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凡給足了哥舒刀面子。爲了楚楓,他特意派了三十個人的衛隊護送,以防止他半途當了逃兵。如果不把楚楓安全交給哥舒刀,他這個校長的寶座只怕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難道我是犯人嗎?”楚楓不解,但他對這種待遇並不怎麼計較,他的心早已飛回到了生活了十三年的小山村。在他進入軍事院校讀書之前,他就一直生活在龍澤帝國西疆拉格爾山脈裡的一個叫龍家村的小村子裡。那裡有他很多寶貴的記憶:慈愛的師父,糊塗莽撞的玩伴小黑子,溫柔多情的大姐鐵嵐,還有他幼年時曾經救過的那隻白狐狸……如果不是師父說他十三歲以後一定要往龍澤帝國的北方躲避命中的大劫,他絕不會離開龍家村。
他甚至還清楚地記得師父在臨別前對他的警告:“在不能自保以前,不允許給我寫信,也不許回到龍家村。如果你違背了這一點,你就污辱了你高貴姓氏的尊嚴!”
師父,三年不見,您身體還好嗎?還有,小黑子追到了鐵嵐沒有?楚楓越想越亢奮,臉上不由露出了開心的微笑。其實他自小就被師父逼着學習,所以玩伴並不多,現在留下印象的也只有小黑子和鐵嵐了。鐵嵐一家人都死於戰亂,當她孤身一人來到龍家村定居的時候已經十八歲,出落得象朵花一樣,帶刺的玫瑰花。自此以後,小黑子就每天都要約上楚楓往她住的小屋跑,不到鐵嵐板起臉下逐客令絕不罷休。
“報告教官,我想回家看看。就在前面兩百里外的龍家村,不會耽誤多少時間的!”楚楓眼見隊伍偏離了回家的路,立即舉手向教官請示。
負責送他的林教官一口回絕:“對不起,我的職責是送你到西征軍!”
“教官,恕我直言,你最近命犯桃花,如果處理不當,將自毀前程!”楚楓突然靠近教官神秘兮兮地說道。
“胡說!”林教官微微一怔,手中的馬鞭作勢就要揮下,但又突然忍住了。軍校首霸流雲飛的兄弟,他想動手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楚楓卻不肯住口:“你妻子對你很好,家裡又有嬌兒在抱,本來是一個完美幸福的家庭。只可惜啊,追你的那個女子家庭背景很不錯,得罪了她,你的前途就完了!”他信口說來,根本就不需要經過腦子。帝國最高軍事法庭庭長的獨生愛女也在軍校讀書,她最喜歡糾纏那些長得帥氣的教官,而眼前這個教官很帥,絕對很難倖免於難。
林教官的臉色果然變了,忙拉住他低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呵呵,我會看相!”楚楓學着在大街上給人摸骨看相的算命瞎子的模樣,伸手在空中虛掐了幾下,然後大驚失色:“不好,她還說過非你莫嫁,如果不能如意,她就要讓你身敗名裂……”這句話他倒是有根據的,因爲此女的名言早已在軍校裡廣爲流傳。
林教官終於相信了,長嘆道:“有什麼辦法呢?難道讓我跑去跟庭長大人說,您女兒一定要嫁我這個有婦之夫,您老人家好好教育教育她吧!”
“這個嘛,並非沒有解決的辦法……你難道沒有聽說過我的本事?”楚楓越來越顯得高深莫測。
楚楓雖然沒有流雲飛、羽茜那麼出名,但他卻比兩個好友要神秘得多!他精通風水天相,沒錢吃飯的時候還給別人摸骨算命,不準確的時候還真不多,以致校長高不凡中將都對他青眼有加。林教官連忙給他遞上一瓶用冰魂神功冰凍過的飲料:“那你說說看,如果可行,我讓你回家一次。這有吸引力了吧?”
“對不起,我現在好象沒什麼靈感。不過只要踏上故鄉,這個靈感肯定就有了。哎呀,教官的冰魂神功真是厲害耶,這瓶飲料冰得我好爽……”楚楓美美的喝着飲料,卻不回答教官最關心的問題。
林教官狠狠地在空中甩了一馬鞭:“那你在前面帶路吧!”
