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
所有一二流的江湖人士都不只掌握着一門功法,真正有心的人,往往會學習幾招見不得光的小暗器,以此作爲護身手段。
傅輕雪開始練劍起就明白這些,一手玉蘭梅花鏢與劍招一樣,是同輩之中最爲出神入化的。當他決定以暗器來防身那一剎,他就對自己必勝報了十足的信念。
然而……
“呦,玉蘭梅花鏢,這不是你爺爺最喜歡的小把戲嗎?”白鳳隱一擡腳將傅輕雪的劍踢開,而後散散漫漫一擡手腕,竟將那支淬着劇毒的梅花鏢打飛,嗖地沒入帳篷頂端。
傅輕雪踉蹌後退,徹底驚呆:“你、你究竟是什麼來頭?怎麼會知道我傅家祖傳的招式?”
白鳳隱利落收起鳳隱劍,一撇嘴:“想不知道也不行啊!當年你爺爺就是用這招偷襲我的,結果很不幸,他不小心撞上了自己的毒鏢,然後……然後他就一命嗚呼了。”
噹啷,傅輕雪手中長劍掉落,滿眼驚詫之中寫滿不可思議。
玉雪山莊前兩任莊主,也就是他的祖父,的確是因爲被自己的玉蘭鏢戳中而毒發身亡。不過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他們傅家,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個人。
當年爲求絕世名劍來挑戰玉雪山莊,直接導致傅輕雪祖父死去的巫族後裔,鳳隱。
“你……白鳳隱……你是鳳隱?不,這不可能!”傅輕雪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連連向後倒退,直至狼狽不堪跌倒在地。
二十年前死去的人,怎麼可能重返人間?
至少在他這一輩江湖人眼中看來,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天方夜譚。
白鳳隱既不否認,也不點頭,只是漠然看着驚慌的傅輕雪,手中鳳隱劍隨意把玩:“傅莊主是這次中州各門派結盟的主導者吧?我很想知道,是誰給了你如此可笑的勇氣,讓你來與九幽作對的?”
“九幽,是九幽先攻擊各大門派的,怎、怎麼能怪我們?”傅輕雪語無倫次,滿眼慌張,“白鳳隱,你到底是人是鬼?你、你少裝神弄鬼嚇唬人!”
白鳳隱冷笑:“我是人是鬼又是誰,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巫族……你果然是巫族餘孽,不然怎麼會……怎麼會死而復生?”
“鬼門關容不下我的怨氣,所以閻王爺讓我回到陽間來複仇。”
鳳隱劍陡然落下,深深插入傅輕雪手指間縫隙。白鳳隱蹲下,指尖漫不經心捲起傅輕雪烏黑頭髮,而後猛地一扯。
一撮頭髮就這麼被她生生扯下。
傅輕雪心驚膽戰,早就瀕臨忍耐極限,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失聲驚呼,發出刺耳慘叫。
帳篷外很快響起慌亂腳步聲。
白鳳隱不慌不忙起身,一腳踢飛傅輕雪的劍,足尖輕輕一點地,長身而躍直至帳篷最高處,隨手將那枚淬毒的玉蘭梅花鏢取下。
傅輕雪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當玉雪山莊屬下和幾個其他門派高手衝進帳篷,看到的是臉上慘無人色、半躺在地上的傅輕雪,以及搬過小板凳坐在他身後的白鳳隱。白鳳隱手中,那枚閃着誘人光澤的梅花鏢,正穩穩地緊貼傅輕雪脖子皮肉。
“傅、傅莊主!”
“你是什麼人?還不快放開傅莊主!”
趕來的江湖人士疾言厲色,卻起不到絲毫恫嚇作用,白鳳隱優哉遊哉晃着腳,托腮眯眼打量面前幾人。
傅輕雪的牙在拼命打顫,勉強擠出的話磕磕絆絆:“秋、秋長老……楊大……大俠……她就是……是白、白鳳……鳳隱……”
“白鳳隱?”來人面面相覷,皆是驚訝異常,“她是怎麼進來的?”
“門開着,我就進來了唄!你們又沒說必須要敲門。”白鳳隱拿起雪梨,吭哧咬上一大口,撇嘴道,“來來,走近些,讓我看看你們都是些什麼貨色,居然敢和我們家英明神武的裴宗主作對,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
幾個江湖人士臉色一黑。
只聽說巫族後裔妖法通天、心狠手辣,可是也沒聽說過會有這麼油嘴滑舌、不知廉恥的女人啊……
“怎麼着,不敢動手,在腹誹我呢?”白鳳隱翻翻白眼,故意做出一副老氣橫秋語氣,“你們這些人啊,從來都是這樣,道貌岸然,卻一肚子壞水。”
“放肆!”有人禁不住挑釁怒喝,“你這妖女,禍亂天下、戲弄羣俠,想來九幽突然之間橫掃武林也是被你唆使的吧?今日我們就要替天行道,除了你這蛇蠍毒婦!”
話音甫落,那人猛地揚起一把鐵柺,朝着白鳳隱頭頂砸去。
白鳳隱動也不動,漠然眼神直勾勾看着衝過來的敵人。
哧啦。
帳篷頂端桐油布忽然被利器隔開,一抹純黑色身影翩然而至,在鐵柺與白鳳隱頭頂僅剩一寸距離時閃身而過。
聞聲趕來的人不說有二三十,十多個怎麼都是有的,可是沒有任何一個人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只看見攻擊白鳳隱的人突然詭異地朝後飛去,一直飛過衆人頭頂才遠遠落下,口中一大口鮮血噴涌而出。
“就不能躲一下麼?非得讓我出手?”那抹帶着死亡氣息的黑色身影淡道一聲,聲音清亮,卻因被面具阻隔顯得有些沉悶。
看着那張花紋美麗卻不詳的面具,人羣哄地一聲炸開鍋。
“鬼帝!是鬼帝啊!”
“九幽的人殺進來了!快來人啊!”
白鳳隱三兩口把雪梨啃乾淨,嗖地一聲丟到身後,起身攬住令人聞風喪膽的鬼帝脖子:“不是你說的嗎?以後你負責保護我。有你在,我幹嘛還要費力跟人打架?”
“……是麼?我還給自己挖過這麼大的坑?這世間可有賣後悔藥的?”
如果說鬼帝的出現讓衆人驚訝三分,那麼他和白鳳隱的對話,足以把剩下的七分驚訝彌補,甚至還要超出幾分。
如死神一般冷酷,從來都與殺戮齊名的鬼帝,怎麼會和一個女人如此親近?
這種撒嬌與寵溺的對話……
簡直秀恩愛秀得令人髮指!
“要說的話都說了嗎?”容定塵微微側頭,無奈地搬開纏在脖子上的手臂。
“沒啊,這不是在等他們麼。”白鳳隱揚揚下頜,指了指面前越聚越多的江湖人士,“重要的話只能說一遍,當然要等所有人都到場時再開口。”
“妖女!你又想說什麼迷惑人心?哼,不管你說什麼,我們絕不會受你蠱惑!”人羣中,有人激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