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說檢察院是挺負責任的,這麼做恰如其分。這是江成煥內心實實在在的想法,可是,具體到自身利益上,他覺着這是個麻煩事情,無法交差啊!
就在這個時候,江成煥忽然聯想到自己的前世宋慈來,覺着這麼是絕對不應該的。雖然說,這不是冤假錯案,但畢竟有程序上存在漏洞,是必須做到徹底的嚴謹纔是呢,於是,他乾脆把卷宗交由馬尚魁去了。“你把牛氏提出來,我親自審訊,看看問題究竟出在哪兒。”馬尚魁顯得有點焦躁。
這是江成煥早已預料到的一幕,但同時也是他最擔心的一幕,現在必須面對。
他們提了馬凱麗出來,卻知道此時此刻是牛氏,要她屆時別亂說,一五一十說來就好。牛氏茫然地點了點頭,顯然,她的確是茫然,但江成煥無法跟她細細溝通,接下來要看造化。
“啊,你,你怎麼會在號子裡關着的呢,你是怎麼啦?”
當馬尚魁看到馬凱麗時,噌地一下站了起來,眼睛瞪得溜圓,楞楞地問道。
“咦,奇怪了,你不是要提審我嘛?”
馬凱麗一臉牛氏的表情,根本沒有半點馬尚魁曾經熟悉的影子。
“凱麗,你是怎麼了,言談舉止,還有說話的聲音都變了,”馬尚魁繼續吃驚着,他聽出了聲音中的變化,卻顯然不知究竟,“你究竟因爲什麼被關進來的。”
“笑話了,我是被你關進來的,卻反過來問我是怎麼進來的,叫我怎麼說你纔好呢!”
聽她這麼說,馬尚魁不繼續問下去了,他迅速轉向江成煥用探尋的目光盯着。江成煥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可說實話,他也不知究竟該怎樣迴應。
“這就是檢察院所提出來的三個問題其中之一。”
“她不是馬凱麗嗎,你們所抓的那個牛氏呢?”
馬尚魁並沒有接江成煥的茬,而是提出這個難以回答的問題。江成煥肯定無法回答,他緊咬嘴脣一臉尋思狀。馬尚魁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卞海波。
“問題就是這麼怪,我們抓到的牛氏,就是她。”卞海波不動聲色,“她口口聲聲自稱自己就是牛氏,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好將她抓了來羈押。”
“你們倆簡直是亂彈琴,怎麼能幹出這等有失水準的事情來呢,明知不是牛氏,卻將另一個明顯不是牛氏的女人抓來充數,真是做得出來。”
馬尚魁咆哮着。
他倆同時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你們說該怎麼辦纔好呢,闖下這麼大的禍事,怎麼去收場。還是人家檢察官明事理,沒有由着我們的錯繼續胡鬧下去,否則,釀成千古疑案甚至冤案,能對得起誰啊?你,你們簡直是作孽,趕緊的辦理釋放手續,同時,跟人家檢察院說清楚緣由,爭取人家的諒解。這事兒儘量往小處去整,別再繼續攪和下去。”
馬尚魁氣呼呼地說到這裡,不待他倆迴應,便一臉笑容地轉向馬凱麗說道,“這是我們的過錯,看在我們多年的情份上,別再折騰,你有什麼要求儘管向我提出來,我們會盡全力彌補你的損失。你看怎樣?”
