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聲熟悉而陌生,三年前目睹魔宮與梅山派打鬥之時,似乎聽過這幽怨而柔媚的聲音。
冷沐真這才停了手中的動作,轉頭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一位明媚嬌豔的女子,着一襲雪白色的長裙,在陽光的照射下,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蓮花。
三年過去她還是不會忘記,這女子便是三年前,勢必要奪她性命、後被魔尊打成殘廢的人——梅山派雪芩。
之前莫名其妙要取她項上人頭就算了,今天又要莫名其妙?她是上輩子欠她的人頭嗎?
“又是你!”冷沐真沒好氣地瞪她一眼,轉眼便目中無人,好不忘咒罵一句,“殘廢!”
無視她不友善的表現,雪芩只望了寧蠑一眼,眸中若有癡色,不過一瞬即逝,換作淺淺一笑,“許久不見寧世子,近來可好?”
這麼友好的寒暄?這傢伙什麼時候跟賤人扯上關係的?
冷沐真狐疑地瞧了寧蠑一眼,只見他一如對待常人的冷色,一副不解風情的樣子,不領情地一哼,“本世子好不好,無關梅山派的事!”
他總是待人冷冽,只面對冷沐真時,才......心下一陣刺痛,雪芩面上依舊自若鎮定,語調卻不似她表面平靜無瀾,“世子還在氣前晚,中了雪毒一事麼?那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渾然不知情況。當時我趕到時,師姐說你已經離開了......”
寧蠑忽而一挑眉,“你愧疚前晚之事?”
見他神色有動,雪芩心頭滑過一陣驚喜,面上則是知錯地點點頭,“我愧疚沒能及時救你!”
愧疚來愧疚去,這兩人究竟什麼情況?剛失戀的情侶?
看這寧蠑雖然放縱,但也像個純情少男,怎麼?都已經談過戀愛了麼?那初次牽手、初次吻、初次夜還剩下幾個?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純情少男也是個悶騷男!長得帥的男人,永遠都是別人的男朋友!
就這麼一會兒,已經發揮了這麼多想象。連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聯想能力,怎麼還想到談戀愛去了?古代人有這麼開放的戀愛模式嗎?不都是直接結婚的?
寂靜片刻,寧蠑才若無其事地扯扯嘴角,隨後一句極冷薄情的話,“既然愧疚,就以死謝罪,是我動手、還是你自己來?”
剛還說他們是談戀愛,怎麼一下子就說到死了?難道古代人,都喜歡這種生生死死、轟轟烈烈的戀愛?
冷沐真盡情發揮着想象力,很快覺察到雪芩憎恨的目光,仇視她而來。下意識退到寧蠑身後,“你的女人你自己解決,我就不插手了!”
寧蠑沒肯定、也沒否定,只向她輕輕一笑,“好,我自己解決!”
難得從他臉上,見到這麼暖心的笑容。雪芩的心也跟着一暖,即便不是爲她而笑,心頭還是有說不出的感動。回神才指着冷沐真,冷冷一笑,“是因爲我暗殺她,你才容不得我麼?”
寧蠑依舊沒有表態,只冷下一雙不羈的眸子,“本世子早說過,不要觸及本世子的底線!”
對着冷沐真,便是自稱我、暖心一笑;對着她,便是端起架子自稱本世子,還冷着一張貌若潘安的臉。明明是不解風情,卻也叫人難以抵禦。
瞧着雪芩一張犯花癡、難以掩飾的臉,冷沐真嘲諷一笑。本以爲只有南宮府走桃花運,敢情這寧世子,也桃花不斷呀!不是說古代人都矜持自重、不宣揚戀愛麼?怎麼她看着,個個都春心萌動、忍不住心頭熱情呢?
桃花陣陣,惹得風也熱血沸騰,輕輕拂起他的衣袍,何等玉樹臨風!
忽而想起初見他時,他雖一臉慘白,卻也不乏美男子的魅惑。當時沒仔細看,現在細細看來,他倒真是長着一張讓人犯花癡的臉!這姿色要是擱在現代,估計亮瞎那些導演的雙眼,瞧瞧什麼才叫男主角,你們選的那些“美男”能看嗎?
感慨一番,才覺出寧蠑身上的一絲殺意,時隱時現叫人難以捕捉。不過還是被殺手準確感知,及時出現護在雪芩四周。
原是二對一,現在突然成了二對二十,局勢一下反轉。寧蠑卻不屑一顧,“小嘍囉,也配在本世子面前露臉!”
話音未落已經出招,一招金蛇狂舞,匯聚了高手極高的內力。真如一條狂舞的金蛇,張開血盆大口,欲將敵人吞噬而盡!
只瞄了一眼他出招的掌法,冷沐真就覺得熟悉得很,彷彿就在腦中。可她三年間,從來沒接觸過這種掌法,是原本身子跟着寧蠑學的嗎?
