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公主哭得是梨花帶雨哽咽不止,餘長寧心頭一疼,柔聲安慰道:“公主,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不必將這噩夢當真。
“不!”長樂公主搖了搖頭,美目猶帶淚痕地望着他道,“夢境乃是上天給人的警示,駙馬,現在太子之爭如此激烈,李恪恨不得除你而後快,本宮真的擔心你。”
餘長寧笑道:“李恪貴爲皇子爵封吳王,的確權勢滔天,然而我餘長寧畢竟也是一朝之丞相,如果沒有必要,他萬不會與我輕啓戰端,即便他要暗中與我爲敵,晉王和政事堂一干宰相也不會袖手旁觀。”
一番言語合情合理,讓長樂公主大覺心安,情緒也漸漸平復了下來,沉默半響,她緊緊地靠在他的懷中,柔聲道:“不管如何,駙馬你都得注意自己的安危,你要知道,現在你可是公主府和餘家的頂樑柱,萬不能出現什麼差池。”
餘長寧認真點頭道:“公主但且寬心,爲了奴奴,爲了你們,爲了餘家,我一定會慎之又慎的。”
……
舉國慶賀三日,朝廷京官們也迎來了三天的假期。
這三天餘長寧並沒有閒着,與嬌妻們商量一番,準備找個黃道吉日將家遷到冠帶坊襄國公府去。
長樂公主府原本是商人府邸改造而成,儘管朝廷曾在長樂公主大婚前大肆建設裝潢,然器局格局比起其他公主府來還是小了很多,餘長寧現在貴爲當朝丞相,已不是以前入贅公主府那般沒有地位和身份,擁有一座自己的府邸自然在情理之中。
於是乎,餘長寧和長樂公主開始了搬家前的準備,吩咐僕役首先將公主府一些大件器物搬運至襄國公府,空置了足足兩年的襄國公府頓時熱鬧了起來。
內事有長樂公主她們操持,餘長寧也用不着過多擔心,尋得一日空閒夜晚邀請蕭銳、王敬直、柴令武、房遺愛四位駙馬過府飲宴。
蕭銳和王敬直一直就與餘長寧關係要好,而餘長寧再納娶房玉珠爲妾後,更是成爲了房遺愛的妹夫,有了這一層血緣關係,兩人自然親近。至於柴令武,儘管以前與餘長寧有所誤會和不快,然經過上次河南道同甘共苦地治水後,關係已經有了很大的好轉。
五人席間推杯換盞說笑不斷,席間長樂公主更親自到來向衆人敬酒,氣氛倒也其樂融融。
十一月二十八日,是餘長寧返回長安後第一次朝參,未及卯時,他已經到得皇宮,一身紫色官衣在寒風中輕輕地抖動着,肩膀上套着一件房玉珠親手披上去狐裘,風度翩翩瀟灑出塵,引得不少大臣爲之側目。
“呵,長寧。來得可真早。”隨着一聲招呼,房玄齡已是大步走了過來,老臉上盪漾着親切的笑意。
餘長寧拱手笑拜道:“餘長寧見過岳父。”
房玄齡拍了拍他的肩頭,微笑提醒道:“記住,朝堂之上只有同僚,沒有岳父,你乃政事堂的一員,待會朝參結束一定不要忘記來政事堂報到。”
房玄齡乃貞觀一朝當之無愧的名臣,爲相更有二十年的歷史,現在在政事堂上,也只有長孫無忌的資歷能夠與他一較長短,此話聽似提醒實則關心,餘長寧連忙笑吟吟地點頭道:“好,下官一定準時前來。”
房玄齡微笑頷首,也沒有和他多聊,徑直來到殿前整理衣冠肅穆等待。
不知不覺中,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亥時已過也不見李世民到來,羣臣們儘管覺得奇怪,然而也不敢私下交頭接耳議論不止,畢竟旁邊有捧着玉笏的殿中御史監察風紀,朝臣若在上朝之時失儀,可是會被扣俸祿的,倘若遇到天子心情不好,左遷罷官都有可能。
及至卯時三刻,纔有一名老內侍從外面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站在臺階上面尖聲宣呼道:“陛下有旨,今日不行早朝,羣臣可自行散去。”
此言一出,殿內李績響起了一片輕輕的譁然聲,繼位二十年來李世民一直勤政不綴,罕有如今日這般該早朝而不早朝的情形出現,着實令不少人感覺到意外,好在今日並沒有多少大臣稟告要事,些許國務交由政事堂宰相們處理亦是可以。
政事堂設在門下省,是專供宰相議事處理國務之處,參加政事堂會議的原僅中書令、侍中、尚書左右僕射三省長官,貞觀十九年,太宗皇帝想讓兵部尚書李績參與朝政,特敕授他同中書門下三品,意謂與侍中、中書令相同,亦爲宰相。如今餘長寧也是以同中書門下三品身,參知政事。
一到門下省,便有吏員前來替餘長寧引路,穿過幾道迴廊,便看到一座樸實無華的馬蹄形房屋坐落在皚皚白雪之中,青牆紅門煞是典雅別緻。
進得屋內,卻是一片溫暖,四個火紅燎爐在四面牆角散發着熱氣,與外面的冰天雪地直是兩重天地。
房玄齡正端坐首案與旁邊的馬周低聲交談,另外右僕射長孫無忌、侍中褚遂良、兵部尚書李績也分坐各案。
當看到餘長寧到來,房玄齡老眼陡然一亮,笑着招呼道:“餘相來了?快請落座。”
餘長寧微笑頷首,瞧見末案尚有空位,徑直上前撩起衣袍端坐於後。
見所有人都到齊後,負責主持政事堂事務的房玄齡正色開口道:“今日餘相初來乍到,本官先將政事堂的一些規矩對餘相言明,能夠進入政事堂者,無一不是朝廷重臣,故此一言一行都需要慎重爲之,特別是在關係到天災、兵事、糧賦、外交、五品以上官吏任用五個方面議事,須得謀後而動,萬不能以淺薄之見干擾決策進行,重大事項由宰相們共同商議,意見統一後呈請陛下閱覽,如果無法達到統一意見,則交由陛下決策。”
餘長寧肅然拱手道:“好,下官記住了。”
房玄齡滿意地點點頭,環顧衆人開口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開始今天第一件議事,是關於熊津都護府糧秣兵員的問題,先請李尚書將相關情況對諸相言明,然後大家再作討論。”
李績輕輕頷首,抖動着長鬚慢吞吞地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