到這樣的事情,若只聽一個婦人之言就把人放了,將來怕是被人恥笑的,雖然那個婦人是皇子的正室王妃,但同樣也是個婦人。
月嬋所言卻是極在理的,樣樣都考慮周全,這些人不管如何可憐,即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就要承擔後果,國法不是擺設給人瞧的,是實實在在需要執行的東西,王子犯法都要與庶民同罪,更不要說這些人了。
“把這個人綁了,去刑部尋人來,讓他們接手。”
傅文彬大聲說道,他身後許多手下開始行動起來,先拿繩子把那些人如串棕子一般的綁成一串,其間自然有哭鬧聲傳來。
這些當兵的可不是吃素的,凡是敢反抗的,一律打暈,敢哭鬧的扇上幾個耳光也就消停了。
綁完了,傅文彬直接走到月嬋的車前,抱手爲禮:“九王妃,可要在下幫着審理一下這些人,是受了哪個的指使?”
月嬋揉了揉額頭,她哪裡不想審了,可是,如今卻是不能審的。
敢指使人攔路想要劫殺她和三王妃的,自然不是普通的人,想想也知道,必是皇上的幾個兒子,這件事情若真是審問起來,倒是麻煩,就是問清楚明白了,又能怎樣?難道還要告訴皇上,讓他殺了他的兒子不成?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若輕輕放過,其後皇上自然會去查的,到時候,是非曲真皇上心裡有數便是了。
“罷了,這都是流民鬧事,送到衙門裡去就成了,不必再審。”月嬋交代了一句:“這事情有勞將軍了,我們受了驚嚇,便不在此久留,將軍勞累些把此事辦妥吧。”
傅文彬心裡不是滋味,他幾時要和月嬋這般說話了,隔着簾子不說,還要這樣的客氣,像是,像是陌生人一樣。
他心裡生生的堵了一口氣出不出來,難受的要死。
饒是如此,傅文彬卻是不敢造次的,抱拳笑了笑:“王妃言重了,在下自會辦好。”
他轉身離了馬車,往前行了兩步,對一衆手下大聲道:“你們分成兩批人,一部分在此看守要犯,一部分人隨我護送王妃回城。”
傅文彬還是有些能力的,他的手下很利落的分開,有十幾個人拿了刀子在那裡看守流民,十幾個人跟在他身後上馬,在旁邊護着王府的車子回去。
傅文彬原想跟在月嬋車子旁邊的,可想了一想,知道月嬋是不願意的,便護在三王妃車子旁邊。
走了一程,傅文彬見一個俏丫頭掀了簾子,對他一笑:“將軍渴了吧,我們這裡有茶水,將軍將就喝一些吧。”
說話間,丫頭伸出素白玉指遞了個不子過來。
傅文彬也不客氣,接過來一飲而盡,還杯子的時候還對丫頭表示感謝。
那丫頭一笑:“將軍言重了,將軍護送我們,這是大恩,喝口水罷了,道什麼謝。”
她低了頭,臉上帶了些苦意:“我瞧着將軍面善。必是個好人,唉,我們王妃也是心善的。原想放了那些人,可九王妃不依不饒的,您是沒看到。那會兒九王妃殺人的時候是如何樣子,那真叫一個利落。真真沒想到九王妃面上看着和和氣氣的,心竟然這般的狠。”
傅文彬心內怒極,臉上卻不露分毫出來。
他也瞧明白了,這三王妃是個不頂事又善妒的,三王妃原先開口讓放了那些人去,可被月嬋駁了回去,她覺得大失顏面。所以讓丫頭在自己面前這般詆譭月嬋。
傅文彬有些瞧不起三王妃。
那般危險的時候,月嬋不殺人又能如何,他是沙場上經歷過的,那種時候,不想死就只有殺人,月嬋克服心中害怕,不畏不懼的以弱女子之身擋在那麼多人面前,爲了活命不惜殺戳,足令七尺男兒都敬佩不已。
當時三王妃在做甚?
無非是躲在馬車裡哭天喊地或者害怕的瑟瑟發抖,她那時候怎的不大義的出來指責月嬋殺人不對了?怕那時候她嚇的不敢出馬車的門吧。
如今一切太平了。眼看着也要回城了,她就開始生事,還想要傳出對月嬋不利的流言來,真真的心胸狹窄。容不得人。
傅文彬滿心不屑,也不再理會三王妃主僕,打馬便走。
那丫頭碰了釘子,撇了撇嘴:“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個當兵的,有什麼可傲氣的,叫你一聲將軍,真以爲就是大將軍了。”
三王妃怒道:“你閉嘴,到底人家是咱們的救命恩人。”
“是!”丫頭有些不甘心,乖乖的坐好,小聲道:“可我瞧着那個將軍聽九王妃的話,卻不聽您的,這怎麼成,您到底是三王妃,是九王妃的嫂子,您已經說了處置的辦法,九王妃卻不顧顏面的駁了您的話,她心裡可有您這個嫂子,哼,三王爺回來,您真該和三王爺說一聲,讓他替您出氣。”
也不知道怎的,三王妃便有些聽進去了,她深覺月嬋對她不夠尊敬,心裡有些不高興,就想着等王爺回來,必是要哭訴一番的,也讓他看看他的好弟媳是怎麼一個德性。
三王妃思量着,卻是沒發現那丫頭嘴角一絲嘲諷的笑容,和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很快,車隊進了長安城,便是安全了,傅文彬帶人告辭而去,月嬋讓人和三王妃說了一聲,只說身體不適要早早的回府。
她如今也瞧出來了,這個三王妃是不能深交的,以後還是離她遠一些纔好。
三王妃也是累壞了,心裡又害怕,也沒有多想,便各自回府。
月嬋下了馬車,腳上一軟,旁邊幾個丫頭早一把扶住了她,月嬋冷眼掃過:“誰也不準多嘴,回府。”
幾個丫頭肅容,扶着月嬋進得門去,不一時進了正房。
卻見鄭嬤嬤正在院中等侯,一臉焦急神情。
月嬋少不得打點起精神來問道:“嬤嬤這是怎的了?可是有什麼事情?”
鄭嬤嬤見了月嬋,立時笑了起來:“王妃回來就好,剛剛王爺那邊派人傳了話來,說不日就要回來,王妃可要好好準備一番,給王爺接風洗塵。”
這倒是這幾日來唯一的好消息,月嬋也不由的笑了:“王爺回來便好,是該好好準備準備了。”
她如今只覺心力交瘁,先在孟家的時候,月嬋不管多大的事情都自己扛起來,倒也沒覺得怎麼樣,可自從嫁給高子軒,高子軒對她倒是呵護的緊,什麼事情都不讓她操心,把一切都打點的很好,先前幾個侍妾不安分,高子軒也打殺的打殺,放出去的放出去。
如今九王府安然的很,月嬋被高子軒護的緊,心態自然也就變了,慢慢的萬事都有些依靠高子軒的樣子。
高子軒猛的出門,她倒是真有些想念,再加上這些時日事情太多,煩心事一大堆,她是着實懷念起了高子軒在家時候的樣子,只想着高子軒早日歸來,她萬事也有個人商量。
這會兒猛不丁的聽到高子軒要歸來的消息,月嬋歡喜無限,一時間似乎也有了力氣,把鄭嬤嬤迎進門去,便開始商討起了要如何迎接高子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