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回家了,一大早,尚芳與常有志來到北水市最大的商品批發市場。
要過春節了,人們忙着採購,萬頭攢動,你推我擠。
尚芳挽着常有志向前擠,她要去鞋區買鞋。這時,她聽見身後有人喊她的名字。
一個戴口罩,頭頂滑雪帽,身穿皮毛一體上衣的男人向她擠過來,問道:“你是尚芳麼?”
“對!”
蒙面人從口袋中掏出一把鉗子,再也不說話,突然向尚芳頭上砸來,連砸三下,然後,擠進人流之中。
動作快疾,出人意料。
尚芳見對方出手,急忙閃身,她頭上沒有裹圍巾,僅僅閃過一次,被重重地打中兩下。
常有志驚呆了,等他反應過來,伸手去遮擋時,那人已收鉗入袋,轉身而去。
尚芳頭上出血,再也堅持不住,幾乎要倒,又被常有志扶住。
旁邊有人大喊:“不好了!打人了!”
“二哥,別看熱鬧,這地方啥人都有,快買襪子去!”
“快打110啊!真笨!”
兇手已消失在人流中,想找也找不到,想追又邁不開步子,到處是人。
常有志分開衆人,背起血流滿面的尚芳,向市場外擠去。
市場保安聞訊趕來,也無可奈何。
尚芳被送進附近的醫院,頭上縫了三針,大夫讓她住院觀察一天,以免破傷風,或者別的症狀出現,尚芳連驚帶嚇,昏迷不醒,直到醫院的病牀上,才甦醒過來。
她哭了。
委屈?痛苦?不幸?
常有志安慰她:“別哭,大夫說,沒有事,下午你就可以出院,臉上沒有傷,等片子出來,沒有大問題我們就出院,別哭了,我陪你!”
“我怕!”
“別怕,什麼也不要怕,我早晚得找出這個兇手,你安心養傷,反正學校也沒有事。”
“我們馬上就要回家了,又出這種事,我不明白,爲什麼麻煩事總出在我的身上?”
常有志也不知道。他不能回答,也不想回答。
快到中午時,冷向陽出人意料地來到醫院。
常有志疑惑地問:“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尚芳住院了,來看看她!”
“你怎麼知道她住院?”
“我給她宿舍打電話,溫順告訴我的。”
常有志怒道:“冷向陽,我再對你說一遍,她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你走開!以後你不要來煩她!我們不想見到你!你走!”
“這事也許與我有關,我猜得出是誰幹的。”
“誰?”
“我還不能肯定,但我一定要查出來。”
“那是警方的事,我們已經報案,你走吧,這事不用你管!”
“尚芳,你好嗎?”冷向陽不理常有志,走到尚芳面前。
尚芳點點頭。
“易會榮是不是找過你?”
尚芳點頭。
“這事我懷疑與她有關,真對不起,我很抱歉,醫藥費由我來付。”
常有志見他要掏錢,又大聲阻止他:“冷向陽!你別不要臉,她是我的未婚妻,不用你掏錢!我們一分也不要。別說藥費錢不多,我們就是借錢,也不要你的一分臭錢,你馬上走!別讓我再見到你!”他又回頭對尚芳說:“攆他走!”
尚芳也低聲說:“這裡沒你的事,你走吧。”
“好,我走。你們安心養傷,有事給我打電話。”
“告訴你,我們別說沒有事!就是有事,也不會給你打電話,你也自重些,別厚着臉皮來找她,你多大了?這個世界怎麼有你這種老不要臉的人?快走!別逼我說出更難聽的話來!”病房內的患者及家屬都驚異地看着這三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冷向陽不急不火,對常有志道:“我這就走!再見!”
常有志目送他走出門去,心中怒氣還未消散,在病房內來回走個不停。
冷向陽心中帶着不快,又回到毫無生氣與溫暖的家。
妻子易會榮額頭一塊青紫,旁邊還貼一條紗布,似乎也被人打過。她正坐在寬大的布藝沙發上,一邊吃泰國榴蓮和火龍果,
一邊看電視,她見丈夫進來,沒有先前那樣的熱情。
冷向陽走到她面前,憤怒地問:“你爲什麼找人打尚芳?”
