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沒讓尋綠攔着莊流裳離開,說了那樣一番話,說明隨時都會豁出去,像個點燃的炸藥包,再逼會爆的,尋綠不是她,有絕對自保的能力,若是出了什麼差池,她會內疚一輩子的。
“夫人,就讓她這麼走了?”
“走就走了,又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了,她這樣的人,想使壞的話,你都攔不住。終有一天會自己害了自己的。我倒是對她來這裡的目的很好奇……”
“那我還是追上去問問……”
“傻丫頭,說你傻還真是傻,我說了多少遍了,命是你自己的,你得自己悠着點……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自己會處理,若我猜測的沒錯,顧子汐和孫芷晴會突然發瘋,多半和她有關係,但是……她是怎麼讓人發瘋的?”
還有,長檸爲什麼會追蹤不到人?
想罷,她愁眉緊鎖地在自己的電子備忘錄上記了一筆,這件事她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若她現在在尉遲府就好了,偏又挺着個肚子,不好行動。
尋綠見她沒聲音了,問道:“夫人,您還在嗎?”
“在!”她瞄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快六點了,你該去婚禮會場了,遲到就不好了,對了,遇到莊流裳的事,別告訴夜辰。”
“不告訴少爺?”
“他煩心的事已經夠多了,這種女人的事就不用麻煩他了。這是命令,記住了,不許告訴他。”
“是!”
“行吧,掛了,你自己注意安全,還是那句——別亂吃東西。”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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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房。
婚禮儀式在即,傭人們忙碌的進進出出,就怕漏了什麼,一再比對,金悅桐和尉遲明辰換上了結婚大典穿的龍鳳喜服,還有補妝,以及讓金悅桐戴上明珠鳳冠。
一切準備妥當後,沈運梅抹着眼淚的說着好好過日子的話,她那悲愁的模樣一點不像是娶媳婦,像是嫁女兒。
金鳳儀作爲孃家人,得陪着新娘去大典廳的休息室,楊媽也跟着,還有金家的一衆長的比較討喜的花娘們。
呯啪!
外頭的禮炮六點準時響起,千雪聽到後連忙給金悅桐蓋上蓋頭,將繫着紅繡球的紅綾放到她手裡。
“小姐,好了,可以走了。”
金悅桐蓋着蓋頭什麼也看不見,走起路來不方便,需花娘們領着走。
金鳳儀跟在一旁,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便幫一下。
只有晚來的金鳳鳴冷眼瞅着這一切,她身旁的小丫頭催促道:“小小姐,要走了。”
“忙什麼,那麼多人,就一條樓梯,擠不擠,等會兒再走。”
小丫頭不敢說話了,安靜地立在她身後。
倏地,金鳳鳴發現夏葵鬼鬼祟祟的在角落和誰說着什麼話,另一頭是個婆子,手裡緊緊拽着個藥包。
說了一會兒,人就走了,走時臉色緊張,還偷偷摸摸的,生怕人瞧見。
“白玉……”
小丫頭應道:“小小姐,什麼事?”
