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這樣。像以前一樣堅強,然後,去喚醒他吧。”
喚醒誰?容定塵嗎?難道他還活着?
白鳳隱弄不清蓮華的意思,然而當她想要抓住他、追問他時,蓮華的聲音卻變淡消失,那團光芒也忽地向後退去。
“等等,別走……”
白鳳隱一急,猛地伸出手向前抓去。
黑暗驀地消散,刺目光線映入眼簾,周圍一切都變得真實起來。
乾淨整潔、古色古香的屋子,雕花臥榻帷帳輕動。她正坐在榻上,驚起之後身上大汗淋漓;而在她面前站着一個人,她的手正抓住那人。
白鳳隱茫然看着那張不算熟悉卻也不陌生的臉。
這是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人,居然在這種時候出現在她面前,比做夢更像做夢。
“卓公公……你還沒死?”
榻前站着的,竟是失蹤已舊的卓然。
卓然面色冰冷,微微不耐煩。
“我不是殞王。放手。”
剛纔白鳳隱從夢中驚醒,伸手抓東西只是無意識的動作,根本沒想到這一下卻發現了異常。
……等……等等!
白鳳隱瞠目結舌,比之前更加驚愕:“你不是太監?”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把卓公公理所當然地認定爲不能延續香火的太監,如今這樣地覆天翻的發現怎麼可能不吃驚?
卓然卻還是一臉淡漠。
“躺下,你的筋骨還沒恢復。”
經他提醒,白鳳隱才發覺渾身上下像是被分筋錯骨一樣疼痛難熬,連忙老老實實躺回榻上,一動也不敢動。
少頃,她稍稍傾斜腦袋,憂慮目光看向卓然:“定塵呢?還有竇公子、南岸、夏班……對了,還有鳳鸞,我妹妹……”
“我趕到時聖殿已經徹底崩塌,只剩你和天斌還有一個白色頭髮的女子倒在地上,意外地竟然沒有絲毫損傷。不過那女子早已經死去,我隨手把她葬在了山上。其他人,我一個都沒看見。”
白鳳隱雙眸黯了一下。
鳳鸞死了,不過她埋葬的地方屬於巫族,多少也算是埋骨安鄉。當時她請身卻沒能該控制住蓮華的可怕力量,所以纔會導致渾身筋骨險些被毀。想來是蓮華在她被力量撐爆前主動離開了她的身子,並且保護了她和竇天斌,否則,他們早被崩塌的聖殿壓死。
嘆口氣,白鳳隱多了幾分自責:“那……竇公子呢?他現在怎麼樣了?我記得那時他拼了命在保護我……”
“傷得很重。”卓然目光一閃,轉過身去,聲音有些沉悶,“到現在半個月過去了,他一直在吐血,許是傷了內臟。”
“他不會武功,沒有內力保護心脈,傷得自然更重。”白鳳隱稍稍起身靠着牀架,微微皺起眉頭,“此處是什麼地方?距離青冥山遠不遠?不遠的話,請醫仙舟不渡幫忙,或許竇公子還有救。”
卓然回頭:“我救你,就是爲等你這句話。”
白鳳隱啞然苦笑。
原來卓然救她只是順手,如果她不認識舟不渡,八成就會被丟在騰凰山不管了。
“這樣好了,卓公公。你幫我打探定塵和南岸他們的消息,我來幫你聯繫舟神醫。就當是交換,怎麼樣?”
“成交。”
卓然回答的乾脆利落,毫不猶豫。
傷筋動骨一百天,白鳳隱的傷勢要調養很長一段時間。這期間她借想念鴿子的名義給舟不渡寫了封信,讓舟不渡帶上他的醫術和珍稀藥草前來;她還主動去給竇天斌道謝,卻被竇天斌因爲些許小疼痛就大喊大叫的表現弄得哭笑不得。
她所表現出的態度,心情,與過去似乎沒什麼不同。
在舟不渡獨自前來,並一邊毒舌抱怨一邊爲竇天斌診病那晚,卓然破天荒地來找白鳳隱,還帶着一罈好酒。
“醫仙下了針,天斌用不了一個月就能轉好。”
“所以,這酒算是謝禮?”白鳳隱舔了舔嘴脣,恨不得馬上扒開牛皮紙舉起酒罈一飲而盡。
然而,她忍住了,搖搖頭把酒罈推還給卓然。
“舟神醫說我動了胎氣,要好好休養,滴酒不能沾。”
卓然接過酒罈打開,給自己倒了一杯,向白鳳隱一敬,而後仰頭飲下。
白鳳隱關好房門坐在桌邊,託着腮看他:“這些日子我一直在猜測,你究竟是什麼人,不過到現在也沒個結果。”
表面上,卓然是深受謀權篡位的容蕭夙信賴的太監;實際上,他是個什麼都不缺的真男人,並且他提供給白鳳隱的住所,竟是一座建在山中碧湖之上的亭臺樓榭,富貴奢華,美不勝收。
在這座名爲洗塵宮的樓閣裡,還有許多非聾既啞的年輕女僕,每一個都對卓然畢恭畢敬。
最讓白鳳隱吃驚的是,洗塵宮有一間屋子,裡面放滿世間罕見的武學秘籍,彷彿這裡就是整個武林最核心之處,是癡迷於武功的人夢寐以求的地方。
居住在這裡的卓然,究竟有什麼來頭?
“這些都是父母所留,與我無關。我入朝爲官,也是爲了踐行對某人的承諾,匡扶風越國盛世永駐。”
卓然的回答相當於沒答,白鳳隱卻沒有繼續追問……在她心目中,比容定塵更加冷漠的人只有卓然,他不想回答的事情,再怎麼追問也不可能有結果。
這樣一個神神秘秘又很強大的人,偏偏把什麼都不懂的竇天斌當成寶貝,真是難以理解。想到這裡,白鳳隱不自覺露出笑容。
“爲什麼你還能笑出來?”卓然突然問道。
“什麼?”白鳳隱反問。
卓然意味深長看她:“你們經歷的事情,天斌都告訴了我。我不明白,爲什麼遭受這麼多打擊之後你還能堅持着。”
“有什麼不能理解的?這與你爲了剷除左靖樓,不惜花費一年多的時間不停追蹤他,其實是一回事。”
白鳳隱輕輕彈下他手中酒杯,發出清脆悅耳聲響。
她淺笑,堅定決然,光華萬丈。
“這是我和定塵之間的誓言。同生共死,永不分離。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到他,回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