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坐在種植土豆的田間,妖嬈百無聊賴地不知道嘆了第幾次氣了,那頭神眼在田裡玩泥巴,先前是學人種土豆,還有模有樣的,可不過五分鐘,他就沒興趣了,挖出一堆泥巴,造他的大本營去了。
“別嘆氣了,知不知道這樣很容易老的。”神眼被她的沒精打采感染到了,玩泥巴都玩得不盡興了。
“你別管我,玩你的……”
“你這樣嘆氣,我還怎麼玩?說吧,你怎麼了?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幫你。”
“你幫不了我!”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幫不了,要知道我可是……”
“行了行了。”她知道他想說什麼,見他非要問,便道:“我就是覺得閒得慌……”
她的確挺閒的,整個軍營啥事都不用她幹,夜辰一手包攬,她只管吃吃喝喝,沒事去訓練營地,找幾個兵‘指導’一下,一天就很快過去了。
說起她這個指導,那是整個營區趨之若鶩的東西,預約都能排到三年後。
她開始擔心這仗是不是也要打三年啊。
三年……她的小心肝猛地一顫,餘光瞅了瞅地裡開始冒芽的土豆,吃三年土豆,要死人的啊。
神眼卻曲解了她的意思,道:“你的意思是陪我很無聊?”他鼓起腮幫子叉腰斜睨着她。
“不是,不是陪你無聊,是……”她撓撓眉毛,“我只是想去戰場廝殺,儘快解決這場仗。”
“可是你男人不許啊。”
“問題就在這啊!”妖嬈懊惱地掰斷了手裡玩弄的一根樹枝,氣不打一處來的狠狠砸到地上,“他那慢吞吞的性子,不知道怎麼想的?”
“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兵力懸殊,武器懸殊,不能硬拼,就靠你的宗主號能成什麼事?年輕人,要淡定,要會審時度勢,你還是夜家的宗主呢,怎麼這點定力都沒有?”
妖嬈聽他說年輕人這三個字,渾身打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這個小不點真是越來越猖狂了。
她用手支着下巴,繼續哀嘆,“小符就好了,至少上前線了。”
對這事,她可是羨慕死了。
“你也可以啊,不過你男人肯定不許!”
妖嬈瞪她,“用不着你提醒。”
這小子非得在這時候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刺激她嗎?
“哈哈哈,既然不行,那你還想什麼,快過來,幫我造城堡,我一會兒要玩。”
妖嬈瞅了一眼他捏出來的建築,醜得都不知道是什麼,就像一坨新鮮的狗屎,嫌棄道:“你一點美術天分都沒有。”
神眼漲紅了臉反駁:“胡說,神的審美你怎麼懂,這是神的境界。”
“行行行,你說的對,神的審美不是我們這等凡人能領略的。”說完,她在心裡腹誹,她不也是神的後代嗎,就這狗屎,她用腳弄得都比它好看。
“那你過來啊,幫我啊,我需要有個人幫我一起弄城牆。”神眼捏着手裡的泥巴,哼哧哼哧地砌城牆。
妖嬈想着反正也沒事就陪這小屁孩玩玩好了,順帶糾正一下他的審美觀。
“你不能這麼弄,看我的,城牆要四四方方的,像這樣。”妖嬈的小手揉捏着泥巴,再拍拍打打,將城牆一點點砌起來,“看,這才叫城牆。”
“我看你也沒比我好多少,軟趴趴的。”
“幹了就硬了!”
“我還是覺得我砌得好。”
妖嬈給了他一個360度的白眼,徑自去造裡頭的城堡了,一大一小倒是玩得挺樂的,巡邏走過的小凱見到後,心裡吃味啊,怎麼感覺丈母孃對神眼比對自己這個女婿好上百倍啊,他趁着隊伍裡的人沒注意,溜達了過來。
“我說丈母孃大人,你是不是想把閨女嫁給神眼啊……是不是覺得他比我好啊。”
聽聞,妖嬈差點腳滑栽倒進泥地裡頭去,這什麼和什麼啊,她的女兒又不是商品,還得待價而估,她朝他趕了趕手,道:“你不是在巡邏呢,怎麼到這邊來了。哦,是不是偷懶了,你小心我告訴……”
夜辰兩個字還沒出來,小凱就衝過來捂她的嘴裡。
“你別這麼大聲,知道我溜出來的還說,這不是害我嗎?”
“你也知道擅離崗位是大事啊,那還不快回去。他不是你弟弟嗎?你吃弟弟的醋,你多大了,小孩子……”
“我本來就是小孩子!”他嚎叫,瞞着親爹親媽帶着神眼偷跑過來後,他就一直維持着小孩子的模樣,所以此刻說自己是孩子,說得擡頭挺胸,臉不紅氣不粗的。
“那敢情好!”妖嬈清着手上的泥巴道,“你是孩子那就和孩子一起玩吧,喏,神眼給你照看了。”
“哎?”他纔不要。
“你不是小孩子嗎?自己說的別不承認。我還有事,你看着他,我過會兒回來。”她打算藉此偷溜一會兒。
“你要去哪?”小凱在她後頭問。
“去找夜辰!你看好你弟弟了,別讓他瞎跑!”
