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速太快,化爲一道黑線閃過,甘琳都能嗅到蛇唁的腥氣,頭皮發炸,炒豆子般驚叫:“麻婆婆,當務之急是要去找秦煜,殺了喬雲,誰給我們帶路!”
“桀桀桀……”麻婆婆笑了起來,笑聲很有些不正常,聽得甘琳越發膽顫心驚,好在那條小黑蛇兒倒是沒有再攻擊甘琳,而是落在她的頭上,垂下的蛇唁離她眉心不過一根髮絲的距離。
“麻婆婆。”甘琳叫了一聲,看那小蛇兒沒有咬她,心安了不少,又說:“秦煜沒那麼容易死的,就是怕別人使壞,我們還是要去接應他。”
麻婆婆剛纔的陰戾森冷的氣息一掃而空,又變回初見時的慈眉善目,帶着一臉笑意的問道:“丫頭,你怎麼斷定秦小子還活着?”
她能說,是無法承受他的死嗎?
也是今天,她才感覺到,沒有他的世界,太冷!
甘琳不想讓麻婆婆看到眼裡的淚光,轉頭看向窗外,看那一角天空的閒雲捲過,吸了吸鼻子,哽聲說:“在江東縣的時候,秦煜就該死了。能躲過那一場死劫,我想,眼下這一次劫,他也一定能躲得過。”
麻婆婆竟然聽懂了,表情變得極爲古怪,看甘琳的眼神也格外熾熱,像是賭徒發現了金礦,興奮的問:“丫頭會算卦?”
哪怕是麻婆婆斥她胡言亂語,甘琳都不會意外,見狀,她奇怪了:“麻婆婆怎麼知道?”
“聖女……咳,以前有個老神仙給秦小子算過命,說他今年命裡有一次死劫,無法化解。老神仙自損壽元,推演天機,獲知秦小子有一線生機,應在江洲一帶。”麻婆婆神神叨叨的說,看甘琳聽得有些不耐煩,不由奇道:“丫頭,你都一點也不好奇的嗎?”
甘琳早聽得心煩意亂,聞言,沒好氣的說:“別的都不重要,當務之急是帶人去找秦煜,不能再耽擱時間了。”
“嗬嗬,丫頭急了。”麻婆婆笑了,滿臉的慈愛,對甘琳的語氣沒有一絲不爽,還主動說出在秦煜身上放了小黑蛇的兄弟,能通過兩條蛇小黑蛇的感應,找到秦煜的下落。
聽了這話,甘琳頓時腦洞大開,腦補出秦煜身上有蛇出沒的情形,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尤其是想到跟他親熱的時候,在他身上還藏得有條蛇……
大約是看出了甘琳的想法,麻婆婆惡趣味的怪笑起來。然後,也沒徵求甘琳同意,就一把撈起她,鬼魅般閃身掠出去,像一隻大鳥飛越一座座院落,穿房越脊,沒多久就出了城,連守城門的官兵都只覺得眼前一花,根本就沒看到兩個大活人從眼前飛掠而過。
“咦,我剛纔好像看到有什麼飛過去了。”
“你眼花了,昨晚跟那個小寡婦又幹了通宵吧!”
“滾你的,你才……”
那幫閒得無聊的官兵們鬨笑出聲,開起了各種葷玩笑,鬨笑聲很快就遠得聽不見了,甘琳才震憾無比的問:“麻婆婆是飛天遁地的神仙嗎?”
麻婆婆笑道:“這只是輕身術,丫頭想學,婆婆也可以教你唷。”
“我也能學嗎?”甘琳雀躍不已,都忘了原本是要去幹嘛,恨不能馬上就學會這麼神奇的輕身術。
“先找到秦小子吧,他要是同意,婆婆隨時可以教你。”麻婆婆眯眯笑着說,眼神一掃旁邊的山林,臉色卻是一沉,冷冷的說:“毒老鬼,鬼鬼祟祟的藏在林子裡,想偷襲?”
林葉沙沙的一陣響,從濃密的枝葉間走出一個精瘦的麻衣老頭,一雙吊梢三角眼黑少白多,看上去越發陰森詭異,他的聲音也尖澀難聽:“對付你這個死老婆子,老子還用着偷襲,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毒老鬼是又研製出什麼破爛玩意兒,想拿出來現眼嗎?”麻婆婆語氣輕慢的說着,把甘琳推到身後,戒備的姿態表明她對眼前精瘦老頭極爲忌憚。
“老子不找你,找你身後的丫頭。”毒老鬼伸着烏漆麻黑的左手,僵直的指向甘琳,眼裡流露出恨毒的殺機,讓甘琳驚悸又錯愕不已。
麻婆婆擋着甘琳身前,嘲弄道:“你可真是出息了,一大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竟然跟個黃毛丫頭過不去。毒老鬼,你家那個毒娘子呢,又被你玩死了?”
毒老鬼像是被燒了尾巴的山貓,跳起來喝叫:“少廢話,你給是不給!”叫聲未已,他已像離弦的箭衝來,烏漆漆的黑手印向麻婆婆面前。
若是麻婆婆躲開,甘琳絕對沒命。還好,麻婆婆夷然不懼的揚袖一甩,袖子裡爆起一團毒煙籠住毒老鬼的手,發出滋滋的微響,然後是毒老鬼猛的抽手暴退,同時右手拔出腰間的匕首,迅疾的將左手齊腕斬斷,然後一臉驚悸的吼:“死老婆子,你把師傅的化毒煙研製出來了?”
