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人且不說靠不靠得住,就算靠得住也辦不成什麼事兒,話說這時候王姝知道要倚靠弟弟的幫助,於是將素素巧妙地安排出宮,由田汾看管,量她慄妃再大的勢力,也不可能在宮外神不知鬼不覺的追殺素素。
不,她有這個本事,因爲姚翁的死,存有可疑,自己曾經遭人追殺也有可疑。王姝心一沉,又有一種聽天由命的感覺。
“來來來,我們看看你娘,怎麼不理我們了啊……”劉啓抱着剛出生的皇子,掩不住心中的喜悅,他是真心喜歡這孩子,幾乎每天都要來漪蘭殿哄哄他,順便哄哄孩子的娘。
“陛下。”王姝掃去沉重的心情,走過去挽着劉啓的手臂,說道:“陛下一來就抱着皇子,聽奶孃說,只要陛下抱着,皇子就不哭不鬧了。”
劉啓眉開眼笑地說:“他纔剛出世就發生這麼多事情,我們也不要總是糾結蘭落的事情上面,而忽略了他嘛。”
“嗯,姝兒明白。”王姝甜蜜地笑了笑,又問:“對了,孩子還這麼小,不曉得陛下有沒有想到爲孩子取個什麼名字啊?”
“朕想過了。”劉啓一本正經地說:“彘,就是這個字,就叫劉彘。”
“彘兒。”王姝定了定神,微笑地說:“陛下也想到這個字了。”
“姝兒怎麼會這麼問?”劉啓好奇地說:“莫非姝兒……”
王姝頓了頓,凝重地道:“其實在那天晚上姝兒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一種會飛的豬,被飛龍纏繞落入姝兒的肚子中,醒來時就被陛下發現姝兒胎動了。”
“朕還記得你以前說過,在宮外的那次逃亡中,差一點被劫匪找到殺害,就是山中野豬救了你們。”劉啓說道:“看來,我們的孩兒跟豬還有點淵源了,說不定是天界的某位神君落入姝兒的肚腩中,轉世爲人,還是朕的皇子。”
王姝沒想到當初與蘭落設計的神蹟越來越變成真實,似乎連老天都幫助她們,並且令陛下深信不疑,這樣固然是好,只要陛下覺得皇子來的非同一般,那就一定與衆不同了。
“所以劉彘這個名字確實很適合皇子。”王姝接過來抱着劉彘,喃喃地說道:“彘兒,你可要快快長大,讓父皇看看你是如何的與衆不同啊。”
宮裡生事端的時候往往也是各宮最安寧的日子,這個時候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一動便有亂軍之勢,因此漪蘭殿和含章殿各有出招,都是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自從劉彘降世,劉啓自然是喜出望外,大赦天下,可見對這個剛出世的皇子有格外的寵愛之意;按理來說,含章殿慄妃應該是坐不住的,可這時候,她卻隱忍妒火,看着漪蘭殿被人捧上了天,因爲劉彘而忽視了她的大皇子劉榮,這口氣咽不下去也得吞。
“回稟慄妃娘娘,還是沒有找到。”月瑩擔憂地說。
“宮裡少了一個宮女確實沒什麼,可是偏偏不見了素素。”慄妃冷掃一眼月瑩和樑真,惡氣騰騰地啐道:“我有一種預感,素素一
定不在皇宮了。”
“那她會在哪兒?”
“王姝這個賤人究竟再玩什麼把戲?”慄妃咬牙切齒地咒罵:“哼,別以爲失蹤一個宮女,我就會怕了你。”
“可是素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月瑩悔恨地說:“當初就應該在素素身邊也下毒以防萬一,這可真是百密一疏啊。”
慄妃深吸一口氣,衝着樑真喝道:“你養了那麼多殺手,難道他們在宮外調查個人都這麼困難?”