“跟着前頭那個婆子……”
白玉看了過去,點了點頭,“我馬上去。”
這個叫白玉的丫頭看着年紀不過十四五歲,張着一張討喜的圓臉,樣子有點笨笨的,可是金鳳鳴讓她去跟蹤人時,她眼眸一暗,變了個人似的,變得面無表情,很詭異,走路過去一點聲音都沒有,見那婆子下樓拐彎了,她也不走樓梯,直接跳了下去,三層樓高,她落地像片羽毛,一看就是練家子。
其實,服侍金家兩位小姐的丫頭,長的都差不多,這次來了十幾個,裝扮一樣,髮型一樣,做粗活灑掃伺候人的活時,看上去都挺嬌憨的,但仔細注意的會發現,她們走路都沒聲音。
須知金家所在的聯盟不比世府,人口少,整個聯盟加上肚子裡懷着的,也就不過五十幾萬人,人口資源少,所以能進金府工作的丫頭都是自小養的家奴,這些家奴不光是要會伺候主子,縫衣做飯,還都是殺手,三五歲就開始訓練,到了十歲,就自相殘殺,排名前十個的纔有資格進金府。
這是聯盟開創時就留下來的用人規矩,特別嚴苛,也極爲殘忍,但也實現了一人多用,和平的日子是傭人,需要刺殺,探消息,辦事的時候就是間諜殺手,她們慣於隱藏自己,若不是主子要辦事,她們都不會露真本事,基本都會裝的傻乎乎的。
在這之中,伺候金鳳儀和金鳳鳴的丫頭,都是百裡挑一的,不是頂尖的,絕不會放在身邊,今日婚禮帶來的,更是個中翹楚,所以盯個婆子這樣的事,對於白玉來說就像吃飯一樣,再簡單不過了。
她眨眼就跟上了前頭的婆子,爲了不讓她發現,她躍到橫樑之上,像只壁虎一樣,無聲無息地趴着。
金鳳鳴在原地等着,除去白玉,她身邊還有另一個丫頭,叫玳瑁。
“小小姐,喝茶。”
“嗯!”金鳳鳴閒適的就像在自個家一樣,坐在真皮沙發上用茶蓋撥弄着茶碗裡的浮葉。
過了一會兒,白玉就回來了,湊到她耳邊嘰裡咕嚕地說了一堆。
金鳳鳴越聽,眼睛越暗黑,聽完笑了笑,“原來是這樣……”
“小小姐,我剛纔跟蹤那婆子的時候,還發現了另一撥人。”
“嗯,另一撥?”
“是的,目的似乎一樣,但目標不一樣。”
“你是說目標是金悅桐?”
“是。”
“有趣!太有趣了!這尉遲府的人還真是各懷鬼胎啊,不過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也不見得是聰明的!”她眯了眯眼,問道:“知道什麼藥嗎?厲不厲害?”
“我趁她們不注意,偷了一點出來,就在要喝的茶碗裡。”
金鳳鳴給了玳瑁一個眼色,“你看看。”
“是!”
藥理方面,玳瑁比白玉出色,嗅了嗅,又放在舌尖嚐了一下,嘗完就吐了,回道,“小姐,烈藥,一旦服下,估計這輩子都生不出娃了,人也會因爲沒了雌性激素,老的很快。”
“厲害啊!嗯,我知道了,你快去漱漱口,別中了招。”
“是!”
金鳳鳴把玩着系在盤口上的翡翠小葫蘆,眼中精光閃了又閃,對着白玉勾了勾手指。
白玉俯首傾聽。
“你,幫她們一把去……看她們的樣子哆哆嗦嗦的,一點都不專業。”
“是!”
“另外……”她看向漱完口的玳瑁,“我要你帶的藥準備了嗎?”
“準備了!”
“嗯,給白玉,讓她換了。”
“可是小小姐,這是您準備給……”
“我知道,這不是覺得有更好的用處了嗎?比起讓金悅桐出醜,我現在更想看葉嬈丟人現眼……白玉,你懂我在說什麼吧?”
“懂!”
“嗯,那就去辦了,記得別出紕漏了,別讓她們發現藥給換了。”
“是!”
白玉從玳瑁手裡拿了藥,一個翻身就不見了。
金鳳鳴展開手裡的檀香扇子,笑得像開了花一樣,最後抑制不住地笑到在沙發上。
她倒要看看,那葉嬈有什麼本事。
“你在笑什麼?”
金鳳儀突然走了出來,玳瑁見了她,馬上行禮,“大小姐。”
“姐姐,你不是去舉行婚禮的地方了嗎,怎麼又折回來了。”
“我見你沒跟來,便回來看看。”
“哦,我剛纔口渴,討了杯茶喝,人又多,我想等你們都去了,我再去,現在好了,我們走吧。”
“等等……”金鳳儀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氣味,總覺得她剛纔的笑聲很恐怖,她看向玳瑁,玳瑁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一定有鬼!
“玳瑁……”她喝道,“告訴我,小小姐剛纔是真的要喝茶嗎?”
