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越在房內眉頭緊皺,思索之事不免有些太匪夷所思。剛不久鄧韋林前來還帶了一封密函,內容是這幾日鄧韋林查到關於風華商會之事。小藍父親趙永峰自從被救出之後就和趙宏遠一直在將軍府養傷,實則是方便鄧韋林查詢事情始末。
趙宏遠供述的經過跟齊越猜測差不多,被杜呈利用了。其妻兒也一直被杜呈控制在府上,杜呈雖死,可府上管家雜役基本能證實趙宏遠所說。
可趙永峰所說之事就讓人後背發涼。每次異獸大舉侵犯之時,就是全民皆兵之日。厄難自然也伴隨機遇,全國上下大大小小的防禦關口都是允許民衆前去的。民衆可以幫助官兵駐守,必要時也可衝鋒上陣。但這自然也是有好處,死去的異獸屍骸都會被民衆瓜分。
獸骨可製作武器鎧甲和只有軍隊能用的玉爆符,靈器的主要材料就來源獸骨。異獸血肉可入藥,道家煉丹主材料就是異獸血肉。運氣好可以得到獸丹,獸丹乃是修煉者夢寐以求的好東西。光光一顆低級獸丹,就可以抵上辛苦修煉數月。這些都是民衆主要收入來源。
往年風華商會就負責收購民衆手裡的異獸材料,再經過加工販賣到各大城市,賺取高額差價。風華商會最初便是由這些小商販組建,一步步壯大到如今,齊國的一大半異獸材料交易都是風華商會做的。可這次異獸侵犯之時,軍部派人來找趙永峰,以軍部保障的名義想要趙永峰分一杯羹。
趙永峰自然不同意,婉言拒絕了軍部。隨後軍部以各種理由刁難,前前後後封了風華商會在各大城市的鋪子。商會內部因此有了矛盾,合夥人都指責趙永峰不該這麼獨斷,得罪了軍部。但趙永峰也是個寧折不屈之人,力排衆難甚至不惜動武殺了幾位帶頭鬧事之人,也決不妥協。也是因爲這件事,軍部抓住把柄,認爲風華商會存有謀反之心,草芥人命不聽朝廷調度,徹底封了風華商會在都城的總部。趙永峰一怒之下要和軍部拼命,因此才造成抄家滅門的慘劇。
齊越看完這些既憤怒又有些悲哀,民衆的收益基本都是靠各大商會來得到保障,一旦軍部插手事情就不一樣了。朝廷以前也曾考慮過此事,可朝廷上下官員太多,下到走卒,上到將軍權貴這都是要打點的,要不誰會接這沒好處的攤子。收取民衆手裡材料價格會壓得很低,再以高的離譜價格賣出,民衆自然不敢多語,可長期以往會積壓民憤。思慮良久,朝廷最終決定不會採取這措施,交由民間商會收購買賣。
其中還有一項緣由,便是這天峰山要塞每次異獸殘骸收益,是全國的一倍之多,足夠朝廷分配用度,沒必要幹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可這次軍部所爲完全出乎齊越預料,這軍部爲什麼要瞞着齊王,瞞過滿朝文武幹這等事。
“是貪嗎?”齊越扶額嘀咕了一句。
“太子殿下以爲呢?”鄧韋林背手望向窗外,這幾日他查到的消息越多,就讓他越是感到不安,這背後不只是軍部,無形中似乎有一張大網,將他牢牢困住。剛觸碰一點,已經讓他心生畏懼,偏偏這個時候義父又不在,他不知是該查下去還是放手到此爲止。
“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如今的太平讓太多人迷失了。”鄧韋林嘆息一聲,他是戰場上殺出來的將士,對這一切何嘗不是憤恨。疆場上戰士們保衛國土,以血換來的安定繁榮,這些人只是爲了心中貪念,幹出如此骯髒之事,鄧韋林不免爲了死去戰士感到不值。
“那你分析分析,這是爲何呢?”齊越饒有興趣的問鄧韋林,發現這人還有點可取之處,剛接觸以爲只是個敷衍趨勢的牆頭草,如今看來還有點氣魄。
“污者源也,源清則流清,反之……”鄧韋林被自己的念頭嚇到了,他一個將士,有何資格評判朝堂。何況眼前之人還是太子,齊國的儲君,這一番話污衊了朝堂不說,連皇室也在其內。畢竟他是個軍人,只有服從一說,何來輪到自己批判。
“請殿下恕罪,我一時妄言了。”看見齊越面色嚴肅的盯着自己,鄧韋林立馬跪下謝罪。
“呵呵,哈哈,你是個謀將,獻計君主是本職,有何罪之有?”齊越聽鄧韋林一番話很是高興,這世道還有如此心境透徹之人,真是難得啊。“記住你這番話,也記住你的初心。我雖不是什麼明君聖賢,但絕不是那腐臭淤泥,這污穢源頭你可願助我剷除乾淨?”齊越上前扶起鄧韋林。
鄧韋林看着眼前之人,神情有些恍惚,太子明明是個聖賢,爲何會把自己名聲糟踐的如此不堪。轉念一想太子行事風格紈絝了一些,可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他身邊那些絕美女子,鄧韋林也都瞭解過,皆是身世可憐之人。看來太子是有意爲之,隱匿心性,藏拙世人啊。
“臣義不容辭,願爲太子分憂。”鄧韋林準備再次跪下之時,被齊越拉住。
“別表忠心啊,我們就合作這一次,完事之後我做回我的齊國第一大紈絝,你滾回去當你的齊國雙煞。”齊越翻了翻白眼道,心想自己只是想給小藍報仇,你搞的這麼熱血沸騰幹嘛?
鄧韋林一愣,太子依舊是那個紈絝,既然太子不想表明心中所想,那就由我來代替太子決斷。略有思索之後道:“想要清除乾淨怕是不太可能。”
“你看見我院中那小和尚了嗎?他就喜歡掃地,可只掃大門通往廂房這一條道,可就是這一條道乾淨了,總感覺整個院子都是乾淨的。”齊越走到窗戶前,指着還在抱着掃帚打瞌睡的明慧說道。
鄧韋林自嘲一笑,還是太子格局大,敲山震虎的道理他還是懂得。不說能不能全部剷除,就算剷除乾淨了,不免會蹦出個豺狼出來。剷除了一處,他處也就消停了。
“我明白了。”
聊完鄧韋林從房間出來,路過明慧身邊時,好奇的打量這小和尚。明慧發現有人再看他,睜開一隻睡眼矇矓的眼睛看了一眼,又閉上接着假寐。鄧韋林被明慧這副表情逗的想笑,隨後搖搖頭走了,心想能跟在太子身邊,絕非一般和尚。
再鄧韋林走後,明慧嘀咕了一句:“多好的人,怎麼就上了賊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