樑真戰戰兢兢地回道:“啓稟娘娘,素素的行蹤可以說是毫無破綻,奴才連守宮門的侍衛全都打聽了,可就是沒有他們的下落。”
“娘娘,這麼說來,一定是王夫人知道了什麼,所以纔會將素素藏起來。”月瑩心驚地說:“不知道王夫人究竟知道了什麼,萬一她在陛下面前……”
“她不會的。”慄妃冷哼說道:“她要是真的在陛下面前說了什麼,那含章殿這會兒又豈會如此冷清?所以說,她一定不敢說,她藏着素素不就是爲了讓我們自亂陣腳嗎?哼,一個小小的宮女,我慄妃有什麼好害怕的。”
“娘娘,素素的確不可怕,可怕的是王夫人。”月瑩謹慎地提醒:“王夫人自從有了皇子,在後宮的勢力也越來越膨脹,勢頭就要蓋過娘娘您了啊。”
“你說這些有什麼用,難道你以爲我看不見嗎?”慄妃氣得直跺腳,冷啐道:“但是你也別忘了,我的榮兒纔是大皇子,我看我這個做母親的是時候爲他出手了。”
轉瞬即逝,景帝三年;後宮是相安無事,暫時沒什麼大風波。不過,後宮短暫的安寧卻換不來朝堂上的安靜,這時候劉啓要面臨的是國事上面的危難,他向來寵信的大臣晁錯給他提出一個極爲傷腦筋的問題,也就是上書“削藩策”。
其實登基初年,晁錯似乎都在輔佐帝王劉啓強化中央集團的政策,之前那些小措施勉勉強強動不了什麼,只是稍稍地在景帝身邊做了一些調整,倒是構成了新政主權的威嚴,這些小打小鬧讓劉啓嚐到帝王的權力,在一定程度上令他慢慢地進入佳境,開始熟悉由一個太子殿下轉變成爲陛下的心裡進程。
可是削藩策這三個大字,看起來簡單,想起來就頭疼,落在心裡更是沉甸甸;劉啓警覺的同時,反覆地念叨奏章上的內容。
劉啓看到上面寫有吳王,心裡更是劃過一絲陳年傷痛;這個吳王劉濞的太子正是自己當初失手錯殺的劉賢,也因此劉濞自此慌稱病重,再也不入京朝見,這樣的冷戰期僵持了很久,禍根自然是埋下。
諸侯國中,吳國勢力最大,也最爲囂張,因爲劉濞仗着自己輩分老、資格老、土地也大,所以有足夠的資源讓他膨脹更高更大更遠的目標和理想,這樣一個定時炸彈不可小覷;想起來,劉啓就心驚膽戰,因爲當初的怨仇此時此刻越結越多,無論哪一方,只要觸碰就會扯的痛。
“陛下。”晏南瞅見劉啓沉悶地揉着太陽穴,於是走過去小心地說:“陛下有什麼不
舒服的地方只管告訴奴才,奴才幫您捏一捏,可能會稍微舒服一些。”
“不必了。”劉啓放下竹簡,對着晏南又問:“現在什麼時辰?”
“回稟陛下,剛過了亥時,時候不早了。”晏南說道。
劉啓站起來伸伸腰,走下去說道:“去漪蘭殿看看王夫人吧。”
“諾。”晏南跟隨出宮。
煩心的時候能見到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就算她什麼都不說,只是一個笑容投射過來,彷彿春風沐浴,什麼煩惱都能拋諸腦後,渾身也覺得輕鬆下來。
“陛下。”王姝迎上去,劉啓拉着王姝說道:“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
“陛下,好在你來了,你等等。”王姝抿嘴一笑,轉身又跑進內室,她做了一個花燈,外面是繡着花卉的紗布,不過裡面的火光好像可以飛來飛去,並且一閃一閃地煞是好看。
“這是什麼?”劉啓看着花燈,好奇地問。
“陛下,您跟着姝兒來就知道了。”王姝咯咯直笑,牽着劉啓的手,一同去了後院的花叢中。
清風拂面,掃去了劉啓之前的鬱悶之氣,他轉身時,看到王姝打開手中的花燈,原來裡面關着不少螢火蟲,而螢火蟲這時候全都朝着頂上的空隙飛了出去。
可能是感激王姝的放生,這些螢火蟲在離開之前都會朝着王姝身邊轉一圈,看着王姝閃閃發亮,劉啓的目光驚呆了,他完完全全不敢移開,是怕移開了,她就會變成螢火蟲那樣,閃着光芒消失了。
王姝和劉啓躺在草地上,兩人手牽着手,緊緊地感知對方傳遞給自己的溫暖。
“好像變成了天上的繁星。”王姝遙望星空,一時間分不清究竟看到的是螢火蟲的閃亮還是繁星的耀眼。
“如果朕也能變成螢火蟲飛走……”劉啓沒頭沒腦地嘀咕一句,王姝扭頭嘟着嘴說道:“那臣妾也要變成螢火蟲跟着陛下飛走。”
劉啓轉頭對視王姝,愁雲淡淡地說:“有時候朕真是有點羨慕周晨,來去自由,想去哪裡就去哪兒,四海爲家,瀟瀟灑灑。”
“陛下。”王姝隱去笑意,認真地說:“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令您不高興?不知道臣妾可否幫得上?”
“你已經幫了朕。”劉啓側過身躺着,一隻手撫摸王姝的臉頰,突然燦笑地說:“若是沒有你在朕身邊,朕都不知道該如何撐下去。”
王姝羞澀地笑了笑,同樣側過身撫摸劉啓的棱角。
“陛下,如果沒有當初在郭老的際遇,您還會對臣妾……”
“如果我們相遇就一定會相知相識,乃至相愛。”劉啓很肯定地說:“因爲朕是皇帝,而你是朕的皇后。”
王姝心中一顫,支吾地問:“陛下,您真的這麼想?”
“朕的心思,姝兒應該明白。”
“姝兒要的是陛下,不是一個虛位。”
劉啓撲上去擁着王姝,微笑地念道:“無論什麼,朕都會給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