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他們終於到了西征軍的大營。
“楚楓,我們也得回去了。你前途珍重,不要給我們帝國軍校抹黑啊!”教官語重深長地進行着最後一次教育。楚楓門門功課都要抄襲才能及格,對他要求太高是不明智的,只要不給軍校抹黑就行了。
“謝謝教官千里相送。祝教官前程似錦、愛情美滿、家庭和睦……”楚楓一反常態,老老實實地起身送教官到大營口才轉身回到衛隊指定的地方等候。
他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心裡難免有點不安。如果哥舒刀問起來:“楚楓啊,聽說你被學校開除了?”那該怎麼回答!
其實他並沒有真正見過哥舒刀,只聽過一次他的聲音。三年過去了,他還清楚地記得那種低沉悅耳的聲音,從沒有片刻忘記過。
三年前他被師父趕出了龍家村,只爲躲避命中大劫。幾天的長途奔跑中,他竟然將師父送的錢包給丟了。離家的第五天傍晚,他已經餓得騎馬的力氣也沒有了,於是鼓足勇氣在一家客棧旁下了馬。客棧外站着幾千個士兵正在巡視,好象客棧裡還有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但他也管不了那麼多,徑直向客棧裡走去。
“對不起,我們今天不接待別的客人!”客棧老闆親自站在門口擋住了他。
楚楓笑道:“那麼我就不進去吃飯住宿,請你給拿幾個饅頭就行。”
立即有夥計送上了饅頭。楚楓也不客氣,當場把五個饅頭吃下肚去,然後才很抱歉地說道:“對不起,我的錢包丟了,付不起錢。不過我可以幫你出一個好主意,包你生意興隆……”他的臉紅了,但由於肚子有了存貨,底氣倒也足了不少。
只幾個饅頭而已嘛,幾個夥計立即笑了起來。老闆冷笑道:“有叫化子上門的時候,我都會捨棄幾個饅頭什麼的,你小子不用客氣的!”
“你怎麼可以當我是叫化子?”楚楓很生氣:“不管你怎麼想,我都不要白吃你的東西。聽好了!你這個客棧前面的大山如餓虎盤踞,本是震邪的風水之地,但客棧幾十個房間卻連綿成龍形之狀,龍虎相剋,你的生意好纔是怪事!再加上你客棧裡還供着龍神之位,它正遙遙與虎形山相對,日夜爭鬥,又怎會旺你的財運……所以你這個客棧一直以來都是虧的,再虧下去就沒有褲子穿了!”
那老闆滿臉不快:“給我轟走!”幾個夥計立即乾笑着撲了上來……
“那少年人說得沒錯。你的生意確實不好,想來你也不是靠這個來謀生吧。”大廳裡傳來一個低沉悅耳的聲音,讓人聽了有如春風拂面。他的人明明遠在大廳裡,但聲音卻有如在楚楓耳邊響起,讓他的心沒來由地發生了一種奇特的共鳴。
那老闆連忙恭聲答道:“大人說得是。這客棧是我三年前買下來的,至今已經虧損了一萬個銀幣。由於我在其它地方還有不少產業,所以還捨不得將它賤賣了。”
裡面的人不再言語,但楚楓卻看到了對方的背影。此人身材削瘦,但氣勢卻自不凡,他會是什麼人?楚楓微微思索,突然大聲說道:“想不到在這裡碰到了西征軍元帥哥舒刀大人!”
“你怎知是我?”那人微微有點驚奇,卻不回頭。他這一次回龍川是極爲隱密的,知道的人並不多,更不要說這個吃白食的少年了。
楚楓心中驚喜莫明,立即答道:“很簡單啊。其一,大人坐如磐石,氣勢沉穩如山,普天之下能有幾人?其二,客棧外的戰馬強健雄壯,只有龍澤帝國西疆才產這種寶貴的戰馬。其三,大人的聲音如高山流水,蕩人心魂,除了那天下有名的美男子哥舒刀,還有哪個男人的聲音有這麼好聽?”張天師並不認真教楚楓捉妖除魔的本事,因爲那不是他心中認定的王道,但對於占卜觀天、察人面相之類的學習他很重視,十餘年苦學下來楚楓自然不是一般江湖算卦者可比。何況他本就在西疆長大,哥舒刀之名早就是如雷貫耳,此刻哪有猜不到的道理?
哥舒刀沉吟了一會才問道:“果然有點道理。少年人你叫什麼名字,要往哪裡去?”
“我叫楚楓,奉師命北下,卻不知要往哪裡去。”楚楓如實回答。張天師只是要讓他北下避難,說在路上可以碰到生命中最重要的四個人,不知哥舒刀是不是其中一個?
“哦,既然這樣,我推薦你去帝國軍校去讀書,你願意嗎?如果學有所成,可以來西征軍見我。”哥舒治緩緩說道。有時候人與人相識相知是一種很奇怪的事,他不知爲何突然想幫助這個聰明的少年人。也許,楚楓的境遇使他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
楚楓連忙恭聲說道:“謝謝大人!”
