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往日的恩怨一筆勾消如何?”
甘琳跨門檻的時候,聽到林良謙在後面說,被絆得差點摔倒,虧得甘雲振眼疾手快扯了她一把。她轉身,對上那渣男溫情帶笑的臉,簡直噁心得要吐了。
“你們這些賤人沒資格跟本小姐攀親戚,嘴巴再犯賤,小心你們的狗命!”她算是明白了,有些人天生就長着賤骨頭,根本就不懂節操怎麼寫,罵幾句對他們而言根本無關痛癢,還會得寸進尺,所以,找機會一定要弄他們。
她眼裡的殺機太過濃烈,城府深沉如林良謙也心頭生悸,不敢再招惹她,默然看着她轉身,傲慢得像開屏的孔雀般往內宅去了。
林晴直到甘琳走得看不見了,才啐了口唾沫,咒罵道:“竟然罵我們賤人,這個草包大小姐,到了京城還這麼囂張,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笑到最後,纔是贏家。你有什麼好氣的,等到她娘一死,你被扶正了,還怕沒機會蹉磨她不成?”林良謙用只有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斥道,看向大門內的眼神陰冷如毒蛇。
甘琳壓根沒想到林家兄弟打的什麼惡毒主意,把弟弟們安置好,就聽說爹孃發生爭執,娘撞昏過去了。
宅子不大,三進的院子,跟江東縣縣衙後宅沒得比,簡直就像個麻雀窩。
甘老爺要當孝子,把老太太安置在正房,讓甘夫人住東廂,西廂給甘琳姐弟幾個住。甘雲振不能再住內宅,跟樓曉曉夫妻一樣住前院,甘老爺的書房也在前院,而林晴也從內宅搬到前院書房相鄰的屋子了。
讓甘夫人氣得吐血的是,林晴之前竟是跟甘老爺一起住內宅正房的,林晴騰房間時,老太太還一迭聲的誇林晴孝順。
甘夫人恨極,哪聽得進去,逼着甘老爺索要和離書,氣得甘老爺一把掀開她,拂袖而去。她被掀得倒跌出去,丫環們又被甘老爺打發走了,這一下竟然額頭撞在牀榻的邊沿,磕破了皮,當時就撞昏了。
甘琳聞訊趕過去時,娘纔剛清醒過來。她怕氣壞了娘,不敢再火上澆油,只能壓着火氣勸道:“娘氣壞了身體,苦的是我們姐弟,倒是如了那些黑心肝爛人的意。且忍着,我會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後悔莫及的。”
甘夫人心灰意冷,只是流淚不止,連話也說不出來,把甘琳急得不得。等請了大夫來給娘看了病,聽說傷勢沒有大礙,她才鬆了口氣,問了爹在前院書房,就一臉煞氣的衝去。
家裡鬧成這樣,甘老爺竟然有閒情逸致帶着小妾在書房作畫,還是畫的仕女圖,畫上女子自然是林晴。甘琳還在門外,就聽到林晴用嗲得讓人肉麻的嗓音說:“老爺把晴兒畫得太美了。”
“是你……”甘老爺還沒來得及誇小妾,門就被踹開了,“砰”的一聲,震得他手裡的畫筆都掉了,氣得他怒吼一聲:“放肆!”
吼完,他一看,踹門的是自家閨女,氣勢瞬間弱了,無奈的說:“琳兒不要胡鬧了!”
林晴最會賣乖了,伸手在他胸口輕撫幾下,嘴裡挑撥說:“老爺別生氣了,琳兒的性子一向如此,您就別跟她計較了。”
“賤人,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滾!”甘琳眉目帶煞的喝道。
林晴猛的打了個哆嗦,往甘老爺懷裡偎過去,只是看甘琳的目光透着挑釁。都說是妻不如妾,她還跟甘老爺差了輩份,又是設好的局套住了甘老爺,讓他一直以爲是自己酒後強佔了她,這種情況下,甘琳還想要爲她娘討公道,真是笑話!
果然,甘老爺第一反應就是要偏袒小妾:“你還有沒有一點規矩,敢對庶母如此無禮!”
林晴臉上的笑容越深了,偏要嗚嗚的假哭起來。
甘琳壓根就不看林晴,只逼視着她爹,不緊不慢的問:“爹說這個賤人是什麼東西?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
她的性子,本來就是有仇必報。尤其是死過一回,越發明白忍氣吞聲一點用也沒有,就算是鬥不過,也絕不讓仇人好過。這一世,她就沒打算讓這些披着人皮的豺狼討到便宜,哪怕是拼個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這話一出,甘老爺倒是被震懾到了。知女莫如父,他清楚女兒什麼性子,以前就不太管得住女兒,如今能調任京官,也是沾了女兒的光,本就沒有底氣。此時,他也怕徹底惹毛了女兒,這死丫頭搞不好能讓秦煜再把他弄出京。
甘老爺趕緊讓林晴出去,她還跟扭皮糖假的賴在他懷裡不肯走,把個甘琳噁心得不行,皮笑肉不笑的說:“爹要是不讓這賤人去跪茅房,我就去請秦大人喝茶。”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死丫頭還真有找秦煜的想法,甘老爺趕緊掀開林晴,叫書房外候着的小廝把林姨娘拖到茅房去跪着。
林晴簡直要傻了,真要她跪茅房,她還有臉活嗎?被拖出去了,她才尖聲哭鬧起來,哭得甘老爺一個頭有兩個大,看了女兒那張冷臉,只得下令把林姨娘的嘴巴堵起來。然後,他嘆了口氣,裝出一臉慈愛的表情說:“琳兒,爹……”
沒興趣聽爹說鬼話,甘琳截口說道:“爹就一直沒懷疑過祖母偏心是爲什麼嗎?”