“耶,教官好英明!”某人立即大笑,策馬向故鄉方向疾馳。
好在三年前走過的路他還記在心裡,所以兩天之後他就回到了生活了十三年的龍家村。村裡的一切都沒有變化:路旁的灌木叢中不時驚起幾隻野兔,偶爾還能看到一兩條機靈狡猾的狐狸,獵人們肩上扛着武器和獵物……
“師父,阿楓回來了!阿楓回來了!”楚楓策馬狂奔。爲了遵守師父的要求,他三年裡沒有回過龍家村,甚至沒有給師父寫過一封信,但並不代表他不想念相依爲命的師父。
村子裡立即跑出了很多男女老少,他們都向張老天師的院子靠近,臉上浮現出悲傷之色。“可憐的阿楓,他連最後一個親人也沒了。”人們低聲議論着,卻唯恐楚楓聽到了。張天師不是本地人,當他帶楚楓來到龍家村定居的時候,楚楓才一個多月,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楚楓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楚楓竄進了熟悉的小院,然後又衝入了師父的藥房。藥房裡沒有很大的變化,只是在靠牆壁的南面多了一張簡單的香案,上面放着一面靈位,上書:張老天師之靈位。如果不是香案上有人剛剛點着的香燭,他實在不能想象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師父會趨吉避凶之術,怎麼可能就這樣去了呢?他抱着靈牌想放聲大哭,但哪裡能哭得出聲來,只是眼淚一滴滴地滾落在靈牌上。三年前匆匆離別,不想竟是天人兩隔!
沒有人忍心打擾他。所有的村民和隨行的衛隊都遠遠地站在院子裡,同情地看着這個已經失去了唯一親人的少年。
“這樣會傷身體的。我去安慰他幾句!”人羣中終於走出一位白衣姑娘,飄然走進了書房。她輕輕地拍拍楚楓的肩,柔聲說道:“阿楓,你回家了就好,不要再哭了!”
楚楓擡起頭,怔怔地看着她。
白衣女子微笑道:“你不認識我了?我是鐵嵐啊,你以前和小黑子天天來找我玩的!”
楚楓點點頭:“先別和我說其它的事,告訴我師父是怎麼死的?他不可能平白無故地病死!”
鐵嵐給他擦了擦眼淚,低聲嘆道:“天師確實不是病死的。他死的那幾天也很奇怪,天相總是變幻不定,好象會發生什麼大事一般。村裡人都在傳說,是老天師正在施法改變天相,好讓龍家村避開大禍……”
“你哪有這麼多廢話!我師父到底是怎麼死的?”楚楓抓緊了鐵嵐的手,面目變得猙獰起來。
好大的手力!鐵嵐強忍着沒有掙開,接下去說道:“就在你失蹤後的第三天晚上,我被一陣打鬥聲吵醒,於是起來探望,卻發現了天師與三個魔族人打鬥在一起。我剛好學過武功,於是出手相助,結果把他們全都殺了。天師說過,如果不是這些魔族人要對你不利,他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龍川的!”
“之後呢?”
“老天師也受了重擊,舊傷復發,當天晚上就仙去了。臨去之前,他說不許你去魔族尋仇,還給你留下了一封書信,你自己看看吧。”鐵嵐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塞在他手中。
老天師臨終前留給弟子的信竟然一個字也沒有,鐵嵐不由傻了眼。她明明看到老天師白紙黑字寫好的,怎麼可能變成了一張白紙?正在疑惑間,只見楚楓在藥房裡找了包白色粉末,又在院裡打了一盆水才走進書房。原來還用了藥水加密!老天師寫給阿楓的信有這麼神秘重要嗎?鐵嵐本來就對楚楓的來歷很好奇,此刻再也忍不住了,悄悄地跟在他身後低聲問道:“阿楓,我看你真地好象個間諜,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不,這是個人隱私。”楚楓背轉身去。不是他不信任小時候的玩伴,但他的隱私實在不能輕易示人。如果一有不慎,將帶給他斷頭之災!
他把白色粉末融化在水盆裡,然後把白紙小心地平攤在水面上。不一會功夫,白紙上清晰地顯現出了張天師的臨終遺言。
“阿楓,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應該已經長大了,希望你學有所成。有幾件事務必牢記在心:其一,當今陛下帝星日漸昏暗,恐命不長久,請你善自珍重,以帝國三百年江山爲重。其二,鐵嵐此女不是凡物,一定要帶上她,切記……”字跡潦草不整,顯然寫字的時候老天師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
鐵嵐在他身後低低地咳嗽了一聲才問道:“阿楓,老天師在信裡有說到我嗎?”
“我師父讓我帶你走。你願意嗎?”楚楓情緒很低落。他的身世本就是一個謎,這世上只有他師父知道真相,可現在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已經離他而去了。前路漫漫,他突然感覺非常無助和迷茫。
鐵嵐臉上浮現出**之色:“我答應過天師,不管阿楓走到哪,我都追隨他左右。再說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本該以死相報大恩!”
楚楓伸手摸了摸額頭,疑惑地問道:“鐵嵐,你是不是發燒了?這村裡人誰不知道我楚楓從不做好事,唯一做過的好事就是救了一隻被獸夾捉住的白狐狸,結果被下夾的小黑子狠揍了一頓。自此之後我再也沒做過一件好事!”
