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夫人善談，席間與凰北雪相談甚歡，凰北雪也是嘰嘰喳喳問她一些事情，由本地的吃食問到胭脂水粉，又說道現代的化妝技術令墨夫人新奇不已，一大一小兩位夫人聊得別提有多歡。
只是，等用完膳，回去的路上，馬車裡，墨夫人納悶了，與身邊的墨將軍道，“我與王妃娘娘一見如故，王妃娘娘看起來也很喜歡我，深夜路暗，王府離我們在主城的府邸有一些遠，她爲何不留我們過夜？她不像如此失禮的人啊？即使不懂，我看他們王府好幾個伺候的人，可都是宮裡出來的老人。”
所以，不可能不道要留客啊。
墨將軍當下就嗤笑了一聲，“你當西北王身邊有吃素的人？”
什麼失禮？王府不留貴客，那才叫失禮。
他們算哪門子的貴客，他這夫人未免想得太多。再數上，他們可是家奴。
主子留家奴夜宿，那也是最親近的，他們，算得上嗎？
墨夫人頓住，半晌憋屈地道，“我剛纔與她說的，還都挺真心的。”
墨將軍古怪地看了墨夫人一眼，“你不是把她當小姑娘，以爲說幾句好聽的，就能把她哄住吧？”他夫人沒天真輕信到這份上吧。
墨夫人訕訕，又頓了一會，不好意思道，“她看起來挺好騙的。”看起來年紀又小又天真，比她女兒都小呢。
人確實不可貌相，墨餘氏也是心是明白，一個能與西北王同進同出的女人，能簡單到哪裡去？
西北王可是皇上最重視的兒子，能被皇上選爲王妃的女人，還牢牢的坐穩了位置，光憑一張臉，怎麼可能？
就是她那層天真的皮，披得太讓人賞心悅目了，以至於讓人不知不覺間，就對她掉以輕心，不經意間放下心防。
墨夫人不覺心驚。果然，能嫁進皇室的女人，不是那麼簡單的。
錢府宅邸。
錢良多把腳洗了兩道，才上了牀，一躺下後就唉聲嘆氣，嘆氣聲連綿不絕，嘆了一口接一口。
躺他身邊的錢夫不堪其擾，睜開閉上的眼睛，轉過頭看向銀良多，“你想如何？”
“先讓墨家先行一步了，西北王那，還不知怎麼想我的。”錢將軍說着又嘆了口氣。
“你不是病了？”
“你以爲依西北王的性子，他會信？”病遁而已，皇室裡西北王應該見的多了，還猜不出來？
錢夫人默然。
過了一會，她道，“他現在成什麼樣子了？”
“比以前更狡詐！”錢良多說到這，簡直就是咬牙切齒。纔沒過幾年啊，就從還藏不住尾巴的小狐狸變成老謀深算的老狐狸了。
“樣子呢？”錢夫人淡淡道，她對此毫不意外，從上次回去到這次回來，西北王經歷的一系列事他們錢家都有消息，在她看來，不快速成長，估計墳頭上的草都比人高了。
錢良多轉頭就是瞪她，“你還關心他什麼樣子？”
“我是替我們女兒們問的。”錢夫人依舊淡然。
“你說呢？國丈陳家曾經要他納個陳家的庶女來拉攏，結果全家抄斬，連有皇后在宮裡都沒用！”
“那就不能讓她們再見他了。”錢夫人又閉上了眼，心裡有了寸量，開始思慮她們的未來的婆家。
“你還是想想明天吧。”見她只惦記着家中的那幾個女兒，錢良多沒好氣地道。怎麼就不想想目前最重要的呢。
“我聽京中的人說過她。”錢夫人閉着眼睛說了這一句。
“誰？”
“七王妃。”
錢良多這才面色緩和了下來。
他這夫人，怪毛病一大堆，但有幾點是不可否認的好的，她家世好，祖父畢成詞是前內閣首輔，後來畢家雖然沒有內閣中人，但祖先打下的基脈還在，七族中，他們畢家就是其中的一大族，哪怕如今好幾家都已被皇上剷除，可還是有一定的人脈留下。
因她，他在京中的人脈比娶了前汾州知府之女的墨守成要好，雖然如今餘家出了個六王妃。可六王爺不太受重視，而且他也知道六王爺岳父的事，江州餘家家大業大，人多總有些齷齪，餘父先祖本也爲嫡子，確是嫡幼子，家產分的不多但如今還是有剩餘的，家中驟然衰弱與現餘家家主的庶弟曾看上他母有關，後來雖然以族規處置，還賠了不少東西，可是人沒了就是沒了，樑子子也結了，那庶弟之母是前汾州知府從紅玉樓裡接出來的，一向受寵，事情發生後還因爲這個被參過，最後餘大人以年老致仕，他兒子也受了不少影響，最終因夫人孃家還有幾分本事總算保住了他的庶吉士。那時墨夫人過的特別不好，墨將軍因爲這個遷怒於她，受了錢夫人不少嘲笑。本來那庶子受了罰也就罷了，在寵妾的撒嬌之後打算事情平息後再爲愛子選一門好親事。可是後來餘父進京趕考，中了，皇上還看中了他女兒作兒媳婦。得到消息後第二天，墨夫人父親在祠堂跪了一天，剛出來就召開宗族大會把族長之位傳給了嫡子，也就是墨夫人的嫡親弟弟，並且沒過幾天，那庶子和寵妾就因病而亡了。