甘老爺慢了半拍,才明白女兒話裡的意思,苦笑道:“你祖母年紀大糊塗了,曉曉嘴巴甜,得了你祖母的寵愛,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爹是傻呀,還是裝傻呢?”甘琳恨不得敲開爹的榆木腦袋,扭了扭嘴角,提示說:“天下做嫡母的都視庶子女如死敵,不能弄死,也巴不得庶子女過得越悽慘越好。”
“你又想編排什麼?”甘老爺頭疼了。親孃跟親閨女針尖對麥芒,他夾在中間也爲難啊。這時,他暗中又恨上了髮妻,要是她賢惠點,沒有在女兒面前說孃的壞話,女兒也不會視祖母爲仇敵。
甘琳索性說得更明白:“祖母對待小叔的態度,也表明她也是這樣的。可是,她對庶女的態度卻不一樣,給庶女挑的丈夫絕對是用了心的。樓曉曉那個短命鬼爹卻是個專情的,活着的時候跟她娘夫妻恩愛,她娘死了,她爹就一病不起,沒多久也死了。”
甘老爺感覺女兒是在譴責他花心薄情,對她娘不好,人品還不如樓曉曉那個短命鬼的爹。說實話,甘琳還真就是那個意思,看爹的眼神,紅果果的都是鄙夷跟嫌棄。
“你到底想說什麼?”甘老爺羞窘夾怒,語氣很衝。
“我覺得祖母太奇怪了,所以算了一卦。結果,爹猜我算出了什麼?”甘琳賣了個關子,故意吊她爹的胃口。
甘老爺本來想嗤之以鼻,斥她是無稽之談的,可是,想想女兒之前算的卦似乎都很靈驗,而且秦大人都信她,所以,他心裡糾結了一下,仍問:“算出什麼?”
“我算出祖母只生了一女。”甘琳忽悠道,神棍氣質十足。
甘老爺心裡一喀噔,脫口斥道:“不許胡說八道!”
“爹就算不許我胡說,架不住祖母還想把甘家的產業都給了樓曉曉,下一步,該是他們合起夥逼死我娘,再逼着爹把林家賤人扶正。”說到這裡,甘琳又是一聲冷笑,然後說:“爹要是不想背上以庶充嫡的名聲,就趕緊把林家兄妹跟樓曉曉都趕走,也不要再讓祖母跟他們接觸了。”
哪怕嘴上罵了女兒,甘老爺心裡卻是寧可信其有的。
甘琳離開書房,回屋去剛沐浴更衣,就聽白蘋進來說表小姐夫妻搬出去了,老太太鬧起來,被老爺責罰了侍候老太太的人,叫人牙子把那些下人都遠遠的發賣了,還說老太太要閉門靜養,不許人打擾。
這消息讓甘琳心情略好些,又問過林晴還留在家裡,她的臉頓時又黑了,揮手打發白蘋出去拿飯菜,一口惡氣咽不下去,嘴裡發狠說:“早晚弄死她。”
話音剛落,她耳後便有低笑聲傳來:“要弄死誰?”
這聲音一聽,甘琳就聽出是秦煜的聲音。她猛的一回頭,鼻尖撞在秦煜的紫玉腰帶上,酸氣直冒,憤憤然仰臉道:“弄死某個多事的混蛋!”
都罵他混蛋了,看來給她爹調進京的事,真是吃了力又沒討到好啊!秦煜好無奈,伸出修長的手指勾住她的下巴,偏頭打量着她,脣角的笑一點點加深。
甘琳扭頭不想看他,怕被他勾了魂。尼瑪的,誰說勾魂一笑的都是女人,這隻妖孽笑起來也是老少通殺嘛!
“某個多事的混蛋不是我認識的吧?”倒不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秦煜是裝傻,很無恥的施展他的魅力,在誘惑她。
甘琳無視了他的動作與神情中不經意的誘惑,幾乎把頭扭到背後了,不去看他,免得忍不住咬死他,儘管咬死他的可能性也不大。
“假如說我好心辦了壞事,讓你心情不好,我道歉。”看她彆扭的樣子,秦煜忍不住想笑,身段也就越發放軟了,俯身,不顧她的掙扎,臉貼着臉的磨蹭了幾下,輕笑:“爲表示歉意,我在錦苑設宴向你賠罪如何?”
甘琳面部表情短暫的僵硬了一下,心情越發糟糕了。
跟秦煜這樣精明又強勢的人打交道,總有種被他隨意耍着玩的感覺,這讓她感覺很不好,像是被困在蛛網裡的飛蟲,拼命的掙扎,也無法逃脫。
她用力的扭了兩下,沒能擺脫他,心煩意亂的嚷:“秦侍郎可別嚇死小女子了,小女子就是一隻落在蛛網裡的飛蟲,您想怎麼玩死都行,哪還用得着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