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坐在椅子上看着夜辰像擦古董一樣擦着她的小手指。
這已經是第四遍了吧,皮都要擦沒了。
“好了,別擦了,皮都要沒了,你既然這麼緊張,剛纔他咬的時候,你怎麼沒衝進來。”人不就在外頭嗎,按照他的脾氣不應該是衝進來往死裡揍若邪的嗎?
“你把我趕出去了,我沒膽子進。”聽口氣就知道,他說的是氣話,而且看臉色,指不定等她睡覺休息了,他會想辦法將若邪給宰了。
妖嬈乾笑了兩聲,看他還在擦,就要擦第五遍了,直接將手給抽了回來,“你說的對,我是蠢,沒發現他的心意。”
“然後?”
“什麼然後?”
夜辰氣結,忍住吼叫的衝動,壓低了嗓門道:“既然現在知道了,還留着他幹嘛,等着過年當豬頭祭祖?”
妖嬈撲哧一聲,沒忍住,坐在椅子上跺着兩條腿,哈哈大笑。
“笑什麼笑!”他伸手往戳着了戳她的眉心,“沒有半點孕婦的自覺。”
“這種自覺我向來沒有的。要有這覺悟,也不會每次勾引着讓你上我了。說來也是氣人,非是我勾引你了纔會懷孕。平常你主動的時候怎麼不見得有?”
她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夜辰挑了挑眉骨,大手撫上了她的小腹,道:“注意胎教!”
“你好意思說我嗎,板着這麼一張像是喝了兩噸醋的臉,寶寶都要被你嚇得縮回去重新投胎了。”
他這臉色從剛纔開始根本就沒法看,一個敢靠近他的人都沒有,也就她不怕了。
“抓了一個老想給我戴綠帽子的男人回來,我這副表情已經仁至義盡了,而你的呢,我的老婆大人十分親切地喂他水喝,你不如讓大家來評評理,我沒當場擰下他的腦袋,算是我高風亮節了。”
“越說越來勁了是吧?我那也是爲了我們能贏着想。”
“所以你就要犧牲色相了?”
“別過分啊,什麼犧牲色相,還有你怎麼就認爲會被戴綠帽子了,綠帽子是我和他有了……唔唔唔……”
夜辰俯首一口叼住她那張盡說不好聽的嘴,脣齒碾磨,倒也沒讓他磨得擦將走火,也就兩人面對面地喘着熱乎乎的氣。
“你是瞄準了我不敢兇你,對吧?”
“要不要幫你回憶一下,是誰剛纔大聲吼我蠢的。還當着九歌他們那麼多人面前,幸好那屋子結實,不然屋頂都被你吼得掀翻了。”
“那麼你是打算知錯不改,明天繼續喂他水喝了?”他剛還想壓着脾氣呢,會兒是不能忍了。
“我要是明天去喂,恐怕那水會變成硫酸吧?”
“這倒是個好主意,我可以試試。”
她握起拳頭往他肩上捶去,“你來真的啊。都說了他還有用的。”
夜辰嘆氣道:“有用沒用得等你問出東西來纔算,但我篤定你問不出來的,他分明就是想借機會和你相處,早就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了。”
“是嗎?”妖嬈回想了一下剛纔的情景覺得他說的應該沒錯了,“那就麻煩了,他若是普通人還能用什麼吐真劑讓他老老實實地交代,偏他是個改造人,吐真劑啊,催眠什麼的,都對他沒用啊。”
吐真劑這東西琉璃隨隨便便就能造出來,催眠的話天行擅長,但這兩樣對若邪都沒什麼效果,那他們豈不是黔驢技窮,拿他沒什麼辦法了。
“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沒你想的知道的那麼多。”
妖嬈愣了愣:“欸?你是這麼認爲的嗎?”
“我也是猜的。不過根據我的瞭解,白烏鴉老大那種人應該很多疑,除了自己誰也不會相信,哪怕是最忠誠的部下也不會徹底信任,若這個叫若邪的是個完完整整的機器人那還罷了,偏他不是,還保留着男歡女愛的心思。就這麼個有自己想法的人,我真不覺得他會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
“好像有點道理。”妖嬈覺得他說的這些挑不出什麼錯處來,“那我們白抓了?”
“一半一半吧,不過你這喂水的事就死了心吧。男人就該由男人來對付。”
“說了半天,你還在吃醋啊?”她真是要被他氣死了。
“我樂意!”他哼道。
“好,你樂意,你樂意就和醋過一輩子吧,我要回去了!”她剛要站起來便被夜辰抱了個滿懷,她象徵性地扭了扭,“又幹什麼,他又沒抱我。”
“是我想抱你了行嗎。別動,我抱你回去。”
“我不要,自己能走。”
“不許,你想要我不吃醋就讓我這麼抱着。我現在還憋得慌呢。”
妖嬈無言以對,只能任由他明晃晃地抱着她回帳篷去休息。
帳篷裡,四個娃睡得極香,一點沒察覺到親孃出去過,妖嬈看着兒子們可愛的睡臉,心就軟和得能化成一灘水。
星潼大概是睡得有點熱了,踢着被子,白白嫩嫩的小腳丫子伸到了被褥外頭,妖嬈趕緊過去給他蓋好,免得他着涼了,看着他的睡臉,她不由想到了菲爾。
“夜辰,那個叫菲爾的小姑娘醒了嗎?”
