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秦煜的計劃,本來就是爲戰爭做準備。
大周皇朝的皇帝老矣,不思進取,窮奢極欲,導致國力漸弱。相形之下,鄰國都厲兵秣馬,尤其是西北方的伽蘭帝國,本就民風彪悍,擅騎射,十年前登基的伽蘭帝年富力強,歷精圖治,近十年來的休養生息,早就垂涎積弱的大周皇朝這塊肥肉。
說起來,秦煜跟伽蘭帝也是老熟人了。
在伽蘭帝登基以前到邊關入伍磨砥己身,兩國曾發生過摩擦,他第一次領兵伏擊大周的軍隊,就碰上了秦煜,被秦煜以少勝多打得落花流水,還將他擒下。若不是當時大周皇帝怕伽蘭帝開戰,伽蘭帝還能不能登基都是兩說。
伽蘭帝有實力了,一定會舉兵向大周皇朝開戰,以報舊被擒之辱仇。
秦煜,在離開了軍隊,開疆闢土的野望也未消。他最想幹的,就是率大周鐵騎踏破伽蘭帝都。
被甘琳罵戰爭瘋子,秦煜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
瞧他神采飛揚的樣子,甘琳偏要潑涼水:“以大周的國力,你還想發動戰爭,別成了亡國的罪人哦。”
“你也知道大周國力弱,那你算算大周跟伽蘭一戰,孰勝孰敗?”真不是他瞧不起甘琳,而是本心認爲女人不會關心國力強弱這種事,秦煜還真是詫異了,想到她的神算傳人身份,又順便問了一聲。
“你當我傻呀!”甘琳剜了他一眼,很不爽他的語氣,有些賭氣的意思說:“木蘭山脈外的木蘭古國,被伽蘭帝國用聯姻的名義掌控,等於白得了一座糧倉,加上伽蘭帝國這些年風調雨順,大周卻是災難頻頻,此消彼長,現在大周憑什麼跟伽蘭帝國開戰?”
秦煜輕笑,眼中是濃濃地欣賞之色。不過,他還是搖頭,自負的說:“西北要塞之外將有一條路貫通木蘭山脈,伽蘭帝國隔海控制木蘭古國就是一個笑話,木蘭古國那將是大周皇朝永久的糧倉。”
甘琳就想潑他涼水,挖苦說:“秦大人,不要把別人都當成傻子了。人家伽蘭帝能跟你差不多大就篡位成功,你至今還沒鬥倒惡毒嫡母,只看這個,就說明玩陰謀詭計,人家能甩你八條街了。你覺得要是修一路貫通木蘭山脈是什麼意圖,人家會看不出來麼?”
雖然是挖苦的語氣,甘琳用心卻是在擔心他,想提醒他不能輕敵。
秦煜發現跟她這樣聊天,是一件身心愉快的事,笑容更盛:“我也沒說打着大周軍隊的名義修路吧。猜猜,我會採用什麼方法把路修通,猜對了有獎。”
看他得意的樣子,甘琳雙眸裡劃過一道亮光。她不會低估面前這個男人的能力,不會認爲他是異想天開,猜他必然有把握修一條路貫通木蘭山脈,或者那條路已經修通。
她默了默,搖了搖頭說:“不猜。”
秦煜聽到她乾脆利落的拒絕,指尖刮過她的鼻尖,語氣中透着濃濃的寵溺,低低地笑道:“怕猜不中嗎?”
“切!”給了他一個白眼,甘琳又說:“誰還不知道你呀,無非就是玩一些官匪勾結的把戲,大西北要塞的軍隊不時地進山剿匪,跟盤踞在木蘭山脈裡的木蘭盜賊團配合,修一條貫通木蘭山脈的道路很難麼?”
“你竟然也知道木蘭盜賊團?”真是讓秦煜大吃了一驚,秦家軍跟木蘭盜賊團有來往的秘密,在秦家知道的人也不多啊。況且,不管是江東縣,還是京城,都跟木蘭山脈隔了千山萬水,她上哪兒有機會知道木蘭山脈裡盜賊團的事。
甘琳自然不會說,根據她前世的記憶,偶然知道了秦家跟木蘭盜賊團的關係,還知道木蘭盜賊團的團長是秦老爺子的親弟弟。
說起來,秦老爺子的親弟弟落草爲寇,是因爲所愛慕的公主要被送去伽蘭帝國和親,秦二老爺當年一怒爲紅顏,詐死後劫了送親的隊伍,搶了公主,在木蘭山落草爲寇,有秦家的背後支持,木蘭盜賊團很大發展壯大。
“紙包不住火啊,懂?”甘琳故意斜眼看他,讓他只是一笑,沒再追問下去。
溫存一番,秦煜抽身離去,臨行前丟一下句:“等我回京,必將入閣拜相,你做好準備,等着上花轎吧。”
“你當入閣拜相是上街買白菜啊。”甘琳故意嘲弄道,胸口卻有溢滿的幸福感。
只是,秦煜離開了,她就不得安寧了,胸中的幸福感被滔天的恨意取代。
樓曉曉被甘琳讓人扔出窗外,後腦勺撞在石頭上,當場撞得頭破血流。
趕上甘老爺聽說林姨娘被甘琳逼得在牢裡自殺,跑來準備找女兒問罪。樓曉曉找他告了甘琳一狀,還要索賠,不然就報官,給本來肝火旺盛的他火上澆油,隨後他打發丫環來叫甘琳,被一口回絕,氣得他直接衝到她屋裡來算賬。