“我……”玳瑁垂着頭,用餘光看向金鳳鳴。
金鳳鳴沒給她迴應,意思就是讓她自己看着辦。
玳瑁是她的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小小姐,的確是口渴了。”
“你沒有騙我?”
她慌忙跪倒地上,“我就是有雄心豹子膽也不敢欺騙大小姐您啊。”
金鳳儀卻不信她,對着身後說道:“翠玉,白玉不見了,你去找她。”
“是!”
“姐姐!”金鳳鳴啪的關攏扇子,惱道:“你這是幹什麼?”
“問你自己!”
“我說了口渴喝茶的啊。”
“喝茶會笑成那樣?你老實說,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沒做什麼?”
“罷了,不肯說就算了,我總有辦法知道,等翠玉回來就一清二楚了。”
過了一會兒,白玉就被逮回來了。
“跪下!”翠玉往她關節處一踢。
白玉立刻撲倒跪在金鳳儀跟前,臉上還有傷,顯然是被翠玉打傷的,都見血了。
金鳳儀沒看她,對着翠玉道:“她做了什麼?”
“跟蹤一個婆子,這婆子是沈運梅的心腹夏葵手底下的人,我偷聽到是要給葉嬈下藥。”
“下藥?”
“是,下不能生育的藥。”
金鳳儀駭然道:“還有這種事?沒有弄錯?”
“沒有!我聽的很清楚。”
她隨即看向白玉,“那她呢,她去幹什麼?”
“她去換藥!大小姐,藥在這。”
金鳳儀嗅了一下,臉色大變,擡手便給了白玉一巴掌。
白玉再次撲倒在地上,嘴角裂了,滲出血。
金鳳儀將藥扔在了金鳳鳴身上,“這就是你乾的好事!”
金鳳鳴冷眼看了翠玉一眼,翠玉被她的眼神嚇得後退了一步。
“翠玉我的人,你若敢動她,我就殺了你的玳瑁和白玉。助紂爲虐的奴才,我金家不需要。”
“姐姐,那是尉遲府的人自己犯賤,我不過是推一把,我不推她們也照做,說不定葉嬈還會感謝我呢,我可沒做那讓她斷子絕孫的勾當。還有,尉遲府越亂,對我們金家越有利。”
“你還有臉說,你那是什麼藥?你想她身敗名裂,還是要她去死!”
“嘖嘖,這話就不對了,她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了,遇到這等事,算什麼身敗名裂……不都是一樣被男人睡嗎?”
“你……你簡直……”金鳳儀一口氣沒提上來,火燒似的抵住了胸口,一時沒站穩,倒向了沙發上。
“大小姐!”翠玉忙扶住她。
金鳳鳴居高臨下地看了過去,嘆了口氣,“好了,姐姐,你也彆氣了,這不是沒換成嗎,那就讓葉嬈斷子絕孫好了。時間不早了,要開始了……白玉,玳瑁,我們走!”
