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眸只見近在咫尺的寧蠑,居高臨下像是看透了她。
心裡突然有一絲不安,她也不確定是不安還是什麼,只覺得渾身不舒服,卻又說不上討厭。
這種心緒,越是探究就越是複雜。對於她這種戀愛白癡,前世連男人都沒靠近過,自然猜不透這種感覺。只覺得來自原本的身體,似有似無。
“你......”冷沐真突然開口,本想打破當前的尷尬,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就是小鹿亂撞的感覺嗎?
眼前的男人,不過就是長得好看了些、武功好了些、無法無天了一些,自己怎麼一點抵抗力也沒有?是因爲原本的身體,與這個人青梅竹馬,所以自己纔會悸動嗎?
下意識後退一步,想跟他保持距離,他卻又靠近一步,再次擒住她的小手。
心猛地一跳,他並不是第一次牽她,這一次卻不似前幾次。
剛要開口,只聽他幽深一笑,一改剛纔戲謔的口氣,“是什麼時候開始,我靠近你,你會心跳加速?”
被他一語說中,冷沐真忽而有些心虛。但想着她不是她,這不過是原本身子的孽緣,又挺起胸膛甩開他,沒好氣地悶哼,“自作多情、莫名其妙,心跳加速個鬼!”
看着她突然冷冽的眸子,寧蠑面色一沉,心也跟着平靜無痕,低頭自嘲地笑笑,“打從四年前,你說與我一刀兩斷,便一直是這樣的神情。我以爲你救了我、還......是因爲後悔了。”
他的大手一鬆,輕輕放開她。冷沐真的心也跟着一沉,莫名地十分失落。擡眸探究他一眼,卻什麼也捕捉不到,他已換了原先不羈放縱的樣子。
四年前......聽莫殤說,她便是四年前,向天下表明自己喜歡晉王、要嫁給晉王的。
當時皇上甚是爽快,直接給他們聖旨賜婚,但因晉王一直不同意,才先定親、婚事推後。本來說是一年後成親,可一年後她就被誣陷偷盜描金茶杯,活活被打死在清心寺。
看樣子一切都是陰謀!
可這三年來,她能感覺到原本身子的潛力。她並不像外頭傳言的無能,起碼她的功力高深莫測,不然不可能修行三年,就比得上別人十幾年的功力!
她既然不是懦弱無能之人,又怎麼會敗給薛凝、冷蓮那種小角色?是故意尋死、還是另有原因?
或許,這個身子,有着連莫殤都無法查出的秘密!
越想越覺得這個身子不簡單。還記得在毒林的懸崖邊,她的內力與寧蠑的內力相合,似乎修行的是一種內力。
那是怎麼回事?記得魔尊說過,她不必修行內力,因爲身子裡已有一股強大真氣,若再修行魔宮內力,只怕會走火入魔。
那她原本的真氣是哪裡來的?是冷族的、還是寧族的?是那老太婆教的、還是寧蠑教的、還是她偷學的?
忽覺一陣頭痛欲裂,冷沐真眉心一緊,下意識捂住腦袋。
見她痛苦不堪的樣子,寧蠑放縱的目光一下溫柔,似爲擔憂地抓住她的雙肩,“丫頭你怎麼了?”
冷沐真不答,只一心想着前世的她,因爲做過腦部麻醉,所以引發了片段性失憶。那時候也像現在,只要用腦過度,就會頭痛得不行,跟現在的頭痛有幾分相似。
“丫頭......”寧蠑眉心一緊,正色看她,憂心忡忡、從未有過如今的嚴肅和認真。抓着她雙肩的手,也愈來愈緊。
忽而冷沐真的身子一鬆,直接昏厥而倒,順勢倒在了寧蠑懷中。
“丫頭!丫頭!”寧蠑微一屈膝,伸手將她橫抱而起。卻不知她爲何昏厥,下意識喊了她幾句,也不聽迴應。
剛要出門,便見一道黑影“唰”得下來。轉眸間只見莫殤站在面前,迅速伸出雙手,“小姐身子不適,在下帶她去看郎中,不麻煩寧世子!”
早看這姓莫的不爽,在老太君面前耍帥就算了,總板着個臉要幹嘛,不就會點迷惑女人的花招?口口聲聲小姐、小姐,沐兒何時需要外人插手照顧了?
只看他僵在一處的雙手,寧蠑一轉冷麪,不領情地斜他一眼,“滾開!”
莫殤依舊本色不變,雙手也沒有收回的意思,只低聲警告一句,“小姐是在下的小姐,還請寧世子,不要多管閒事!”
他們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什麼時候成了他的小姐?不過就跟她認識三年而已,算什麼屁?!
不屑他的警告,寧蠑毫不吝嗇地用真氣一擊,迫使他讓開一條路。懶得再廢話一句,抱着冷沐真,便往廷尉院大門而去。
莫殤卻不死心地擋在面前,面色依舊冷峻,如千年不化的寒冰,“還請寧世子,不要爲難在下!”
