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你一命不夠,難道還我要以身相許?”陸姑娘朝他翻了個白眼揮揮手便跳上了父親的漁船揚長而去。
歐陽德獨立碼頭,滿身蕭索。
誰知,這事情竟然讓蕭家的家主蕭慶餘撞上了。
蕭家子嗣艱難,蕭家當時唯一身體康健又聰明的兒子蕭朗卻是個憊懶貨,成日裡鬥雞走狗不務正業,蕭家爲他操碎了心。蕭慶餘見到陸姑娘乾脆利落的拒絕了歐陽德,跳向漁船的驕健身姿,心中一動:這姑娘是個厲害的!或許可以製得住他兒子!
門當戶對這玩意兒,說重要的確重要。可是當自家兒子沒好姑娘肯嫁、即便勉強嫁了又制不住兒子還要禍害人家姑娘一輩子的情況下,門第就不在蕭家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於是,蕭慶餘將這個意思和妻子提了下。死巧不巧的,居然讓兒子偷聽到了。蕭朗想自己竟然要娶個貧苦低下的漁家女爲妻,登時火冒三丈,帶着幾個下人就衝到漁村裡找人。結果人是找到了,但卻被陸姑娘一張漁網蓋住後撲頭蓋臉打得落花流水。
蕭朗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好在他這個人雖然混了些,但品格不差,不會做那種骯髒之事。只是候着各種機會上門找場子。但總被陸姑娘打擊得一敗塗地。最後一仗,陸姑娘爲絕後患,直接將蕭朗推進海里,在水中蹩得他半死不活才送上岸。
蕭朗剎羽而歸,蕭慶餘夫婦不怒反喜,高興得淚流滿面!
好啊!終於有人能製得住他們兒子了!
之後又是一番波折,蕭朗吃盡陸姑娘的苦頭卻越戰越勇!最後陸姑娘終於嫁入蕭府。歐陽家大吃一驚,衆人都道蕭家是瘋了!唯有歐陽德傷心默然:他自是知道陸姑娘的好。他沒能娶到她,卻讓蕭家佔了天大的便宜!
果然如此,陸姑娘雖是小小的漁姑,卻有膽有識,聰明非常。竟是個行商的天才!沒幾年就在公公的扶持下涉足家族的生意,她眼光精準能算會道。又過了幾年,再沒人敢小瞧這位當初的漁家女,現今的蕭家長媳!而蕭朗在陸姑娘的“教誨”下,雖然偶爾還有些不着調,好歹戒了嫖賭遊樂,乖乖的在妻子身後做她背後的支撐。更由這一輩起,陸姑娘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子孫徹底的興旺起來。
歐陽家的家主當真是悔之莫及!早知如此,怎麼也要讓兒子把陸姑娘娶回來啊!
是以,那些年蕭家和歐陽家的關係雖然維持得不錯,但歐陽家家主每每對上蕭慶餘時,總有一股“你們蕭家搶了我家兒媳所以你們欠了我歐陽家”的怨憤之懟。
蕭慶餘和蕭朗可不吃他這套:明明是你們有眼無珠,還不讓別人慧眼識英才?哪涼快哪呆着去!
蕭老太太見寶貝孫女回來了,笑容滿面,剛要開口問幾句月家的近況,一眼瞧到她發上精美難言的花簪,眼光一閃,改口道:“月家看來是要準備開首飾鋪子了?”
蕭六驚噫一聲,瞪大眼笑道:“祖母神機妙算!”
蕭老太太笑着摟她入懷,孫女雖然聰明機智,但比起心計來,還是差了月明珠太多。
她送這支花簪給蕭六,是明明白白的告訴蕭家,月家也要來搶一份珠寶行當的生意了!
蕭六拔下花簪遞給祖母:“祖母瞧瞧。明珠姐姐說她家也要開鋪子。您看看她們的手藝!”
蕭老太太接過花簪,細細瞧了片刻,對身邊的嬤嬤道:“喚劉師傅和陳師傅過來一趟。”
陳劉兩位師傅都是蕭家的老供奉了,手藝精湛。不消一刻鐘,兩位老先生便拿着這支花簪驚歎道:“工藝還生疏了些,但這造型——絕了!”
“老太太,這是誰家的花簪?”
蕭老太太笑道:“還能有誰?近年來我們三大家的首飾都有些保守不知改進。這隻花簪是月向寧所作。”
“向寧啊!”劉師傅歡喜的點頭道,“聽說他回來了。宮裡這些年,果然不是白呆的。”
陳師傅瞧着蕭老太太:“可能爲蕭家所用?”
蕭老太太搖搖頭:“他們要自己開鋪子。”
兩位老師傅一時默然。
蕭六收了笑容,沉聲道:“雖不能僱傭月先生,合作呢?”
蕭老太太微微驚訝的看着蕭六:“合作?”
蕭六盯着花簪,款款道來:“月家的根基畢竟淺。雖然有個做縣丞的二伯,但兩房素來不睦。明珠姐姐的外家梅家也是這些年才做大的。月家急需靠山。”
蕭老太太滿懷欣慰:“爲何不直接讓他們開不了鋪子,不得不投靠我們?”
蕭六搖頭:“祖母,莫忘記謝老爺子也頗賞識明珠姐姐。況且,月先生雖說是得罪了貴人,但似乎並沒有傷及根本。還有,”她低垂眼瞼,“我喜歡明珠姐姐。”
蕭老太太嗯了聲。將花簪還給蕭六。
“和月家處好關係。”
蕭六眼睛一亮:“祖母?”
“月家救過你。就憑這一點,我便不會讓他們吃虧。”蕭老太太是何等心胸的人。“月家想分杯羹,就看他們自個兒的本事了!”
三大珠寶氏族,蕭家和謝家是不會出手爲難月家的。唯有歐陽家,不知會是什麼態度。歐陽德那小子,年輕時優柔寡斷,她看不上這樣的男人。年紀大了以後有了歷練倒多了幾分狠厲。蕭老太太隱隱知覺,合浦的這灘靜水,終將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