“是,小小姐。”
她扭着腰下了樓梯,看着她的背影,金鳳儀幾乎能嘔出一口血來。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真是痛心疾首。
“大小姐,您的病剛好,不能再動氣了”
金鳳儀一個勁兒的捶着胸口,想哭,卻任是哭不出來。
樓下,金鳳鳴看向白玉,“你做的很好。”
“不,是小小姐安排的好,大小姐還不知道,翠玉早就是您的人了,剛纔不過是和我演一場戲。小小姐,放心,藥我已經換好了,大小姐看到的不過是用剩下的一部分,另外,也安排了鶯草暗地裡幫忙,至於金悅桐那邊……”
“她那邊不用,生不出孩子,反而隨了她的心意了,我瞭解她,能不能生她根本不在意。嗯……虧你想到讓鶯草接手,長進了,這幾年沒白訓練你,剛纔你演得還挺像的。臉上的傷,讓玳瑁好好看看,別留疤了,還有……我知道你這麼忠心爲了什麼,你弟弟的事,放心,我不會讓他死的。走了,晚了,要被別人看笑話了。我呢就等着看好戲了。哈哈哈。”
白玉紅了眼圈,抹了一下眼睛,趕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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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十六分,婚禮正式開始。
尉遲明辰一身紅豔豔的吉服在正廳的門口等着,龍鳳車輿至,金鳳儀扶金悅桐下車,一衆花娘引導她入內,身上霞帔由於拖裙長,走的極緩慢,紅毯兩邊都是來客,賀喜聲不絕於耳,還有不少事先拿了花瓣,對着新娘拋灑。
尉遲清河和顧卿晚端坐在正廳的首座上,等着新娘和新郎跪拜,一個喜上眉梢,一個臉有不屑,不過強顏歡笑罷了。
沈運梅是上不了臺的,只能躲在簾子後頭咬牙。
嗩吶、皮鼓等樂器組成的婚禮樂隊,到了這時便是卯足勁的奏樂,現場一片歡騰。
紅錦的地毯早已鋪好,漫天的花瓣,飄飄落落,花香浸潤在空氣裡揮發着香氣。延綿不斷的大紅地毯一路延伸,紅的讓人心醉,燈光下,綠樹蔚然,相互交錯的枝蔓,夕陽透過樹葉間灑下金輝漫漫,照應在地面上,仿若漫天的星辰都落入了凡間。爲了喜慶,每棵樹都披上了胭脂紅的紗幔,十步一系,無風時靜靜垂落,風起飄揚,宛若碧海之間的霞光。
尋綠來的時候晚了,正門被擠得水泄不通,她沒法進去,急得原地打轉。
幾個傭人看到了她,但也不知是不是顧卿晚授意過,看到了也當沒看到。
“小嬈……這裡,這裡……!”人羣裡,小符的圓臉探了出來。
她趕忙跑過去。
“你怎麼現在纔來,快,快,你家男人讓我和蠢蛋在這裡等你,見到你後,就帶你進去。”
她說的蠢蛋自是顏離浩了。
顏離浩的身份,尉遲府的傭人哪敢怠慢,就是要他們趴在地上當地毯都行。
尋綠跟着小符和顏離浩,順利地了進入了正廳。
夜辰已經等着了,見着她後,什麼也沒說,拉着就走。
“少爺,我……”
“不用道歉!”
“是!”
兩人進了典禮廳,作爲尉遲家的嫡子,他站在最前排。
金悅桐被花娘領到了尉遲明辰面前,尉遲明辰握住她伸來的手,交握着走至首座。
婚禮依照的是古禮,但也有有些區別,到了這,新郎會掀開新娘的蓋頭。
蓋頭被掀開後,賓客爭先恐後地圍觀,金悅桐雖緊張,但笑容婉約,烏黑的頭髮堆雪一般地盤成了揚鳳髮髻,綴着長長的鳳凰銜珠長步搖,臉被金珠簾子遮着,被與尉遲明辰撩向兩邊,她黛眉輕染,朱脣微點,兩頰胭脂淡淡地掃開,顯得白裡透紅,朱脣的顏色恰到好處,紅的嫵媚,但也正氣。
現場的直播攝像機,齊齊對準了她,記者們手中照相機的閃光燈也啪啪的閃着。
流光溢彩的嫁衣,折射閃光燈的光線,耀出不同的色澤,像是寶石制的衣裳,亮麗地讓人挪不開眼。
嵌了一百零八滾圓明珠的鳳冠,也在燈光下閃出碎鑽的光芒,襯得她面容俏麗美貌。
“郎才女貌啊,郎才女貌啊!”
“真登對!”
賓客們齊齊嚷道。
接着便是跪拜儀式了,依照古禮,先是天地,再是父母,最後是夫妻交拜。
交拜時,會簽結婚文書,也就是結婚證。
上頭有寫着吉祥瑰麗的話……簽上了,便是合法夫妻了。
人羣裡,金鳳儀看向身邊的莊嚴博。
他依舊面無表情,也未感染上這份喜慶,但眼睛墨黑如沒有陽光照拂的死海。
她知道的,從他答應娶她的時候,他的心就死了。
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