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川城中充滿了悲憤肅殺之氣。
二十八家報社都不約而同地放棄了每日必上的豔星裸照,把流雲飛的‘無恥嘴臉’放在頭版頭條,然後配上最醒目刺眼的紅字:必殺此賊!
三十六家電視臺則紛紛爭搶西征軍退役的老兵,請他們現場作出讓人聲淚俱下的懷舊演講,並向全國直播。當那些披麻戴孝、語無倫次的老兵們說到哥舒刀將軍的豐功偉績,觀者無不傷心流淚。帝國之一代天驕、最強大的棟樑,竟然死在流雲飛這無恥之徒手中,這絕對不能姑息!於是一連五天,皇宮和大將軍府外都聚集了幾萬憤怒的人們,高呼口號要求在龍川菜市口當場斬殺惡賊……
當然,也有不少流氓混混藉機生事,銀行、商場五天之內被砸了十一家。所以軍法部的朱自才上校被臨時委以重任,帶上一個萬人大隊在街上巡邏,以配合警備部隊鎮壓那些非法分子的醜陋行徑。
“真他媽的苦啊!”軍法部上校朱自才忙了一天,終於在傍晚時候推開了自家的院門。按照慣例,他的未婚妻一定會小鳥依人般地跑過來和他擁抱親吻,然後端上可口的飯菜。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廚房裡很安靜,就連鍋碗洗涮的聲音也聽不到!
“阿麗,你在樓上嗎?”朱自才準備上樓。可是沒走幾步,他整個人就好象被施加了魔法一般釘牢在地面。
一個滿身灰塵的少年正坐在樓梯上,兩眼血紅地盯着他。
“原來是楚楓上校!”朱自纔好不容易才認出來人,一顆心立即提上了喉嚨口:“你什麼時候回龍川了?呵呵,怎麼不事先通知一聲,好讓老同學爲你在天香樓接風啊!”
楚楓冷笑道:“我與你向來不睦,你也用不着這麼客氣。現在我問,你答。第一個問題:誰殺了哥舒刀?”他此言一出,手中就現出了一把短刀,然後耐心地擦拭着明亮的刀鋒。
朱自才連忙笑道:“那還用說?你兄弟流雲飛就是殺人兇手!”他一邊說話,雙腳卻開始往門口移動,準備奪跳而逃。顯然來者不善,以這個白癡上校的武功,十個朱自才也不是對手!
“我知道流雲飛不可能是兇手,所以請回答我的第二個問題:兇手就是你們軍法部的人,這其中就有你,對不對?”楚楓也不起身,甚至看也不看對方一眼。在他看來,朱自才已經是一條死狗,只要他願意,這條狗就將死無全屍。
朱自纔打了個寒顫,連忙搖頭說道:“不,我不是兇手!”
“那麼,是誰?如果你從實招供,我就給你一個痛快。”楚楓笑着從身邊的油紙袋裡抓出一顆人頭:“高小莊你認識吧?他可真是一條英雄好漢啊,結果被我活活地割了九九八十一刀才死!”
朱自才嚇得一泡尿再也憋不住,溼淋淋地尿了一身。此時,他連逃跑的勇氣也已經喪失殆盡。
“真沒出息!”傳說中的白癡上校不屑地搖搖頭:“我只是用這把殺狗的刀割了高小莊八十一刀而已,又不太痛……”
朱自才哪裡還能嘴硬,哭訴着說道:“我沒有動手,是高小莊、範思遠和哥舒刀的兩個衛兵殺了老元帥……我冤枉啊,我當時正在和老元帥聊天,分析帝國局勢……”
“那幾個廢物也可以殺了哥舒刀?好了,你不必說了!”楚楓憤怒地站起身來,一腳將高小莊的頭踢向了朱自才。
朱自才頭上的冷汗淋漓而下:“我們收買了老元帥的衛隊長和兩個衛兵,是他們下了蒙汗藥……”
楚楓什麼都明白了。朱自才雖然沒有直接動手,但這一切全都出自他的陰謀。在帝國軍事院校讀書的時候,他和斯達都以陰謀詭計著稱,否則流雲飛也不至於一怒之下打斷他八根肋骨!
朱自才唯恐他不信,連忙拿出了一封密信給楚楓:“這是斯達住進醫院前下的命令,真的和我沒有半點關係啊!”
“斯達大人好象還沒醒過來,對吧?有人說他已經是植物人了。”楚楓看着密信笑道:“但我一定要請南月大陸最好的醫生治好他的病,我發誓要讓他好好地活着!”