因爲在當時受了餘老夫人（墨夫人和現任餘家族長之母）的不少恩惠，餘王妃之父纔會重新走動，不過也只限於這一家人。
如今她說打聽過了七王妃，那就是得手的都是可靠確切的消息。畢家因爲安分所以一直過得還不錯，當時的手帕交，如今的名門夫人傳來的消息哪怕比不上墨夫人從六王妃那裡打探出來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她如何？”錢良多也是打聽過這位王妃的，可是除了是丞相與第一美人之女，與西北王共同經歷過生死後情比金堅外，別的小道消息就只有市井了。
“我曾經有一個閨中密友，後來嫁給了孫家，如今的四王妃就是她的女兒。這你知道吧。”
“廢話！”
錢良多口氣不好，錢夫人也不介意，接着道，“不知道你發現沒有，如今皇上的幾位兒媳婦，孃家都在都怎麼樣了？”
“怎麼樣了？作爲皇上的親家，當然……”錢良多一下子愣住了。
“你也知道吧。”錢夫人閉眼，“三王爺就不說了，女人不少，可是皇上一直沒給他指王妃；四王爺，四王妃孃家一直都沒有動，他家已經在那個位置上整整十年了，動都沒動；五王爺，瘋了，五王妃，在出嫁之後全家都到交趾等地教書去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回到京都的機會；六王爺，一出生就沒有那個機會，六王妃，只有一個做五品官的父親，也一直都沒動過；八皇子，如今是太子了，太子妃定的原本是袁相的嫡孫女，可是如今，人都到教司坊去了，就因爲那個名頭，進去第一天就被人秘密弄死了，現在太子都沒有確定太子妃的人選。你再看看七王妃的孃家，如今可是唯一的丞相。”
京中的消息，錢良多一向都是派人盯着的，但許多事，還是不可能如京中的七族九家那樣知道的多，聽了這話，他正了正臉色，坦然問夫人，“這是爲什麼？皇上就不擔心凰家變成下一個陳家或袁家！”這可是陳家加袁家的集合啊！
“告訴我的人說得不多，不過七王妃的母親就她一個女兒，而且凰相的那個庶子據說連嫡姐的長相都沒見過，被寵的什麼都不知道，而生他的那個夫人跟黎氏當初可鬥個不停，還勝了，雖然還沒有得到正室之位，不過黎氏可是離開過相府一段時間，據說連和離書都早就弄好了，王妃可是跟着母親長大的。那時凰相就被皇上叫去罵了一通，後來連皇后都驚動了，凰老夫人被斥責了。”
“這，你的意思是，王妃可以說是沒有孃家，凰相跟王妃不親，家族沒有人才？就因爲那樣皇上才……”
錢夫人默然。
半晌，又道：“四王妃說過，除夕夜，陳皇后理都沒理她，直到七王妃帶着郡主出現，臉上纔有笑影。而且郡主百天的時候陳皇后一直抱着她沒撒手”
“不會吧，四王爺纔是自小養在皇后身邊的養子，而七王爺不過是玉貴妃逝世后皇後照拂了三年啊……”
錢良多說完，突然明白了他夫人的意思，這七王妃，是個能影響深宮中人的人。
“那就不好對付了……”了悟過來的錢良多嘆了口氣，推了推身邊的夫人，道，“跟我說說爲何你今天不跟墨夫人一道去西北王府的原因吧？”
她都加急趕過來了，比墨夫人還來得及，爲何要晚去？
“墨夫人嘴舌伶俐，擅與人交談相處，相較之下，我不苟言笑，去了，相比之下，更是招厭。”錢夫人不是不知自己劣勢，沒想與她硬拼，“還不如我獨自前去，相較花言巧語的，我們要是誠心一些，總比有些人要顯得有誠意一些。”
錢良多沉默了一下，道，“你就沒想與墨家合手？”
“怎麼合？”錢夫人反問，“你們是合手造反，還是合手逼死西北王？”
錢良多語塞，過了一會道，“只是把他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