“找死!”寧蠑神色一黯,殺氣未露、暗器已出,急速得叫人猝不及防!
莫殤來不及躲閃,生生受了一鏢。寧蠑也沒留情,直接點中了他的死穴,不出一盞茶的工夫即斃命!
而此時的冷沐真,還未覺察到手下的危險,只乖乖躺在寧蠑懷中.......
剛出了廷尉院沒幾步,便圍了一羣高手,裡三層外三層地將去路堵死。
王八羔子!
寧蠑暗暗咒罵一句,高手中已走出一人。他也不必看,聽這腳步聲,便知是那道貌岸然的老古板宗正丞祁梟旭!
“吃雄心豹子膽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寧蠑穩穩抱着懷中的人,動作輕柔小心,眼神卻是說不出的毒狠,“祁梟旭,你有幾個膽子,敢攔本世子?!”
他既提及世子,祁梟旭才躬身一禮,“寧世子有禮,下官自然不敢攔您,只是怕累着您。以往廷尉院用完刑的犯人,都是要送進宗正院定罪的,省得世子累跑一趟,下官便親自來接了。”
說罷,又不忘搬出後盾,“冷大小姐刺殺太子,皇上要宗正院拿出個說法,世子不會攔着下官執行公務吧?”
寧蠑輕笑,“宗正丞莫非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皇上要宗正院拿出個說法,我廷尉院倒也有個說法,不過不是關於大小姐的,而是關於宗正丞的......”
一向聞之色變,這次的祁梟旭卻異常鎮定,還不忘哼哼一笑,“世子要說就說,下官有冷老太君擔保,自然什麼都不怕。”
冷老太君?那老婆子搞什麼?不就是玩玩嘛,難道真要看着孫女,被繩之以法?
只一刻的摸不着頭腦,寧蠑便恍然。左右尋了一塊大石,將冷沐真放在上頭,細細爲她把脈。
估摸着半盞茶的工夫,寧蠑才撤了手,再不理她地拂拂袖。老傢伙既然要玩,他也懶得摻和,正好看看三年過去,大小姐有什麼長進!
方纔還一臉殺意的寧蠑,轉瞬便是常態,悠閒放縱地輕鬆一笑,“本世子玩夠了,這丫頭與我不相干,你們要抓就抓吧!”
祁梟旭與高手都是一驚,還沒反應這突然的變化,詫異在一處不敢前進。
要知道寧族暗器的厲害,從來出手就是不留性命的。這寧世子要是在玩花招,他們可受不住一擊......
本以爲只有自己喪膽,沒想到精心訓練的高手,也畏懼不前。祁梟旭立時大怒,“沒用的廢物,沒聽見寧世子的話嗎?還不去請冷大小姐?!”
聽罷主子的命令,高手們也是畏畏不敢挪步,直到寧蠑施展輕功離開,纔敢寸步上前。
看着一羣膽小懦弱的廢物,祁梟旭怒意更甚。可想着寧族暗器的兇殘,連自己也畏懼幾分,才忍住即將爆發的怒火。自己都怕,更何況手下人呢!
寧蠑整人、殺人的花招甚多,不知這突然的變臉,是不是殺人的幌子。衆人心裡打鼓,直到寧蠑離開兩刻鐘後,才齊齊上前,帶走了昏厥的冷沐真。
祁梟旭也跟着鬆了一口氣,本以爲這一趟會有殺戮,沒想到如此平靜。越是平靜,就越叫人恐懼,也不知這寧蠑打的什麼主意!
一路回宗正院,祁梟旭也不忘四下打量,深怕一個不留神,就接到寧蠑發射的暗器。直到平安到了宗正院,衆人才定下心來,帶着冷沐真去了地下牢房。
鼠蟲之聲不時地傳來,冷沐真雙眉一動,不由被地下的陰溼弄醒。
本以爲自己已經回了冷府,睜眼卻只見四面密不透風的牆。還未回神,便聽見一陣奸笑,“大小姐,咱們又見面了!”
聽這聲音熟悉得很,冷沐真努力回想了一會兒,纔想起那個一起下過棋的宗正丞。
迅速從長椅上爬起,只見祁梟旭古板的臉上,一堆擠出來的笑意,比哭還難看幾分。冷沐真嫌棄地撇撇嘴,“不會笑就別笑,想讓我死,也不至於把我噁心死吧?”
沒想到這冷沐真的嘴,比寧蠑的嘴還毒!
不過她可沒寧蠑的面子,祁梟旭立時收了笑意,將罪狀隨手一丟,“你刺殺太子,蓄意儲君甚至國君之位,罪當處斬!你自己瞧瞧罪狀,若是沒有問題,就畫押吧!”
準確無誤地接過罪狀一看,冷沐真便是一笑,“這罪狀沒什麼大問題,只要把冷沐真三個字,改成宗正丞的名字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