看到親爹來興師問罪,甘琳在笑,笑容很有些冷,帶着一絲邪氣。
“舅舅,京城不是江東縣,水太深,她不知天高地厚,您不能由得她胡鬧,不然一家子老小都死無葬身之地。”樓曉曉鐵了心要讓甘琳聲名掃地,要讓舅舅徹底厭棄了甘琳,又爆了一記猛料:“她在秦家把秦家二老跟秦大夫人都罵了,別說秦家不會允許她嫁過去,就是甘家離滅亡也不遠了。”
甘老爺還真不知道秦家發生的事情,不過他相信樓曉曉不會說假話,看女兒的臉色也越發不善起來。
甘琳也不去看親爹那越來越鐵青的臉色,樓曉曉的目光,完全就是看一個死人。
樓曉曉連一貫僞裝的面具也撕掉了,惡毒的看着甘琳,神色倨傲的說:“舅舅想要保住甘家的唯一辦法,就是綁了她向秦大夫人請罪。”
“可是舅舅跟秦大夫人說不上話啊!”甘老爺愁得直撓頭,暗恨怎麼就生了這麼能招禍的女兒來了,恨不得直接家法侍候,狠狠的教訓這死丫頭一頓。
“我去求求七皇子妃幫忙,不過舅舅要準備一份厚禮。”樓曉曉先給畫了個餅,又威脅說:“還有,舅舅不要怪我不講親情,甘琳一次又一次欺我,我女兒也被害死了,小姑子也被逼死在牢裡,不給我一個交待,說不好我這一回我就坐視不理了。”
甘老爺怕得不行,顧不上責罰女兒,想息事寧人,滿口應承。
“把我爹送去歇着。”甘琳對着門外喊了一聲。她不想看爹貪生怕死的作派,怎麼說也是在官場打混多年,被樓曉曉耍得團團轉,她跟着丟不起那人,索性給她爹告了病假。
秦煜留下的黑衣護衛身形一閃,就從外面飛射進來,強行帶走了甘老爺。
樓曉曉見機不對,轉身就跑,被甘琳下令抓了,送往京城,扔到七皇子府的大門口。
隨後,甘琳又派人追回在林姨娘管家期間,轉移到樓曉曉名下的財產。讓甘琳意料不到的是,最初她跟秦煜籤的馨玉坊的協議,竟然也被林姨娘弄到手,把馨玉坊中屬於甘琳的產權,都轉到了樓曉曉名下。
等甘老爺被病休了兩天之後,終於回過味來,又想求得甘琳原諒,或者說是想讓她放了自己,畢竟習慣了花紅酒綠的熱鬧生活,他已不習慣莊子上的清苦生活。
甘琳又晾了爹兩天,纔去見他。
僅僅幾天的時候,爹就大變樣子,紅腫着眼睛,眼神沒有焦距的盯着牆壁,像是入定了一樣。他的表情說不上是在害怕,還是在後悔,但無論如何,甘琳都不會同情他。
假如她再晚回一點,娘跟小弟就都死了!
想到這裡,甘琳語氣也惡劣起來:“爹找我有什麼事,說吧,不過,爹最好不要再說什麼廢話。”
“爹從小白疼你了。”甘老爺恨恨的說。
忽然想起小時候,爹給她烤紅薯吃的溫馨場景,甘琳的心就一下子軟了。不過,等她爹說了一番話,她的心霎時又冷硬起來。
甘老爺還是怕事,要息事寧人,用央求的語氣說:“琳兒不要再糊塗了,就當是舍財免災,把你手上的錢都給爹,咱們厚厚的備一份禮,求得秦家跟七皇子的原諒。你不喜歡良謙,爹也不反對你給秦煜大人做個妾室,可是前提得是秦大夫人不從中作梗。”
簡直跟這奇葩的爹沒法溝通了,甘琳決絕的不再看他,一扭頭就朝外走了,不然她自己忍不住讓人把他丟出去了。
“爹還沒說完,死丫頭,你去哪裡?”
後面,傳來她爹氣急敗壞的吼聲,甘琳轉頭瞥了一眼,眼裡充斥着狠戾之色,看得他心底生寒,她才又說:“有仇不報非君子,我去讓那對狗男女血債血償!”
“你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啊?”甘老爺氣壞了,撫胸順氣了一下氣,臉還憋得鐵青,“被逼死的是林姨娘,可憐她一屍兩命,肚子裡還有你的弟弟,曉曉的女兒也死了,死丫頭,你讓誰血債血償,到底是誰欠誰的啊!”
怒極之下,甘琳倒笑了,語氣詭異的平靜了:“我娘跟小弟沒死,爹很遺憾吧?”
甘老爺猛咳一陣,等到咳嗽聲漸漸小了,才說:“他們不是沒死嘛,冤家宜解不宜結,就是舍一點錢財,化解了過節,以後親戚間纔好來往。”
甘琳沒有說話,因爲看到孃親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扶着門框搖搖欲墜,明顯是聽到他們父女的對話,受刺激不小。
甘老爺也看到妻子,沒有覺得絲毫的虧欠,憤憤然罵道:“瞧瞧你教的混賬女兒,簡直就是個無情無義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