馬凱麗聽馬尚魁這麼說來着,硬是楞在那兒一句話不說。
她沒有辦法說出什麼來,因爲,她不是馬凱麗,而是牛氏,是馬凱麗的模子牛氏的心,不可能有馬凱麗那般的心境。既然有這樣的好事情,既有經濟補償,還可以提出任何的要求來,這等好事情誰人不盼着的呢?牛氏當然是求之不得的嘍,只是,她的確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腦膜瓜子裡有一搭沒一搭一塌糊塗餅,不知該提什麼樣的要求,又恰如其分,能夠使自身利益最大化。
那麼,究竟該提什麼樣的要求呢,她忽然把目光轉向了江成煥。
江成煥被突然掃射過來的牛氏目光聚焦,頓時侷促不安。雖然他知道是牛氏,卻無法繞過馬凱麗那熟悉的模子,被這麼一瞧,內心矛盾複雜的心情膠着在一起,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哼,該死的馬尚魁一直杵在這裡不走,讓人好不自在,情急之下,言不由心道,“是我們的過錯,你有什麼想法不妨說一說嘛,當然嘍,你也應該能夠理解我們的良苦用心,出發點是好的。如今,你受委屈了,我們領導既然已經替你作主,還有什麼不好說出來的。”
江成煥純粹是冠冕堂皇的話,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大道理,就看你怎麼去理解了。牛氏沒有吱聲,繼續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成煥眼睛呈現好奇狀。
“先無條件釋放,”馬尚魁用複雜的眼神瞟了一眼牛氏轉向江成煥,伸手拍了拍了他的肩膀,並且重重地按壓了一下,然後陰陽怪氣地說道,“其餘的事宜嘛,待研究後再說,先行將一切手續安頓妥當。”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江成煥楞在那兒,沒有因馬尚魁離去應一聲。他在思忖,馬尚魁幹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還在肩膀上重重地按壓了一下呢?雖然心生疑竇,卻沒法子進一步琢磨,便將注意力轉身了牛氏。
那牛氏呢,繼續楞楞地盯着他,並且,眼神是落在他的肩膀上,卻一點表情沒有。
江成煥只好將目光轉向了卞海波。
請神容易,送神難哪,這個道理誰都懂。牛氏一直楞楞地盯着自己不吱聲,我臉上長什麼了嘛,是不是有什麼不可收拾的花樣呢,江成煥心裡揣摩着一點沒有底。
“我沒有什麼要求,又能提什麼要求呢,”終於,江成煥感覺到牛氏的眼神一閃,噢不,是撲閃了一下,流露一臉飛揚的表情,“請你帶了我走就行。”
江成煥不覺一陣暗喜,如此一來,豈不是萬事大吉。嘿嘿,想不到一個燙手的山芋就這麼輕鬆地丟棄了,真是老天爺的造化啊!他這麼尋思着,同時朝一旁的卞海波望了過去,似乎是要得到響應。然而,卞海波一點表情沒有,呆若木雞。
“那好,我去辦手續去。”
見狀,江成煥只好對着牢籠中的牛氏如是說着。說完,他去辦理相應的手續去了,也不去管卞海波。待他重新轉回來望着走出牢籠的牛氏目送她離開時,牛氏掉轉頭望着他說道,“咦,你不走嘛?”
啊?江成煥伸長脖子一楞,一時不知如何迴應。
“你帶我走,我要跟着你呢,”牛氏再次撲閃着目光,流露微微的笑意,“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
啊!江成煥再次驚叫一聲,他完全傻掉了。
此時,一旁的卞海波臉上流露笑容來。
顯然,卞海波的笑容是不懷好意的。他爲什麼會這樣子呢,顯然,江成煥不知道爲什麼。但此時此刻,他顧及不到這些了,注意完全集中在牛氏臉上,不知道這個女人爲什麼要說跟着他去。他必須想好應對的策略,不純粹是不願意,而是必須有一個緩衝的過程,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臺階。
“啊,這個嘛,”他心中繼續沒底,“這個,嗨,你說到哪裡去了,我們大隊長嘛,是問你有什麼要求,你儘量說出來,然後,會按照你的要求給予一定補償的。”
“是啊,我明白了,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有這個要求嘛,麻煩你跟你們大隊長說一聲,允許我跟着你走就是嘍,別無他求。”牛氏瞪着一雙無辜的眼睛一眨不眨,“走吧,拜拜。”
牛氏說完,伸手挽着江成煥的胳膊貼了上去,同時一轉身朝一旁的卞海波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