“呵呵,你好健忘啊!不過不要緊,以後你會記起來的。”鐵嵐笑道:“你打算怎麼帶我走?剛纔你們的教官說要送你去西征軍當兵,可不能帶一個女人去啊!”
楚楓搖搖頭:“聽說西征軍也在破格招收女兵,要不你叫上小黑子一起當兵……”
鐵嵐正想回答,一個牛高馬大的年青人象瘋子一樣地衝了進來,抱着楚楓大叫道:“阿楓,我可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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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胡鬧,阿楓正難過,你等一會再說話。”鐵嵐狠狠地在來人的背上踢了兩腳。
小黑子傻笑道:“對啊,你得先去拜奠師父。你放心,有我和鐵嵐在,天師他老人家的墳一年到頭沒斷過香火……走,我們現在就去看看老天師!”他拉起楚楓就跑。
張天師的墳頭果然乾淨整潔,墳頭還立着一塊石碑,上面寫着立碑的人卻是楚楓。還不等他問起,小黑子憨憨地笑道:“石碑是我從山裡頭背下來的,聽鐵嵐說是很好的花崗石。”
“字是鐵嵐刻的,她的字很不錯,至少比你寫的要好多了!”
“還有,我和鐵嵐決定應徵入伍,希望以後能天天在一起!”小黑子一挺胸膛,臉上露出了堅定的男人氣概。三年不見,他又長高了一個頭,確實是個當兵的好材料。
林教官開始催促了:“楚楓,你拜過師父就得趕路了,否則我們天黑之前不能穿越這片密林!”
小黑子急道:“急什麼呢?我們山裡人什麼都沒有,就只有好酒和野味,保你們城裡人沒吃過的!走,到我家裡喝酒吃肉去,今晚誰也不許走啦!”說着也不管教官同不同意,拉上他的戰馬就走。
“混小子,你還不鬆手?”林教官一馬鞭打在小黑子的頭上。
小黑子大怒,指着林教官破口大罵道:“你這個直娘賊,今天打了老子一鞭,來日老子還你一百鞭!”
林教官冷笑道:“那不如現在來試試?”
鐵嵐連忙拉住了霸氣逼人的小黑子,對楚楓說道:“你去吧,我們一定來西征軍與你相會!”
看着師父的墳頭漸漸地消失在羣山懷抱之中,楚楓只覺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已經隨着遠處了。不過他還是耐心地給誠懇請教的林教官指出瞭解決命犯桃花的方法:“哈哈,很簡單啊!方法一,將那賤女人先奸後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方法二,把你家黃臉婆休了,出賣自己的肉體和靈魂,然後混個好前程。方法三,如果以上兩種辦法都不想要,那就扯根繩子上吊……”林教官氣得當場吐血,但又不敢動手教訓西征軍元帥看中的人,只得咬牙切齒地忍氣吞聲。
靜立在小山村路口的小黑子等楚楓的身影消失了,才皺着眉頭說道:“阿楓這三年一直躲在帝國軍校,卻不給我們這與一封信,你說他有沒有半點哥們義氣?他媽的,氣死我了!”
鐵嵐嘆道:“他這樣做是爲了保守秘密。你還記得老天師是怎麼死的吧?就是因爲他不肯說出阿楓的去向,所以才被魔族高手打成重傷致死的。我可以肯定,阿楓的身世裡一定蘊藏着可怕的秘密!”
“一定是這樣。他沒有那麼壞,怎麼說他也是我的好兄弟,怎麼可能三年都不給我寫信呢?”小黑子心中的不滿立即消失了。
當楚楓他們一行人經過龍家村不遠的山林時,林教官突然興奮地叫道:“你們快看,那裡有隻白狐狸!”
一株古老的榕樹下,靜靜地站着一隻白狐。它的毛色光亮,體型修長,全身上下自然流露出一種打動人心的美麗。林教官連忙命令士兵入下手中的弓箭:“多漂亮的狐狸啊,我們怎麼可以傷害它呢?”
可能是感覺到他們沒有惡意,那隻白狐發出了一聲悅耳的低叫,然後慢慢地轉身向密林裡奔去。正在馬背上發呆的楚楓驚醒過來,立即大叫一聲跳下馬來,向白狐的方向狂奔。白狐也返轉身,親熱地撲到了他懷中嬉鬧遊戲。
士兵們羨慕得要命,有人問道:“難道這隻狐狸是楚楓小時候養的?”
“不可能,只有在天地間野生的狐狸纔有這種靈氣。楚楓能把狐狸**得這麼好,以後可以到馬戲團當個稱職的馴獸師了!”林教官哈哈大笑。他並不是很看好楚楓,內心裡他並不認爲這個小混混一樣的傢伙能帶兵打仗,做個馴獸師進行巡迴表演倒可以湊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