“沒有,和神眼一樣,睡得很沉。”
“身體沒問吧?”
夜辰將身上的大衣脫下來後隨手拋在椅子上後,道:“我問過天行,他說沒什麼大礙,多半是體力透支導致的,休息夠了就會醒了。小凱也說正常,你不用擔心。她既然是月亮島的千金,我自然是不會讓她有事的。”
“那就好!那孩子我當時也沒瞧仔細,長得好看嗎?”
夜辰表示難以回答,除了她以外的雌性動物,不管年老還是年幼,他都沒有興趣多看。
“問你話呢?”
“我怎麼知道!”他走到牀邊,先將四個娃往裡頭推了推,好留出個空檔讓他躺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知道是他來了,睡在外側的星澄皺着眉頭往他身上蹬,簡直就是連環十八踢。
夜辰皺着眉頭看着閉眼沉睡的兒子,“他這是故意的嗎?”
妖嬈想肯定是知道晚上的他不是‘親爸’了,看星潼多老實,還往夜辰懷裡蹭呢。
有意思!
還真是誰的種偏向誰。
星澄蹬得沒消停,夜辰臭着臉看向妖嬈,“一定要讓他們睡在這嗎,二五長老那不是有空地兒的嗎?”
“你休想趕他們走,好不容易見一回,我怎麼也要讓他們時時刻刻待在我身邊的,這是他睡着後無意識的行爲,你這個當爹的和孩子計較什麼。”她伸手將星澄抱到自己身邊,星澄嗅到她的氣味後就老實了,嘴角微微一勾,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還打起了小呼嚕。
妖嬈輕拍着他的背脊,繼續道:“明天我去看看那姑娘吧,說不定將來是要相處很長一段時間。”
婆媳嘛,可不是要相處很長的一段時間。
哎……她今年才二十就要有當婆婆的準備了,心情還真是複雜極了。
可這話聽在夜辰耳裡卻不是那麼一回事,視線瞥向她的肚子,冷聲道:“這件事沒的商量。”
他以爲的是翁婿相處,連帶着姻親一家親。
不用他說出來,妖嬈夜猜到了他的心思,笑道:“我說的不是女兒,是兒子。”
“嗯?”
她賊兮兮地湊到他耳朵跟前道:“小凱曾不小心透露過一件事,說是我們的兒子和她的妹妹是一對!”
夜辰瞅向兒子們,“哪個?”
“星潼啊!”
聽聞,夜辰只是皺了一下眉頭,然後哦了一聲,淡定到不行。
妖嬈覺得他的反應也太平淡了,問道:“你怎麼一點沒反應的!”
哪知他口氣比剛纔還平淡地道:“兒子有人要不是很好嗎,你不如去問問他們家還有沒有其他女兒,一起了。”說完,他將兒子擱到他的肚子上的胖豬蹄挪開。
這幾個臭小子,一個個睡覺都不老實。
妖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意思,買一送三?她氣得扭過頭背過身,不理他了。
哪有這麼當爹的!
夜辰靠了過去道:“生氣了?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有了媳婦沒有娘,這可不是我發明的,至理名言。”他這個本尊不就是一個很好的案例嗎?
“人家姑娘的品性如何,你都不問一下,就這麼急着把兒子送給人家了。那可是你兒媳!”
“你也說是兒媳了,那就是兒子自己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關心我看上的女人品性如何,他們要是眼睛雪亮,也不會找到差的,你說是不是?”
真理!