小凱回頭看向吭哧吭哧漲紅了臉搭建大城堡的神眼,那一副專注的模樣,渾然不知妖嬈開溜了。
臭小子可真開心,天天有人陪着玩,哪像他,被岳父大人指使的像只陀螺,一刻不停……羨慕嫉妒恨啊。
**
妖嬈離開後,便往夜辰所在的指揮營去,山谷中的地理位置,雖都派了巡邏隊巡場,但基於部分地理位置,類似穀道,便不太有巡場的,因這處就是個狹小的通道,又在山谷內部,往上的坡度直通指揮營,故此只在道路的中上段安排了守衛,妖嬈都不需要什麼憑證,靠刷臉就能通過山谷裡所有的地方。
她走在坡道上,這處現在沒什麼人,天候系統下溫暖如春,路邊的野花竟被暖得盛開了,她見後想着可以弄一束放到指揮營裡去,雖是戰時,可漂亮的東西總能讓人心情愉悅起來,便蹲下摘取。
紅的,黃的,紫的,再來些粉紅的,她攏着花束,取下捆紮馬尾辮的皮筋將它們紮好,看着不錯,於是便打算多弄幾束,到時候自己的帳篷裡也能放一些,天行那也可以放,病人看到花心情也一定會好起來,有助於恢復。
她哼着小曲,摘得忘乎所以。
穀道下方正好有一路巡邏隊路過,擡頭就能看到她,美人與花,太賞心悅目了,一羣愣頭青就這麼立在了原地,看得兩眼發直。
夜家專出美人是衆所周知的事,雖大家很親近,但基於夜家規矩森嚴,這放在手邊的肉他們沒膽子吃,這會兒見着妖嬈這位夜家最出衆的美人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與白烏鴉的戰事稍作消停,心情放鬆了,這會兒是看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喂喂喂,看什麼看,趕緊走了。”
巡邏隊中有幾位是夜家的人,見一羣人直盯着自家宗主看,跑出去,張開手攔着,“我家宗主是你們能隨便看的嗎?”
“兄弟,看看嘛!”
“就是就是,你們是看多了,不覺得,我們不是啊。”
“那也不許看。再說了,我家宗主已經名花有主了,就算沒有,我夜家也是不和外族人通婚的。”
“這規矩不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你們不能這麼自私。”
聽聞,一羣愣頭青附和地點頭,夜家的宗主是名花有主了,可別的夜家女子沒有啊,那十二護衛裡還有幾個沒出嫁呢。
“這不和外族人通婚的規矩應該是破了吧,你們宗主嫁的是尉遲夜辰元帥啊。”
“對啊,對啊!”衆人起鬨。
“那是例外,而且畢方大人早不姓尉遲了,隨我們宗主的姓了。”
“人家叫夜辰,名是夜辰,那不叫姓夜。”
“我說是就是,走了,再看挖你們眼珠子了。”
“小氣!”
愣頭青們怪不高興的,但誰讓他們打不過夜家的人呢,人家有鳳炁,一個手就能將他們搓扁咯。
妖嬈聽到動靜,往下看去,這眉目一望,端的是無限風情,愣頭青們的臉頓時都紅了,喊道:“宗主好!”其中也有叫“夫人好”的。
妖嬈微笑以對,“巡邏呢?”
“是啊,是啊。宗主採花呢?”
“嗯,看着好看就摘些。”妖嬈捧着花輕嗅。
真是人比花嬌,看得一羣人熱血都沸騰了。
夜家的人則拼命趕人,愣頭青們無奈,只好沿着巡邏路線巡場去了。
妖嬈拿着幾束花,繼續往上爬,到彎道時,突然有個黑影竄過,她神情一冷,“誰在那?!”
黑影速度很快,眨眼就消失在穀道邊上的草叢裡,妖嬈拔腿直追,追了幾分鐘,卻是一個人影都沒見着。
不可能啊,以她的速度,那人怎麼能逃得了,她停下腳步環顧四周,認爲十有八九是藏起來。
“不管你是誰,快出來。否則休怪我不客氣。”她的左手已握成了拳。
話落依舊沒動靜,她一步一步地前進,草叢裡突然一陣搖動,她撿起地上的小石頭射過去,正中目標,跑近一看竟然是隻兔子,被她射出去的小石頭打暈了。
她擰眉……難道是她看錯了?
