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先生真倒黴,得罪了誰哦!”
“就是。月家那麼好的人家。”
謝曉軒不想他們竟然還能翻局。冷森森的問:“可你們還是沒弄清楚,文老闆爲何要以死陷害月向寧。”
“這個案子已經很清楚了!”鍾縣令不容他們再在動機上糾纏。“文進賢聚賭欠債,文百田爲了救兒子賣了鋪子,又到廣西想辦法借錢還債。他走投無路之下,遇到了月向寧。想借錢卻無力償還,最後便設計了自殺嫁禍的一幕。月向寧的兒女爲免父親死罪,可用鉅額賠償的方式徵得文進賢的讓步。這般一來,文進賢的債務便可解決。”
文進賢聽得目瞪口呆:“大人,不是這樣的——”
鍾縣令怒拍驚堂木:“你說有本地客人到你店鋪尋人,還請你父親指證月向寧。此人何在?”
文秀才張口結舌:“確有其人!”
“人呢?”鍾縣令冷笑,“你怎麼證明確有其人?”
文秀才說不出話來,無助的垂下了腦袋。
“你即不能證明他的存在。連他的相貌、來歷也描述不清,讓本官如何取信?本官秉公辦案,還有誰人不服?”
明珠與明華舒心一笑。
謝曉軒猛地揚眉,陰測測的問:“月向寧,十五年前的廣東,你到底與他有無私情?”
向寧迎上謝曉軒犀利尖銳的眼神,嘴脣微動,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諸人噤聲,疑惑的目光再度盤旋在向寧的身上。
明珠即恨且急時,眼前一晃。一名男子從公堂後邊緩步而出,陰影交替下,他的面貌輪廓漸漸清晰。冷峻的面容中帶着股凜冽的寒氣。
“北、北海王!”
鍾縣令急了:王爺,您怎麼出來了?這不是落人口舌麼?
明珠心中微暖。無論如何,他對父親總算是真心的。
謝曉軒驚訝中隨着衆人蔘拜北海王,心中興奮起來:今日可是您自投羅網!
北海王盯着謝曉軒,冷笑道:“謝家主對月向寧的私事這般在意,本王能否問個原由麼?”
謝曉軒忙道:“只是這幢案子疑點重重——”
“什麼疑點?”北海王往陳公公搬來的椅子上一坐,擱起腳彈了彈衣袍道,“說來本王聽聽。”
謝曉軒橫了心:“謝某聽來,這案子的確是有人慾借文老闆陷害月向寧。應該找到文進賢口中的那名客人,問清緣由,判他重刑纔對。”
“說得有理。”北海王輕輕笑了起來,“那就將人帶上來吧。”
謝曉軒一楞:什麼?
一名五花大綁的男子被王府士兵押送堂前。謝曉軒看清他的模樣,大驚失色!
“本王也覺得文進賢口中的客人十分重要。所以花了些力氣,幫鍾縣令找了出來。”北海王看了眼向寧,“你還跪在那邊幹什麼?”
向寧不敢看他,起身退到了邊上。
“謝家主看清楚了,”北海王笑道,“這個人,你可認得?”
謝曉軒牙齒打戰,全身顫慄。是他低估北海王了,竟然讓他把人找了出來!
那名男子噗通跪倒在地,不住的磕頭道:“大人,我招,我全招!是我拿着月向寧的畫象在雷州找到了文記小食的文老闆。爲了讓他幫我指證月向寧,我又設局讓文秀才染上賭癮,文老闆爲了還債,不得不跟我回合浦。”
文進賢呆住:“你、你們故意——”頓時捶胸頓足,悔之莫及。“爹我對不起你啊!爹啊——”這一回是真哭得撕心裂肺傷心不已。
鍾縣令驚喜下,忙問:“是誰指使你的?”
男子略略擡頭,一臉的無奈:“我,是——”他轉頭看向謝曉軒。
人羣中不知是誰叫了起來:“這不是謝家的家丁阿武麼?”
“謝家的人?”
一聲謝家的人,衆人瞪着謝曉軒,下意識的退開了幾步。徒留謝曉軒立在空蕩蕩的聽審區,面目淒厲。
鍾縣令啪的聲驚堂木響:“謝曉軒。你與月向寧有什麼仇怨?爲何要陷害他?”
謝曉軒目光冰冷的望望北海王,又看向月向寧,嗤的聲冷笑:“此人雖是我家中僕從,但是大人有何證據證明是我指使?說不定是他自己與月家有恩怨呢!阿武,你說是不是?”
阿武身子輕顫,想到家中的妻兒,捏緊了拳頭,磕頭道:“是我自個兒的計劃,與家主無關!我,我之前聽信謠言……想,想借機敲詐月家。所以才找到讓文百田指證月向寧。只是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會用自殺的方式嫁禍月向寧。大人,王爺,家主。小的認罪!”
謝曉軒揚眉道:“總算真相大白。”
鍾縣令氣急,一個小廝哪有那麼大的能耐?!北海王卻渾不在意的道:“既然真相大白,鍾縣令,那便宣判吧。”
謝曉軒卻不死心,盯着向寧道:“王爺。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無非是想問月向寧到底與本王有無舊情!”北海王截斷他的話,眼底有抹異樣的溫柔。“方纔月明華問得好。人生在世,誰沒幾段舊情?謝家主,敢問,你還記得韋家的小表妹麼?”
謝曉軒足下踉蹌,面色如見了鬼般的驚恐:“你、你——”
韋家的小表妹韋依瀾,是他青梅竹馬的初戀情人。他外祖父當初勾結倭人被處斬後,韋家失勢。他接韋依瀾在身邊,原打算娶她爲妻,但是族中的長輩俱不同意。謝家的掌婦怎能是罪臣之後?連他母親韋氏都送進了家廟呢!最後他只得娶了其他的女子。韋依瀾在他新婚當夜,於韋家老宅懸樑自盡。
而他將失去母親與韋依瀾的痛苦,都加諸到父親原配穆採玲一系的身上。全然忘記,是他自己始亂終棄,害死了韋依瀾。
這段隱密的舊情今日讓北海王當衆問出,謝曉軒險些神魂俱散。
北海王又對諸人道:“月向寧自京城歸家後,本王的確對他們照顧有加。”他頓了頓,“本王也的確與月向寧有舊情。”
此話一出,明珠倒抽一口涼氣,明華駭得呆了,更有人捂住嘴巴,抽氣連連。
“十七年前。陛下登基,本王受封北海王,趕赴封地。在越州城外,不慎受了重傷。”北海王目視向寧,“是月向寧機緣巧合救了本王。”
衆人頓時鬆了口氣:啊呀,原來是這樣啊!
此舊情非彼舊情。原來是救命之情哪!
明珠聽着諸人的議論,只覺哭笑不得:哼!狡猾的傢伙!移花接木,偷換概念。
“月向寧對我有救命之恩。”北海王傲然道,“我與他的交情自是不同常人。謝家主,你有何異議?”
謝曉軒牙齒咯咯作響:“王爺說什麼,就是什麼!”
北海王搖頭:“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他伸手解開外套,拉開雪白的褻衣,露出左胸處一塊核桃般的傷疤。
謝曉軒驚訝的眯起眼睛:難道他們,真的猜錯了?不,不可能!
“請徐大夫。”陳公公高聲喚人。
這個案子其實鋪墊了很久。結束後,北海王和向寧的糾葛也就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