過不多時,來了一個軍官,送給他幾百個銀幣,還有一封推薦信。
楚楓也不客氣地接了過來,深深地對着背影躹了一躬才轉身上馬。自始至終,哥舒刀都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楚楓,大人要見你!”一個衛兵上前打斷了楚楓的沉思:“你竟然辜負了大人的期望,真他孃的該死!”
楚楓也不生氣,只是跟着衛兵走向了一處簡陋的石屋。
誰也想不到,名動天下的一代名將哥舒刀辦公室竟然是這樣的簡陋:一張用木板隨便搭建起來的辦公桌,兩把椅子,一張破舊的茶几。整個辦公室唯一的亮點就是牆壁上的軍用地圖,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註記。字跡秀氣,就如主人的聲音那麼讓人爽心悅目。
“報告大人,楚楓求見!”奇怪的是,楚楓竟然平靜下來,以極爲標準的姿態行了個軍禮。
哥舒刀正在審閱軍校校長高不凡親自寫的關於楚楓的詳細鑑定書。他兩鬢已經隱隱發白,臉上也有着深深的皺紋,顯然已經不再年輕。但當他擡起頭來的時候,楚楓立即改變了自己對西征軍元帥的第一印象:那一雙眼睛充滿了靈氣與活力,絕對不是一箇中老年人應該有的眼睛!
最讓他驚奇的是,他的眼神看起來有點熟悉,但一時楚楓又想不起自己在哪裡見過這樣的眼神。
“別後三年,可好?”哥舒刀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眼神凝視在楚楓的身上。
“我很好。”楚楓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事實上,他並非象外人看起來那麼不爭氣,有很多真實的東西早已被他巧妙的掩蓋。張天師曾經不止一次教導過他:做人要善於掩飾自己,不到關鍵的時候不要鋒芒畢露。這一點,他做得挺不錯,以致軍校裡的同學都以爲他只是一個靠陰謀詭計混飯吃的小混混,如果不是因爲他有流雲飛和羽茜兩個朋友,只怕找他決鬥的人足足可以從學校的食堂排到宿舍。他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
哥舒刀沒有再問他,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視。四周的空氣片刻之間突然凝結,一種強大的氣勢將楚楓緊緊籠罩!楚楓暗暗心驚,但臉上依然保持着謙恭有禮的笑容,甚至連身體站立的姿式也沒有半點變化。
站在楚楓身後的衛兵不禁駭然失色,滿頭冷汗地退開了幾步。
殺氣,屋內兩人身上發出的殺氣已經讓他們根本就不能靠近半步!
幾分鐘之後,哥舒刀臉上再次浮現出動人的微笑:“除了武功,你還會風水天相之學,這一點我在三年之前就已有所知。我真不明白,爲什麼高不凡會把你鑑定爲帝國軍校三百年來第一的小混混?”
楚楓笑道:“我也想不明白,爲什麼他要靠溜鬚拍馬才能坐上帝國軍校校長的寶座,而大人您年僅二十五歲就已成了名動天下的西征軍統帥?”
各人的眼光自有高低,高不凡的雙眼被世俗和名利蒙弊,自然看不清楚楓的底細。但哥舒刀目光如炬,就算楚楓存心瞞他也未必瞞得過去。
哥舒刀點點頭,微微沉吟道:“成大事都必先鑄其心志,謹小而慎爲,這道理你想必也懂得的。這樣吧,從明天開始,你就是我的衛兵,你可願意?”
“願意!”楚楓自然喜出望外。以往他也曾照顧過師父,並不認爲照顧長輩有失自己的身份。再說他從來都沒有以自己的尊貴身份驕傲過,對他來說,前途艱難可想而知,一切都得靠自己從零開始。跟着一代名將學習用兵打仗,可比在軍校讀死書要好得多。
自此之後,他每天一早就趕到哥舒刀的辦公室行使衛兵的職責,就連晚上睡覺也只離哥舒刀三十丈的距離。當然,哥舒刀總會在繁忙的工作之餘帶他巡視軍隊,甚至還帶他親臨戰場,極盡耐心地給他講解用兵伐謀之道。
這纔是真正的王者之道,與他在軍校裡學過的知識大是不同。
當他當了一年衛兵之後,哥舒刀突然直接提撥他當了西征軍八十七團的上尉。由普通士兵直接提升上尉,這在帝國軍事史上是沒有前例的。每一個上尉都是從戰火中脫穎而出,都曾經受過生與死的考驗,就連帝國軍事院校畢業的高才生也只能當一個普通的見習上尉!
更讓人驚奇的是,楚楓只當了一年上尉,又象火箭一般地連升三級,一舉成了帝國最年輕的上校。就當別人在預測他即將成爲帝國最年輕的少將之時,這種可能性突然變得很小了,因爲龍澤帝國已經迅速產生了三位百年不出的少年英雄,他們接二連三的打破了由哥舒刀曾經保持的記錄。
少將羽茜,年僅二十三歲。
少將流雲飛,年僅二十二歲。
少將斯達,年僅二十四歲。
帝國三傑,指的就是他們三人,這其中並沒有正在西疆與半獸人奮勇廝殺的楚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