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然察覺到唐澈釋放出來的寒意,背心頓時泛起一層薄薄的冷汗,她全身僵硬的坐着,腰和背挺得筆直,眼角餘暉通過後視鏡警惕的注視着唐澈。
約莫過了三秒之後,唐澈的手猶如獵豹般朝她的脖子迅猛襲來,她下意識的偏頭躲避,卻還是被他狠狠扼住。
唐澈用力的鎖住她的脖子,聲音冷厲冰寒的從她的頭頂砸下。
“說!你是誰?故意接近我,有什麼目的?”
顧安然漆黑的眸緊盯着前方的路況,雙手控着方向盤,竭盡全力的讓車子在大街上平穩的行駛,不與其他車輛發生摩擦和碰撞。
喉嚨被唐澈用力的勒着,使得她的臉色逐漸漲紅髮紫了起來。
“說!”久久沒有等到顧安然的答案,唐澈勒住顧安然喉嚨的手猛地又加大了幾分力度。
說你妹!
喉嚨都被你掐的連聲音都發不出,怎麼說?
顧安然無語的狂翻白眼,繼而擡手指了指她的喉嚨,示意唐澈把手鬆開。
唐澈瞬間意識到他勒得太緊,顧安然說不出話,眸底浮起懊惱,絲絲縷縷蔓延而出,心裡甚是火大。
緊緊勒住別人的喉嚨,還不停的催促別人說話。
傻的跟二百五似的。
“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剛纔的問題,不然,我就一槍嘣了你!”唐澈另一隻手從腰間拔出槍抵着顧安然的頭,扼住她喉嚨的手緩緩鬆開,接着鑽到副駕駛位坐下,冷眼盯着顧安然,等候她的答案。
“咳咳咳……”顧安然喉嚨獲得自由後,她先是猛烈的咳嗽了幾聲,接着又深深的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擡眸透過反光鏡,看了看她脖子的勒傷程度。
待她看到脖子上印着深深的勒痕和清晰可見的手指印,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暴君,然後才滿腹怒氣的側頭看向唐澈,帶着幾分蔑視的口氣勾脣冷聲嗤笑:“既然身上帶着槍,剛纔爲什麼不直接用槍抵着我的頭,反而要勒我的脖子?”
唐澈眸光淺淡的閃了閃,他也不知道自己剛纔是怎麼了,覺得顧安然對他和小煜居心不良,幽深的眸盯着她細長白皙的脖子,手一下子就伸了過去。
顧安然見他目光閃爍,眼神裡隱隱透着懊惱,繼而又勾脣戲謔的笑問他:“唐先生,你該不會是覺得我的脖子長得很性感,想摸摸,所以才故意有槍不用,用手勒我脖子趁機揩油的吧?”
唐澈沒有想到顧安然會說出這種有辱他尊嚴的話來,他原本就泛着冷芒的眼底,立刻又迸射出了一抹更加凜冽冰寒的光,抵着顧安然頭部的槍口頓時用力的朝前一推。
接着一字一頓的對她說:“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再給我扯這些有的沒的,我不管你是誰,都會立刻就送你去見閻王爺。”
如果是在五六年以前,顧安然見到唐澈這個樣子,一定會被他嚇得全身直哆嗦,然後連話都說不清楚。
而現在,她不但絲毫沒有表現出害怕的表情來,反而笑嘻嘻地唐澈說:“唐先生,你不要激動嘛,我今晚是爲了躲人才上了你的車,純屬巧合,對你一點惡意都沒有。”
唐澈默不作聲的盯着她,一臉鬼才相信你的表情。
顧安然接着又擡手做發誓狀:“我發誓,我對天發誓,如果我剛纔說了一星半點假話,就天打五雷轟!”
然而,人在有的時候,黴運來了,是怎麼擋都擋不住的。
顧安然指天發誓的話音纔剛落下,漆黑的蒼穹就雷鳴閃電了起來,轟隆隆的雷聲格外響亮,好似專程來打顧安然臉的。
“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還不說實話?!”唐澈心裡認定顧安然今晚是別有用心的接近他,頓時抵着她太陽穴的槍口又猛地用力推進了一寸。
我去!
這老天爺也忒缺心眼了吧。
她做錯什麼了?
要這麼玩她!!!
“那什麼……”
顧安然都不知道該怎麼向唐澈解釋了,心情煩躁的轉動車子方向盤,車速越開越快。
斟酌了片刻,索性破罐子破摔:“唐先生,我今晚真不是有目的性的故意接近你,對你更是沒有絲毫惡意,如果你實在是不願意相信我,那就開槍殺了我好了。”
唐澈見顧安然極度無語,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而且全程都在用心的開車,十分注重安全。
就是在他緊緊勒住她喉嚨,令她難以呼吸的時候,她的雙手都沒有鬆開過方向盤。
如果那時,她鬆開方向盤,轉而與他搏鬥,他們的車子早就與別的車子相撞,發生車禍了。
也許她說的真的,一切都是巧合。
唐澈把槍收回,面無表情的盯着前方,繼而聲音冰冷用帝王般的語氣開口:“名字?”
