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長寧帶着太醫令回到公主府的時候,歐寧羽業已轉醒,秀眉緊蹙猶如西子捧心,直看得人心生愛憐之情。
太醫令放下藥箱,端坐榻前繡墩一番診療,半響後捋須說道:“姑娘脈象乃中毒之跡象,至於是何種毒藥,老夫一時半刻也不得而知,唯一能做的,便是開出藥劑清除體內之毒,至於是否有效,就只得聽天由命了。”
聽太醫令說得這般不確定,餘長寧心裡面頓時大急,追問道:“醫者仁心,老令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麼?”
太醫令搖頭嘆息道:“老夫實在無能爲力,請駙馬爺與公主諒解。
這時,歐寧羽在蘇紫若的幫襯下坐起身子,斜靠在牀榻上,虛弱開口道:“長寧不必爲難太醫令,此毒乃魔教獨有,太醫令不認識也不足爲怪,能夠有藥物輔助,再加上我自己運功療傷,應該能夠治癒。”
餘長寧一聽能夠治好,這才放下了心來。
蘇紫若有些猶豫地問道:“可是師叔,正月十五決鬥將至,你現在這般情況,如何能夠與武不破一較高下?”
歐寧羽默然了一陣,半響之後才勉力笑道:“依目前之勢,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說不定決鬥之前身體便會好了。”
蘇紫若雖是點了點頭,但眉宇間依舊有隱隱憂慮之色。
……
新年伊始,萬象更新,歷史的車輪滾滾前行,貞觀十九年在萬民的期待下拉開了序幕。
除夕之夜整個長安城熱鬧非凡,所有裡坊按照先古留下來的傳統,點篝火,放爆竹,掛桃符,舉行驅儺儀式,壯漢們戴猙獰面具,跳驅邪舞蹈,瘋瘋癲癲高聲嚎叫,驅散一切邪祟之物。
而在皇宮之中,朝廷更是舉行了盛大的夜宴,延請所有王公貴族、達官顯宦前來守歲,餘長寧與兩位公主自然也在邀請之中,席間君臣飲酒歡談,觀賞歌舞作詩爲樂,只到三更方纔散去。
回到尚商坊,餘長寧和長樂、瑤瑤又來到餘府,陪同餘家人一起守歲,羅凝更是邀請了餘滿倉與餘瑞父子,吃年夜飯,玩葉子戲,倒也其樂融融。
歡鬧了一夜,餘長寧和長樂公主一夜無眠,翌日卯時又準時趕赴皇宮參加祭天拜祖儀式,在李世民的帶領下前往太廟拜祭先祖,禱告祈求今年風調雨順。
祭天拜祖結束,除了要害部門留人值守外,其餘官衙正式停止了運轉辦公,官吏們脫掉官袍離開衙門,開始享受難得的七天元正假日。
過年期間,自然是走親訪友酬酢宴席,由於長樂公主地位尊崇,不可能紆尊降貴前去他人府邸拜訪,所以很多時候就只能餘長寧一人前去。
在這期間,他分別拜訪了薛仁貴、蘇定方、李謹行、狄知遜等等好友。
薛仁貴就任百騎火長後,將妻子柳銀環接來了長安,餘長寧前去之時兩人正在備置宴席,柳銀環眼見餘長寧到來,更是親自邀請他落座,感謝他對薛仁貴的提攜之恩。
蘇定方不久前已經升任爲左武侯將軍,餘長寧自然大是恭賀了他一番,相信這位大器晚成的絕世英雄,一定會在以後的日子裡大放異彩。
至於李謹行,由於與刑部尚書劉德威之女好事將近,整個人倒是忙碌不已,然一見餘長寧、薛仁貴、蘇定方、羅瑜四人聯袂而至,他也是興高采烈地放下了手中的事務,與之在西市酒肆中豪飲狂醉了一番,並請餘長寧在婚禮當天擔任主婚使,餘長寧自然是欣然同意。
最爲值得一提的是在狄知遜家中,當餘長寧拜訪了狄知遜夫婦後,狄知遜將他那剛滿十四歲的長子拉了出來,令其執弟子之禮向餘長寧拜見之後,微笑解釋道:“我兒明年開春,便會前來國子監學習儒學,屆時還請餘兄弟多多教導,務必使他成爲棟樑之才。”
餘長寧見這少年厚重樸實,相貌敦厚,倒也起了幾分喜愛之情,笑道:“狄大哥放心,我一定會選擇名師教導令公子,對了,不知令公子名字?”
狄知遜還未開口,少年已是長躬作禮道:“啓稟餘伯父,晚生名爲仁杰。”
“哦,仁杰?呵呵,狄仁傑,果然是……嗯?”霎那間,餘長寧雙目陡然就瞪大了,目光中閃動着震驚之色。
狄知遜見狀奇怪,問道:“莫非是有什麼不妥?”
餘長寧恍然回神,突然發出了一陣爽朗的大笑,撫摸着少年的頭髮笑道:“虎父無犬子,少年多豪傑。以在下看來,以後令公子說不定會有宰相之才,知遜兄足可老懷大慰。”
兒子能夠得到國子監祭酒這番評價,先不論是真是假,狄知遜都感覺到了由衷的高興,立即對着餘長寧拱手致謝。
餘長寧雖是在外面忙碌不堪,但家裡面的一切事務也是放在了心上,每晚回家第一件事情,便是前往歐寧羽那裡,關心她的病情。
這日到了正月七日,歐寧羽體內的毒素儘管已經得到了控制,但武功的恢復依舊是不容樂觀,聽蘇紫若暗地裡說來,歐寧羽現在最多隻有平日功夫的三成。
長樂公主很是憂心,在這一天終於忍不住出言勸說道:“師傅,決鬥即將來臨,你這樣的狀態根本就無法與武不破一戰,依長樂看來,此番決鬥不如取消算了。”
歐寧羽輕輕地搖頭,喟嘆道:“武林人士重信重諾,決定了的比鬥豈能輕易更改?”
餘長寧皺眉道:“但這樣以來,你可是毫無勝算啊!”
歐寧羽尚在沉吟,一旁默默無語的蘇紫若突然插言道:“師叔,要不讓紫若代替你與武不破決鬥如何?”
話音落點,餘長寧、長樂公主、歐寧羽全都瞪大雙目望着蘇紫若,一時間屋內安靜得唯聞輕輕的呼吸聲。
心知他們感到驚訝,蘇紫若笑了笑,繼續正容說道:“紫若與師叔你係出同門,同爲劍齋傳人,武不破當日雖是向師叔邀戰,但眼下師叔身體不適,紫若代替師叔對陣武不破,於情於理也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