“那是那是……”朱自才顫抖着聲音說道:“楚兄,我這裡還有一塊從琉璃國拿來的上等美玉,價值一千個金幣,請殿下笑納!”
“哦,謝謝你。收了你的禮物,我怎麼還能殺你呢?可是,難道你的命就只值一千個金幣嗎……”楚楓仔細欣賞了一會纔將美玉放入懷中,微笑道:“我覺得你必須重新對自己的生命作一個適當的評價!”
朱自才恍然大悟,連忙爬進臥室,抱出了一箱子銀幣。
楚楓點點頭:“這就差不多了!”他冷笑一聲,然後手起刀落,一條血淋淋的手臂就掉在了潔白的地板上。
朱自才慘叫道:“你不是不殺我的嗎?”
“是啊,不殺了。”楚楓大笑:“我只要你雙手、雙腳,讓你這輩子想學烏龜爬也不行!”
朱自才正要高聲呼救,可是楚楓手中的刀已經劃過了他的雙手和雙腳!在昏倒之前,他似乎聽到有個獰笑着的聲音在高喊:“快來人啦,朱上校被人砍傷了……一定要救活他啊,否則我就要了你們的命!”
慕容川和斯亞幾乎同時收到了高小莊和朱自才被害的慘迅。兩人不約而同的加強了自身的防範工作,甚至連躺在醫院裡**的朱自才也沒有去理會。不過,斯亞還是迅速派了一個殺手,在月黑風高之夜悄無聲息地割下了已經失去了雙手雙腳者的舌頭!
朱自纔在住院第五天終於死了。這讓楚楓極不開心,爲什麼壞人就不能長命百歲?當他準備去見已經成爲植物人的斯達,突然又改變了主意,轉身走進了天香酒樓。這裡認識他的人太多,如果被人認出來,自己的計劃就無法實施了!他並不只是要替哥舒刀報仇,還要救出自己的兄弟。
在天香酒樓陰暗的角落裡,楚楓深深地把頭低了下去。等他再次擡起頭的時候,已經完全改變了模樣!
有旁人看來,他可能是因爲得了什麼怪病。他那張臉實在太奇怪了,左臉上拉,右臉下拉。如果不是因爲眼睛裡隱約可見的怒火,他看起來就象木偶戲裡被幕後黑手操縱的木偶!
當然,他其實沒病,臉部股肉的移位,對於他來說實在太過平常。如果此時還有人能夠認出他是楚楓,那肯定只有流雲飛和羽茜這兩個人。
“聽說現在當兵可以加一半的軍晌,你們要不要試試?”一個正在喝酒的年青人問自己的同伴。
“我當然要去當兵了,說不定能升官發財呢!”他的同伴肯定地答道。
雖然哥舒刀已死,流雲飛被禁,但半獸人也被打得元氣大傷,所以龍川百姓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東南戰局的嚴重性。當帝國發出征兵令的時候,大多數年青人都還美滋滋地做着升官才財的美夢。
“聽說今天慕容川大將軍要親自發表動員演講,我們先去看看再說!”兩個做着美夢的年青人結了帳就走。楚楓想了想,決定先不找那個植物人斯達,所以也跟在他們身後,來到了帝國大將軍府外的草地上。
大將軍府外人潮涌動,一個月二十八個銀幣對大多數人都有足夠的吸引力。吵着在報名處登記的人幾乎頭都打破,有七老八十走路也隨時有可能斷氣的老漢,有十一二歲連刀也拿不起的黃毛少年,有拄着柺杖的獨腿流浪漢……甚至還有大姑娘女扮男裝捏着嗓子報名,結果自然被目光如炬的軍官驅逐出了報名處。
過不多時,有人大聲喊道:“大家請安靜,大將軍來了!”
人海頓時安靜下來,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聽得見。帝國一柱哥舒刀已死,新銳統帥流雲飛成了階下囚,羽茜遠在南川與魔族征戰,整個龍澤帝國慕容川已成了威望最高的人,其聲望甚至遠在龍澤帝之上。
“各位同胞,各位熱血男兒,現在是你們報效帝國的時候了!”慕容川的開場白非常煽情:“東南戰事全線爆發,帝國已經到了艱難存亡的關鍵時期!我們敬愛的羽茜將軍正在南川浴血奮戰,她需要所有熱愛祖國、熱愛和平的龍澤男兒追隨左右……”
在他結束演講之前,他還不忘加上一句極具誘惑力的話語:“這是我們最忠誠最美麗的羽茜將軍,對龍澤男兒的深情呼喚!”