“我沒有,那種缺德事我不幹!”
“一定是你乾的,你太狠了!下黑手?”
“你怎麼知道是我乾的?”
“不會有別人,她一個弱女子,你也下得了手?”
易會榮激動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用手指着丈夫的鼻子問:“她是弱小女子,我不是?”
“你不是。”
“好啊,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還沒有離婚,我們還是一家人,你就胳膊肘向外拐?你才黑心呢!你太狠,比狼還狠。”
“你別耍潑,我警告你!”
“我耍什麼潑了?你說,你這個狗東西,還敢找人打我?替那個賤人出氣?”
“你別胡說!”
“我也被人打了,你看不見嗎?你爲什麼不問我一句?你這個老不正經的東西,看上一個可以當你女兒的隔代人,老不知羞。竟然幫助黑心肝的人打我?今天你有本事,明着來把我殺了!”
“你別亂來!”
“我亂來?你才亂來呢!你要對發生的事情負全部責任,男子漢大丈夫,對一個弱女子,你的妻子下黑手!世上有你這麼狠心的人嗎?”
“我沒幹!”
“你當然不用親自動手,你可以找人呀!你有錢,有人需要錢,別人不知道,我和你在一個牀上睡了這麼多年,你放一個屁我也知道啥味,你小子,什麼事幹不出來?”
“我沒幹,我沒有找人打你!”
“誰信你的屁話?”
“我可以發誓!”
“你對傻子發誓去吧!你還跟我玩兒這一套?你找人算計我,我要報復,我也要找人算計你,把你給廢了。”
“易會榮,我今天回來是要告訴你,不要對尚芳不客氣。否則,我不會原諒你。”
“小樣兒!你來威脅我?你以爲我是誰?啥陣仗沒見過?冷向陽!你這個黑心肝的人,今天我明確地告訴你,有我沒她,有她沒我!你不讓我好,我也不讓你痛快!”
“小人!”
“對付小人就得用小人的辦法。”易會榮說出的話,還挺有哲理。
保姆見兩人吵架,躲進自己的房間,關門不出。
門外有人按鈴,從可視電視裡見到是易水寒與易冰寒。
兩個人一起來這兒,一定有事。
冷向陽客氣地讓他們坐下。
易冰寒大刺刺地坐下,然後,先唱白臉:“姐夫,聽說你在外面養了一個小女人?”
“這麼說不確切。”
“怎麼說?你自從養了這個小丫頭片子,就要甩我姐?”
“我們感情不和。”
“這麼多年,你兒子冷光都這麼大了,怎麼今天第一次聽你說感情不和?不是藉口吧?”
“不是,我……”
“姐夫,我姐一心一意對你好,有幾次要不是她說話,我們看在你是我姐夫的份上,我們不會幫你,你也不會有今天的發達,你知道嗎?”
“知道。”
“我這個人心黑手狠,誰要惹我,我就對他不客氣!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冷向陽冷眼看着這個小舅子,此時,他心中明白,兩個人今天是來對他示威的。
易水寒也說話了:“男人都有花心,十個男人九個色,另一個是傻子。家花沒有野花香,野花沒有家花常,你也不能把我妹妹當垃圾股給拋了,怕被她套牢?我們不能坐視不管,你說,我妹妹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你?”
“她好吃泰國榴蓮,那臭味我受不了。”
“那還算事?你在外面風流,在家還得好好過日子,我妹妹給你生一個聰明的大兒子,你還不知足?今天我們來,就是要跟你談談,你到底怎麼想的?她是被誰打的?”
“我不知道。”
易會榮說:“除了你,只有那個小狐狸精找的人!”
“她男朋友叫什麼?”
