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隱的高聲呼喊只是晚了那麼一剎。
容定塵扳動燈盞,立刻聽到不詳的機括響動聲,卻不是在他腳下或是面前,而是他身後白鳳隱所站方向。
他飛快轉身,在發現地上的法陣後第一時間朝白鳳隱衝了過去。
然而,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幾條猛然衝出的藤蔓將他和白鳳隱阻隔,逼得他不得不後退。容定塵不知道那法陣究竟有什麼效果,但他看得出來,那分明是針對白鳳隱設下的陷阱……否則,鳳鸞怎會露出那種奸計終於得逞的得意笑容?
不過鳳鸞也沒高興太久。
法陣很大,足足佔據整個聖殿地面的一半還多。法陣發動的瞬間,鳳鸞拼命地向後爬去,卻也沒能逃過法陣的席捲,被禁錮在距離白鳳隱不過十步遠的地方。當她發現自己也身處法陣之中時,得意笑容立刻變成驚恐害怕,神情難以形容。
電光火石間,每個人都有不同反應,竇天斌亦然。
他並不太瞭解什麼法陣、什麼機關,在低頭看到腳下一堆奇奇怪怪的花紋浮現,同時白鳳隱臉色變得煞白後,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逃走。但事實上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在極其短暫的猶豫後,毅然選擇去拉白鳳隱。
那一拉,讓白鳳隱僥倖躲開法陣中突然碎裂條石、鑽出地面的幾根藤蔓,卻讓本有機會逃跑的他錯失機會,與白鳳隱一同困於法陣之中。
如果當時竇天斌是推白鳳隱,而不是拉,那麼距離法陣邊緣不遠的白鳳隱或許能夠逃脫法陣的束縛。但容定塵也好,白鳳隱也好,誰都沒有對竇天斌錯誤的選擇有半點怨言,畢竟這麼一個平時遇到事情總是很膽小的普通朋友,能夠捨棄逃走機會伸出援手,已經是十分令人肅然起敬的舉動。
眼看白鳳隱、竇天斌和鳳鸞都被陷於發陣中,容定塵隱隱感到背後冰涼。
“鳳隱,是什麼法陣?危險嗎?”貼着法陣邊緣堪堪站立的容定塵極力保持冷靜,低聲問道。
白鳳隱扶着竇天斌,臉色比剛纔更加糟糕:“這法陣……我不清楚,與我見過的某個禁術陣法相似,卻不是完全相同。”
佔據半個聖殿的法陣在發動之後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危險性,只有零零散散鑽出的藤蔓看着有些詭異。此外令白鳳隱感到不解的,就是整個法陣的構成了。
這法陣與她熟知的那些不同,尋常法陣就是一個陣圖,這個法陣卻是由七個小法陣組成的。正中心的小法陣最大,呈六邊形;周圍六個法陣略小,圍着中央整齊排列,共同構成一個巨大法陣。
白鳳隱從沒聽說過,法陣還能夠如此複雜。
“你做了什麼?”容定塵扭頭,厲聲質問鳳鸞。
鳳鸞一臉驚慌失措,語無倫次:“不……這不是我……我只知道有法陣……可他說我不會有事的啊!”
白鳳隱一聲嘆息,似乎已經猜到真相:“這是左靖樓佈下的法陣吧?你會的只有巫族那些蠱術、魅術和禁術,這種連我都沒見過的法陣,你是不可能憑空想象出來的。”
白鳳隱的話讓鳳鸞更加恐慌:“是他,是他……不,不對!他想掌控巫族,必須讓我活着,他不可能連我一起剷除!”
“他是左靖樓,有什麼不可能的?”白鳳隱苦笑,“你就這樣輕易相信了一個瘋子?”
鳳鸞不再說話,眼中仍是半信半疑之色。
“該怎麼破除這東西?”容定塵有些焦急,“如果真是左靖樓的陰謀,只怕後果會很嚴重。”
白鳳隱和竇天斌站在小法陣中央,剛纔爲了以防萬一並沒有挪動。聽到容定塵的話後,白鳳隱試着用腳尖靠近法陣邊緣,還不等踩到法陣圖紋,立刻就從地下鑽出一叢藤蔓,險些將她伸出的腳纏住。
“是鬼藤。”白鳳隱縮回腳,面色凝重望向容定塵,“別輕舉妄動,更別碰這東西。鬼騰是最毒的藤蔓,也是最有靈性的植物,輕功再好也躲不過它的糾纏。”
原想憑藉輕功躍進法陣裡救人的容定塵,聞言只得放棄。
白鳳隱等人不敢動,法陣也沒有進一步變化。容定塵深知僵持下去不是辦法,卻又無計可施。
白鳳隱不死心,把希望寄託在鳳鸞身上:“鳳鸞,你對這法陣瞭解多少?哪怕一點也好,都告訴給我,否則我們可能都會成爲左靖樓的獵物。”
“就算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比起對失去性命的害怕,在鳳鸞心裡,對白鳳隱的恨顯然更勝一籌。
哪怕同歸於盡,她也不希望白鳳隱全身而退。
無可奈何的情況下,白鳳隱只得想盡辦法,所有她能想到的方法都一一試探,均以失敗告終。
鳳鸞不肯說,白鳳隱又不允許硬闖,容定塵表面不動聲色,急和躁都堵在心裡……隨着時間流逝,白鳳隱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幾乎到了必須要靠竇天斌攙扶才能站住的地步,這讓他萬分擔心。
在又一次破陣試探失敗後,容定塵終於忍耐不住:“鳳隱,準備好,我過去接你。”
“別亂來,鬼騰不可能讓你過來。”白鳳隱的語氣十分虛弱,彷彿已經到了堅持的最末端。
這種時候她的阻攔,對容定塵而言沒有任何效力。
深吸口氣,容定塵將長劍背在背後,摩拳擦掌打算闖入法陣試試。
正當此時,聖殿的大門忽然開啓。
“定塵哥哥!”隨着一聲清脆呼喊,傅溫娘意外出現。
容定塵身形一滯,微微側頭:“你怎麼上來的?”
“我怕定塵哥哥有危險,就追着你們的腳印上來了。”傅溫娘身上的衣衫凌亂,有幾處還破了口子,似乎經歷了不少坎坷。揉揉通紅的眼圈,傅溫娘哽咽道:“定塵哥哥,我們回去吧,這裡、這裡好可怕……”
傅溫孃的聲音清脆而嬌柔,帶着讓人憐惜的感覺。
然而,容定塵迴應給她的,只有冰冷質問。
“我是在問你,你怎麼上來的?這一路危險重重,單憑追蹤腳印你就可以找到這裡?”
傅溫娘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登時,那雙含着委屈淚水的眼眸裡,多了幾分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