“啊?”顧安然沒料到唐澈會把槍收回,一時怔楞的恍惚了片刻,表情很懵,有點適應不來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唐澈。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唐澈以爲顧安然沒聽懂他剛纔說名字兩個字的意思。
“哦。”顧安然以示瞭解點點頭應了一聲,接着緊抿着脣思忖了起來。
是告訴他真名呢,還是假名呢?
算了,還是告訴他真名吧。
反正,他失去記憶,已經不記得她是誰了。
告訴他真名假名都沒差別啦。
“站不改名,坐不改姓,姓顧,名安然,a市土生土長的人,和你是名副其實的老鄉。”顧安然兩眼笑眯眯的說着,視線緊盯着反光鏡中的唐澈,不想錯過他在聽到她叫顧安然時的表情。
“顧安然?”唐澈聽她說出這個名字後,眉頭情不自禁的皺起,眸底浮起一股哀傷。
他年少的時候喜歡過一個人,也叫顧安然。
只是,五年前,他車禍醒來後,家裡人告訴他,那個他曾經深深喜歡過的鄰家小妹顧安然,在他醒來不久前出車禍死了。
顧安然見唐澈聽到她的名字後,情緒有了很明顯的變化,以爲他失去的那段記憶恢復了,心跳驟然加速,跳的砰砰作響。
“唐先生聽到我的名字後,反應怎麼會這麼大,難道你以前認識我嗎?”她小心翼翼地抿着脣問。
“不認識!”唐澈語氣斬釘截鐵的回答她,接着面無表情的看着她解釋了一句,“只是,你的名字讓我想起了一個和你同名同姓的朋友而已。”
啥?
同名同姓的朋友?
這是什麼意思?
到底是想起她了,還是沒有?
顧安然覺得自己快被這個問題折磨瘋了。
“唐先生,你是說,你有個和我同名同姓的朋友?”
不是戀人???
“嗯。”唐澈面無表情的點了下頭,然後便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顧安然見他閉上眼睛,一副不想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的表情,也就沒再繼續往下問了。
頓時,車內的氣氛就安靜到了極點。
只剩下她們兩人呼吸和心跳的聲音。
顧安然心跳的速度快得離譜,聲音大的亦離譜的宛如在擂鼓似的。
她很難受,心裡又慌又痛。
唐澈那句同名同姓的朋友狠狠的刺痛了她。
朋友?
難道我在你心裡就只是朋友了嗎?
她難過的側頭看了唐澈一眼,覺得呼吸都痛。
接着,又迅速將目光從他俊美的臉龐上斂回,猛地踩下油門,將車速開到最快。
唐澈感覺到車子突然增速,下意識的睜開眼睛,側頭看向顧安然,卻見顧安然咬着脣,臉色又冷又臭,一副全世界的人都欠她錢不還的表情。
看到她這樣,唐澈的心瞬間不由自主的一痛。
他不解的皺眉,垂下眼皮,看着他的胸膛,覺得莫名其妙的。
“嘎——”尖銳刺耳的剎車聲傳來,唐澈的身體隨着剎車的動作慣性的朝前傾去,額頭險些撞在前方的儲物盒上。
“你到底會不會開車?”他慍怒的擡起頭罵顧安然。
顧安然卻已經將安全帶解下,然後“砰”的一聲將車門關上。
全程黑臉,對他剛纔的怒罵質問聲充耳未聞。
甚至,連回頭看都沒看唐澈一眼,就氣呼呼的大步走進喬妮入住的酒店。
“shirt!”
唐澈用力的咬着脣瓣,氣得在一拳捶打在車門上。
這是他長這麼大來,第一次有女人敢甩臉色給他看,使他從小就凌駕在萬人之上的九五至尊高貴優越感受到深深的侮辱。
他怒氣騰騰的下車,關車門時力氣很大,以巨大的關門聲來表達他心中對顧安然的不滿。
“顧安然,你給我站住!”他大步流星的朝她走去,覺得很有必要狠狠的教訓一下顧安然,連做人最起碼的道理都不懂,坐了他的順風車,不但沒有道謝,反而還甩臉色給他瞧。
顧安然沒有搭理唐澈,她很生氣,氣得想殺人。
她和唐澈分開這五年多來,沒有一天沒有不想他。
他倒好,竟然只把她當朋友!!!
然而,與這個比起來,她更氣自己。
明知道他失憶忘記了她們相愛的時光,明知道他對她的記憶只停留在沒有相愛以前,明知道他不是故意把她當做朋友,心裡卻還是控制不住的因爲這件事心痛,憤怒,鬧脾氣!
這樣的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顧安然,我叫你站住,你聽到沒有!!”唐澈見顧安然沒有乖乖停下腳步給他教訓,頓時禁不住憤怒的提高聲線朝她又大喊了一句,並加快速度變成健步如飛的模樣。
饒是如此,顧安然依舊沒有搭理他。
她徑直走進電梯,摁下喬妮酒店房間所在的樓層數字鍵,就迅速摁下電梯關門鍵,然後面無表情的看着正提着步子朝她跑來的唐澈,在電梯門縫中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