甘琳聽得一愣,原來這兩人是師出同門啊。
麻婆婆也不否認,只冷笑道:“毒老鬼,還想動手麼?”
毒老鬼那張黑得看不出顏色的臉皮一陣顫動,估計實在幹不過麻婆婆,才放軟了語氣打商量:“把這丫頭給我,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這丫頭手無縛雞之力,不可能得罪你。她也不是什麼骨骼清奇的修煉天才,你要她何用?”麻婆婆真的好奇了,只是語氣很傷甘琳的自尊,看這丫頭翻白眼,逗得她呵呵直樂,又給了甘琳一個定心丸:“丫頭,有老婆子在,毒老鬼絕不動不了你一根汗毛。”
甘琳頓時心安,忽然又想到毒老鬼的名號好熟悉,皺着眉頭說:“我在哪裡聽過毒老鬼的名號來着?”
不用她費力想,毒老鬼馬上就說出來:“死老婆子,我家那個賤人偷了老子新研製的醉花蔭,躲到奚樵那個魔頭手下,老子要用這丫頭換那個賤人。把這丫頭給老子,師傅留下的手杞就歸你了。”
麻婆婆有些意動,猶豫了一下,可算沒把甘琳嚇死,好在她馬上又搖頭,好生惋惜的嘆道:“這丫頭是秦小子的心尖子,老婆子不能換。”
“你還真把那小子當成主子不成?”毒老鬼提高了音量,聲音越發難聽,聽着就像是針尖刮過鐵片,讓人耳朵難受。
“同門一場,別怪老婆子沒提醒你,欺師滅祖,總有一日你會遭了報應。”麻婆婆若有所指的警告,卻得了毒老鬼一聲冷笑,她也不再廢話:“毒老鬼,別擋路,否則別怪老婆子要下殺手了。”
“不交出這丫頭,你就休想走!”毒老鬼明知不敵,仍不肯退開,雙臂緩緩張開,活像一隻作勢欲撲的老豺。
劍拔駑張時,甘琳叫道:“等一下!”
兩老都看向她,就聽她又說:“麻婆婆,現在沒時間耽擱了,你就把我交給毒老鬼,若是他真的只是用我換毒娘子,沒玩別的花樣,那就算他欠你一個人情。若不然,等你以後有空了,再替我報仇吧。”
麻婆婆清楚她是怕耽擱了救秦煜的時間,渾濁的老眼一閃,眼神變得格外複雜。略遲疑了一下,她移目看向毒老鬼,森然說:“你怎麼能確定奚樵肯用毒娘子換這丫頭?”
毒老鬼倒也不隱瞞:“那賤人躲在奚魔頭的老巢裡不出,老子用盡辦法也沒能引她出來,潛入進去又誤中機關險些死在裡面。最後,老子把奚魔頭的一個手下的搜魂,知道這丫頭是那魔頭的相好,才獲知這個秘密。”
甘琳差點吐血了,太狗血了,她什麼時候成了一個閹貨的相好,自己都不知道?
“胡說八道!”麻婆婆倒是壓根兒就不信,真讓甘琳感激涕零,不過,她接下來又說:“這丫頭是秦小子看上的,那個閹貨頂多就是忌妒秦小子,纔會想搶他的女人。”
得,這位老婆婆也是被才子佳人的話本子荼毒了,竟然這麼能腦補,甘琳也是醉了。她也懶得辯駁,反正那兩位終年跟毒物打交道,看上去腦子也不太正常,解釋也白搭。
甘琳很淡定的跟着毒老鬼進了林子,走進一個毒瘴籠罩的地穴。這是個陰暗潮溼又不通風的地穴,又有爲數不少的五彩毒蜘蛛,空氣中混和着陰腐惡臭的氣味,聞之慾嘔。
她揀了塊乾淨的石塊坐下,才發現四周的石壁上爬滿了五彩蜘蛛,頓時覺得麻婆婆的小黑蛇兒看着順眼多了。
“你老實坐着不動,它們就不會咬你。”毒老鬼也沒興趣跟甘琳多說,畢竟被這丫頭知道他畢生最大的糗事,老臉掛不住,要不是忌憚奚樵跟麻婆婆,他都想把甘琳煉成毒傀。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尤其是面對這麼個恐怖的老怪物,甘琳自然乖得出奇,紋絲不動的坐着,哪怕有蜘蛛爬過來,沿着她的衣服一直爬到她胸口處,她也沒有動彈。
毒老鬼滿意的點頭說:“彩兒,看好她。”說完,他身形一晃,就飛身出去。
聽到外面枝葉沙沙的聲音,逐漸遠去,甘琳心知毒老鬼必是找奚樵談交易去了,這才後知後覺的怕了,想着奚樵不傻的話,肯定不會用毒娘子那樣一個得力的手下,來換她這個臭名遠揚的草包千金。
她不能指望奚魔頭有良心,會念及在江東縣時,他功法反噬縮骨成童子,被她機緣巧合救了的事。要不然,後來他就不會給一個蘊藏有陰癘之氣的錦衣衛令牌給她,分明就是懷疑她破壞了聚癘大陣。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甘琳自言自語的說,目光亂瞟,試圖找一件趁手的東西對付五彩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