轉眼間,五個高手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若真的被金蛇吞噬。冷沐真眉心微動,不由自主地按着剛纔的掌法一出,準確雖然不如寧蠑,但威力絲毫不遜色。另五名高手即便有所防備,還是中招行消影散!
沒想到這招威力這樣大,果然如魔尊所說,武功亦如博學,博大精深、深不可測呀!
原本是二十位高手,喝茶的工夫已經沒了十位。剩下的十位非但不膽怯,反而很有組織地八位上前拼殺、剩餘兩位護送主子離開。
不過寧蠑手下,也是從來沒有傷、只有死的!輕輕鬆鬆幹掉十名,剩下的十名,自然也不是他的對手!
冷沐真也懶得出手,只尋了一方石凳坐下,瞧着寧蠑原地不動,唰唰唰飛出幾支毒鏢,八個人齊齊倒地身亡。
他乘勝追擊,直逼剩餘兩名殺手而去,未出手那兩人已經倒地。剎那間,又只剩下雪芩一人孤軍奮戰。
她的武功本就不濟,雙手奮力一擋,也耐不住他的掌力,退了十步重傷在地。
本以爲寧蠑會再出手要了她的命,卻只見他丟出一個刀片,一派正氣地昂首,“本世子不殺女人,你自己解決吧!”
靠!這都把人打成重傷了,跟殺人有什麼分別?還說什麼不殺女人,也是個站着說話不腰疼的主,裝模作樣!
雪芩一身雪白色的裙子,已經被嘴角滴落的鮮血染紅。強忍着心口即將爆發的劇痛,她還不忘癡癡看他一眼,似乎還在奢望他的留情,“世子從不殺女子,我一向敬佩,今日確實是我觸及了世子底線,是我的錯。世子若真的容不下我,我......”
說話間,已經用另一隻顫抖的玉手,撿起地上的刀片。最後凝了寧蠑一眼,依舊只見他臉上本有的寒色,自知地低下頭,正要動手卻聽冷沐真開口,“等等,別急着去見閻王。”
本以爲寧蠑會心軟,沒想到是冷沐真這個死女人出言阻止。不過能活下來,什麼人阻止都好。
雪芩順勢收了刀片,疑得看了看冷沐真,“冷大小姐有什麼吩咐?”
猶記得三年前這女人,囂張狠毒得不知道天地爲何物。對比現在,真是柔情了許多。冷沐真呵呵一笑,“吩咐談不上,只是我有個疑問,你與寧蠑是什麼關係?”
“你......你竟直呼世子名諱?”雪芩驚得失色,就算是青梅竹馬,可三年前至少也不敢直呼世子名諱。這不過做了三年的魔宮聖女,她真的長膽子了?
冷沐真無謂地一撇嘴,“名字取起來,不讓人稱呼,當擺設看嗎?你要是願意,也可以叫他寧蠑!”
初聽她直呼名諱的時候,寧蠑的嘴角還暖。聽罷她大方的話,馬上假咳幾聲像是提醒,“咳咳,你直呼就行了,外人沒資格!”
外人沒資格,那麼她就是內人了?雪芩暗自冷笑,本以爲四年前她宣告戀上晉王、三年前又悄然失蹤,他早已忘記了她......沒想到初見還是能打情罵俏,亦如當初的兩小無猜!
努力了四年,總歸還是鬥不過這個廢物!雪芩立時恨意上頭,按着發箭的招式,將刀片當做暗器,直攻向冷沐真脖頸!
冷沐真還未出手抵禦,寧蠑已經伸手擋了暗器反力一彈,毫不留情地扎入雪芩脖頸。原本雪白的衣裳,染得更紅。雪芩也在點點失血中,紅顏薄命!
原本熱鬧的大街,不過半個時辰就已經橫屍二十一具,冷沐真老氣橫秋地一嘆,“被這些髒人玷污了,老百姓還怎麼住啊?”
聽着她怪聲怪氣的語調,寧蠑不明所以地一笑,“收拾了屍體、血跡,怎麼不能住?對了,上次見那姓莫的,用了魔宮的化屍粉。你還有沒有?梅山派的殺手都是死士,除了化屍粉,都殺不死他們!”
提到莫殤,冷沐真才晃過神來。一邊掏出懷中的化屍粉,一邊狐疑問了一句,“我暈倒的時候,莫殤一定出現了,你是不是跟他交手了?”
他不過提一句姓莫的,她就這麼關心?寧蠑也學着一白眼,“他哪有出現?連個鬼影都沒見過!”
該死的莫殤,危難時刻也不知道現身,難不成看寧蠑在,就偷懶嗎?回頭再好好訓訓他!
莫殤一瞬拋在腦後,冷沐真言歸正傳地一笑,“你急着殺了雪芩,還沒說你們什麼關係呢!”
寧蠑嫌棄地瞥了一眼,才挑眉一笑,“你希望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