這裡偶爾會出現一些小動物並不奇怪,但是她剛纔看到的明明是個人影,她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沒什麼氣息後,將打暈的兔子拎起來。
“大概正是眼花了,也好,打個野味給夜辰補補。”
她準備原路返回,不過剛纔追擊跑得有些遠,已經到了另一邊,狹小的道路下方是醫療營區附近,她看到一羣人擡着擔架往醫療營地走,這條道是專門開闢給醫療隊的,爲了能將傷員儘快送達到天行那,特意開闢的綠色通道。
她想應該紅葉他們來了,瞧了瞧手上的兔子,決定分一半給紅葉,她‘失血’過多,也需要補補,想罷,她決定先去找紅葉。
她本想直接跳下去的,這點高度對她而言絲毫不會有危險,不過考慮到萬一被人看到偷偷告訴夜辰,那晚上的時候,她肯定會被嘮叨死,便作罷,乖乖地沿着草叢往外走,到了穀道再下坡去。
不過越走,霧氣越大。
她皺了皺眉頭,怎麼會有霧,天候系統出問題了?
霧愈發濃了,像在她周圍形成了一道看不見的牆那般,她打起十二分警醒,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倏地有個人影竄了進來。
“誰?”
那人影回頭,看不清臉,但是個男人。
“給我站住!”
霧氣瀰漫下,她沒顧及方向,一直追着前頭的人。
那人跑得飛快,不管她怎麼加速都沒法追上他。
到底是什麼人?難道白烏鴉的人侵入這裡了。
迷霧中,她未曾停下,等到那人消失了人影,突然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差點跌倒,幸好她下盤很穩,只是踉蹌了一下。
低頭一看,竟是個擔架,上頭卻沒人。
擔架怎麼會在這?
她蹲下摸了摸擔架,有點暖,說明人剛離開,她心中一凜,更覺得古怪了,這事必須馬上報備給夜辰。
倏地,手上突然一涼。
什麼東西?
她垂首看去,竟是水蛭,蠕動在她的手背上,應是被它自帶的吸盤給吸住了。
她甩手,將水蛭甩開,手背上一片紅,還留着透明的粘液。
那水蛭落地後,跑開了,眨眼不見蹤影。
“夜辰!”她打開隨身攜帶的通訊器,“夜辰,你能聽到嗎?”
信號似乎有問題了,竟無法接通。
這時,前方又有人來了。
她一駭,隔着薄薄的霧氣,緊盯着來人。
“妖嬈!”
妖嬈一愣,“紅葉?”
“真是你啊!”
這時,霧氣消散,出現了紅葉,她緩緩走來,道:“我剛纔就說有看到你嗎!”
“你……怎麼在這?”
“運送傷員啊……你怎麼了?手裡怎麼有兔子,你在打獵?”
妖嬈神情不明地盯着紅葉,不確定這個紅葉是不是真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紅葉。
“怎麼了,這麼看着我。不認識我了?我有那麼憔悴嗎,憔悴得你都認不出來了?”紅葉摸摸自己的臉。
霧氣沒了,視野便開闊了,有人在後頭喊道:“將軍,天行大人過來了。”
“來了,來了,別急。”紅葉呼喝,又回過頭對着妖嬈道:“妖嬈,你傻了嗎,怎麼不說話?”
“我……”
霧氣散開後,妖嬈驚愕地發現自己竟然就在剛纔看到一羣人擡着擔架的地點,但是她明明追着人影跑了很久了,怎麼可能還在原地,難道繞了個圈,又回來了?
“妖嬈,你一直蹲着不累嗎?”紅葉過去攙扶她,“對了,這隻兔子是爲了迎接我準備的嗎?”
妖嬈腦子還有些糊塗,木然地點點頭。
“你可真夠姐妹的,知道我來還給我加餐啊。謝謝了。”
紅葉將兔子拎到了自己手裡,“哎呀,這兔子可真肥……很好,晚上烤兔肉吃了。”
“宗主?”天行也在這時走了過來。
妖嬈恢復了清明,道:“剛纔起了一陣霧,你們有沒有看到?”
紅葉道:“霧?哪有霧啊?”
妖嬈眉頭深鎖,剛纔明明有一陣濃霧的,明明……
這到底怎麼回事?
還有……對了,擔架!
“我看到個擔架,擔架上的人呢?”
“哦,被醫療隊的人帶走了,天行說擔架一路過來都是細菌病毒,讓我們將人先搬走,擔架放在外頭等着統一消毒清理。”
“是嗎?”
“是啊!你到底怎麼了,魂不守舍的。不會是……哦……我知道了,兔子不是給我的是吧,是給夜辰的?”紅葉吃味極了,“好姐妹啊好姐妹,你見色忘義啊。”
“沒有的事,我只是……”她擡起手,手背上那被水蛭碰過的紅痕也不見了,而她的腦袋像灌了水泥一樣,特別沉重,突然眼前一黑,她朝前栽去。
而那隻不見蹤影的水蛭吸飽了她的血,回到了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