兒子們要是長大了非是個喜歡白蓮花的,那肯定娶回家的是朵白蓮,反之如果是個鑑婊專家,那麼怎麼也不可能和壞女人看對眼。
“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就聽小凱說了就當真了。他還說要娶我的女兒呢,你看我同意了嗎?說不定哪姑娘的父親也與我一樣,不同意這門親事!所以啊,你現在關心有點早了,小心生白頭髮。要真有那一天,順其自然吧。”
妖嬈鬱悶地回頭瞪他,“你當兒子是白菜啊,任其發展,自生自滅的。”
“白菜總是要被豬拱走的……”
“你……你……和你沒法溝通!”她恨恨道,“睡覺!”她翻身掀起被子矇住自己的臉。
夜辰推了她好幾次,她都沒回頭理他,他也就不自討沒趣了,怎麼說她現在都是個孕婦,好好休息纔是最重要的。
**
翌日。
妖嬈起了個大早,這種時候夜辰比她起得還早,忙着裡裡外外的軍務,她暫時不需要管這些,只要照顧好兒子們就行。
小蘿蔔頭們一個個醒來,看到親媽就跟狗看到肉骨頭一樣,圍着她轉。
穿衣,刷牙,洗臉,吃早飯,妖嬈親力親爲,一個上午很快就過去了,到了中午,小蘿蔔們是要午睡的,兩個風年紀小,妖嬈拍拍屁股就很快睡着了,星潼和星澄比較難伺候,老巴着她不放,彷彿一閉眼,她就會不見了似的。
不過沒一會兒,星澄就支持不住了,歪着腦袋睡了過去。
星潼卻還睜着大眼看着她。
“怎麼還不睡?”她撫着長子柔軟的頭髮。
星潼撒起嬌來就像只軟萌軟萌的小獸,直往她懷裡鑽。
“想媽媽!”
“我現在不就在你身邊嗎?”
妖嬈對這個長子是格外疼愛的,明言人都看得出來,別人只以爲可能是長子的關係,一般不就是最疼長子或者幺子的嘛。不過只有她知道,她最疼愛星潼的原因是源於上輩子對他的愧疚。
上輩子,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我就想這樣看着媽媽,我怕媽媽又會偷偷走了。”
妖嬈聽了只覺得心疼,“不會了!”她低頭吻着兒子的發心,“媽媽再也不會離開你了。要是你不想睡,那我們出去轉轉好不好?”
星潼拽着她胸口的鈕釦玩着,“可是爸爸說,不准我亂跑的。”
“我在呢,不怕,嗯……這樣,我們去看看菲爾好不好?”
星潼皺起眉頭,好端端地去看那個臭丫頭幹嘛。
“你不要?”
“她對我超兇的!還打我呢?”他開始告狀,小嘴一張全是埋怨。
妖嬈聽得一愣一愣的,這聽起來不就是歡喜冤家的節奏嗎,但是她也抓到一個重點,“你說她和小凱一樣也能變大。”
“嗯。看上去和媽媽差不多大。”
媳婦和自己一樣大……
這就讓她有點不能接受了。
雖說早就知道月亮島的人都‘天賦異稟’,但具體爲什麼能這樣,卻是毫不清楚的。
小凱的實際年齡其實也和她差不多,所以她之前纔會旁敲側擊地提醒他,別幹出‘道德淪喪’的事,這事情要是到了兒子身上……就更怪異了!這男人等老婆長大還成,這女人等老公長大……總覺得有點玄。
她決定找小凱好好問問。
**
菲爾醒了!
醒來就嚷着肚子餓,然後狠狠地大吃了一頓。
小凱怕她噎着,不停地在她耳邊嘀咕:“慢點,沒人跟你搶。還有,喝口水再吃!”
菲爾只覺得大哥太羅嗦了,揮開他拍着自己背的手,“哥,我已經是大人了。你能不能別像小時候那樣囉嗦啊。”
“你現在是大人的模樣嗎?你要真是大人,就不會揹着母后和父王跑出來了。我問你,阿爾瑪和盧路卡斯呢,兩人都是吃乾飯的嗎,竟然讓你從眼皮子底下溜了出來。”
“我的事,二哥和三哥管不着。”
“你真是越大越不聽話了。你給我聽好了,等你休息的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不要!”菲爾大叫,一臉抗拒。
“沒的商量。現在在打仗,到處都是危險,你一個女孩子在軍營裡怎麼成。你從小就是被父王嬌養着長大的,這裡不管吃的用的睡的,都不如家裡,你會生病的。”
“我又不是菟絲花,而且阿奈不是在我身邊嗎?”
“說到她,我就來氣。她爲什麼會存在?就是爲了保護你!卻和你一起逃家。要她何用,等回去了,我就拆了她。”
“哥!你怎麼那麼不講道理啊。”
“我怎麼不講道理了,我都是爲你好!”
“你不也逃家嗎?”
“你別老拿我當案例!”小凱最慌的就是這個,這要是被自家殘暴的老爹知道,他就別指望娶老婆成家了。
菲爾嘟起嘴道:“反正我不要回去,我的事還沒完成呢。”
“你要幹什麼事?人家現在還是個吃奶的娃,毛都沒長齊呢,能和你幹什麼?”
這話說得菲爾臉紅耳赤起來,一縷熱氣從頭頂冒出來。
“哥,你胡說什麼呢?”
“我胡說?你是我妹妹,我能不知道你心裡的想法嗎?無非就是恨當年他拋棄你唄。可那事不能怪他,是有原因的。這小子當年就那副死樣!”
帳篷外,妖嬈剛到,就聽到了這一句,整個人都不好了。
拋棄?
天了個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