臺下頓時炸開了鍋。
“俺要追隨美女將軍!”
“爲美女將軍奮戰而死,死得其所!”
……
“生有何歡,死有何憾!”
當然也有人在低聲自言自語:“我不願打仗,但是我想天天看到羽將軍。她多美啊,龍澤第一美女!”
楚楓跟着狂熱的人們呼喊了幾聲,慢慢地伸手入懷。這次他沒有帶上一直隨身的寶刀,而是一把五個銀幣從地攤上買來的短刀。可是不管什麼破刀一到楚楓手中,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殺人利器!
可是還不等他拔刀,一股強烈的殺氣突然從背後襲來。他霍然轉身,只見三個相貌極其普通的青衣漢子從自己身邊不到兩尺遠的地方擠過,順着他們的眼光,他突然看見了一個相貌俊美的白衣少年。
此人竟然是哥舒刀的兒子哥舒治!
青衣殺手靠近了哥舒治,走在最前面的已經出刀。哥舒治雖然久經沙場,但哪裡能提防這種江湖暗殺,等發現的時候刀氣已經及腰!他一聲怒吼,拼着受了這一刀也要將來人斬殺。可奇怪的是,對方的刀竟然沒有刺入他的腰就突然停頓了。
最先動手的殺手瞪着一雙發白的死魚眼,手捂着喉慢慢地倒在人羣裡。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機會哼一聲就莫明其妙地見了閻王!
“殺人了,殺人了!”旁邊的人發現死了人,立即拼命地逃竄。那個剛纔喊着要拼死保護美女將軍的小夥子跑得最快,因爲他發現殺人的兇手就站在自己的身邊!
哥舒治轉頭一看,只見一個黑衣歪臉人已經擋在他的面前,手中的刀無情地割斷了另一名殺手的咽喉。
“兄弟,你是誰?”哥舒治上前與對方並肩拒敵。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對方的臉迅速變了一副模樣,但片刻之後又成了左臉上拉右臉下垂的醜臉!他認出了來人,立即失聲問道:“你來幹什麼?”
楚楓低聲答道:“我要刺殺慕容川,然後去坐天牢。天牢裡有流雲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在亦舒沒有說出哥舒刀與流雲飛之間的秘密之前,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還有那麼幾個。其中就有楚楓與哥舒治。
“廢話,這不可能成功的!再說你也殺不了慕容川!”哥舒治的臉都白了,險些被殺手砍了一刀。
“我做什麼都是我自己的決定。而你是哥舒刀的兒子,所以你不能再在龍川停留,請速回西征軍奪取兵權!”楚楓手中的刀再次劃過一個殺手的咽喉,身體如大鳥般地飛向了演講臺。
臺上的慕容川連聲冷笑。在他身前已經排列了一隊衛兵,個個都是武功高手,不要說一個刺客,就算多幾個他也不放在眼裡。可是很快他的臉色就變了,來人的刀法非常兇悍,一眨眼間就傷了好幾個快刀手!
好一羣飯桶!慕容川冷笑一聲,身體飛向空中。自龍澤第一高**力死後,他的掌法就排名龍川第一,眼前的刺客刀法雖好,但在他眼裡還是破綻百出。果然刺客極爲懼怕這居高臨下的霸道一擊,刀勢大亂!
“倒下!”慕容川劈手就奪過了刺客的刀,一掌重重地擊在對方的後心。
“倒下就倒下,有啥希奇的!老子怕死就不來殺你了。”歪臉刺客竟然不怕死,脖子上架了十幾把刀還在瞪眼怒吼。
慕容川皺皺眉頭,冷冷地說道:“先將這亡命之徒收押天牢,由典獄長審問。”
衛隊長問道:“大人,要不要我先審一次?”
“這樣的小魚小蝦用不着浪費時間。我還要去醫院看看斯達,你們先開道!”
雖然有着龍川最好的醫生在負責斯達的治療,可是斯達還是處於半昏迷狀態。整整三個月裡只醒來過兩次,都是叫了一聲‘阿梅’就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就連他老孃也不認識了。至於他那個小情人阿梅,因爲在軍法部長這被刺之後成了娛樂記者們追着採訪的對象,於是大紅大紫,已經成了龍川娛樂界的風流人物。自始至終,她也沒有到醫院來看過斯達一次。
秦波的那一刀雖然沒有要到斯達的性命,可是那砸在他頭上的磚頭可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