“常有志。”
“大姐,你放心,對付她們這些小人物,不用我們親自出馬,這事由我來辦,咱們今天要先跟我姐夫
談開,有話說在當面。”
“跟他還有啥好說的?”
“姐夫,你真的要離婚?”
“對,我明人不作暗事,我今天正式告訴你們,我要與她離婚!”
“爲什麼?”
易會榮插話道:“還不是被那個小狐狸精給迷上了。”她眼中出淚,用手捂着發青的傷處,樣子十分可憐。
拋棄與佔有自然心情不同,這會很自然地寫在各自人的臉上。
“姐夫,這可是人生的大事,關係到你以後的命運,你可要想好了!”
“我已經想好了。”
易水寒一揮手,對妹妹易會榮說:“你先上樓,我們幾個單獨談談。”
易會榮站起身,抹着眼睛,一步步向樓梯走去。
尚芳當天下午出院,又回到她的宿舍,宿舍很冷清,人們都出去了,只有溫順一個人在,也開始準備回家帶的東西。
陰天。
北風吹着校園樹枝上的積雪,偶爾落在地上幾塊,沒有被人掃的雪地上,有人故意踩出車輪的印痕,向遠方蜿蜒伸去。
白雪覆蓋着這個出過許多名人的古老校園。
天快黑了,馬路上的燈開始亮起來,對面幾家大賓館的霓虹燈也閃爍不止。
畢竟快要到春節了,人們匆忙地購物,有的遊子準備起回家的行囊。近日,校園裡常放一首《回家看看》的流行歌曲,更牽動着遠方遊子的心。
常有志安排好尚芳,也回到自己的宿舍。
他走不久,尚芳宿舍的電話響了。
“我找尚芳!”
溫順把電話交給尚芳。
“尚芳嗎?”
“對。”
“我是冷向陽。”
“你不要再找我了,我不是對你說了嗎?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尚芳毫不客氣地放下電話。
溫順冷眼旁觀,面上涌出幾分醋意,她不就是有張好臉蛋嗎?
溫順轉頭向窗外,對尚芳說:“他就在大門口,你看那一定是他的車。”
尚芳不經意地來到窗前,果然看見明亮的路燈下,有那輛黑色的奔馳車,車內的冷向陽正搖下窗玻璃向這面張望。
他又用手機打電話。
尚芳說:“別接。肯定又是他!”
“爲什麼不接?他對你那麼傾心,真讓我嫉妒!”溫順很坦率。
電話響個不停。
“接一次吧!看他要說什麼?萬一有急事呢?如果他說得不對頭,再放電話也不遲。”
尚芳微微心動,又怕這電話拿起,就再也放不下。在溫順的勸說中,她拿起電話:“你以後不要再找我……”
“尚芳,我要見你一面,我一定要……”
“不許你進來!”
“好,我不進去,我就在大門口等你,你出來……”
“我絕不出去!你有什麼事?就在電話裡說。”
“我愛你,我要見你……”
“我再對你說一次,你走開,我不想見你!也不許你進來!”說着,尚芳先放下電話。
兩個女生望着大門口的奔馳車,溫順一嘆,對她道:“你也太冷酷了,女人都希望有品位的男人愛她,越多越有身價,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我要結婚了。”
“可你沒有結婚呀?”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太同情他了。”
電話又響了。
尚芳不接,溫順接起來。對話筒說道:“她不會再接你的電話了,冷老闆,你走吧!”
“溫順,你告訴她,我今天一定要見她一面,我有話要對她說,她不出來,我就在外面等。”
“好,我轉告她。”
兩個人又向窗外望去,果然,看見車停在那裡沒有動。
尚芳對溫順說:“別理他,再來電話,你也別接,等一會他就走了。”
“他要不走呢?”
“不可能。”
“那好吧,我們剩下來幹什麼?我本來想看金庸的武俠小說,他這麼一攪,我也沒有心思看了,我走了,去老鄉那兒看看,晚上也可能在她那裡住了。”
人走屋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