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速得意笑笑,“我的命不值錢,就算值錢,也不會命喪於此。以洛商皇帝的膽量,還不敢在這些菜裡下毒,萬一叫皇嗣誤食了,豈不斷子絕孫了?真要除一個人,有很多種方法,不必下毒!”
沒想到他還挺有見地,冷沐真跟着一笑,緊張的神色也跟着緩和。順手拿了一個葡萄,放入口中,“他們未免太過敏感了,一路過來,寧願捱餓,也不吃這兒的東西!”
司徒速又拿了三個葡萄,一個塞了進去,“他們不懂享福嘛,免費的晚餐都不吃!”
見他接連塞了兩次葡萄,冷沐真忽生興致,也拿了三顆葡萄,一通塞入嘴中。奈何櫻桃小嘴,被三顆葡萄塞滿之後,連咀嚼都難了!
像是聽到了茶座的動靜,衆人紛紛轉頭去看。得知那盤葡萄無毒,一個一個皆是望眼欲穿。晚膳的時辰到了,他們在大殿上等了一下午,實在餓得不行了!
好不容易吞下一口葡萄,冷沐真忽覺周圍異樣的目光,頓然不自在起來,“喂,我怎麼覺得,他們都在盯着咱們看啊?”
司徒速淺淺一笑,小聲回答一句,“他們都餓了,瞧着咱們的葡萄沒毒,便開始望眼欲穿了吧!”
答罷,司徒速便是一陣假咳,故作正經地向冷沐真道,“這葡萄味道怪異得很,與平常的葡萄味道不同呢,大小姐覺得呢?”
冷沐真會意一笑,亦是故作正經,“是啊,與葡萄味道不同,卻十分爽口呢!”
說罷,衆人不再朝茶座看。
與普通葡萄味道不同,卻比普通葡萄好吃.......毒物一般都是外表光鮮、實則毒性猛烈的。被下了毒的葡萄亦是這般,嚐起來味道恰好,實則卻暗藏危機。
衆人皆是“心知肚明”,那兩人吃了洛商皇帝的“鴻門宴”,只怕命不久矣了!
想至此處,有的人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有的人露出擔憂的表情,有的人拍拍胸脯,幸而自己沒吃。
皇子大使中,自然也有聰明者,看出了兩人的把戲。
待衆人開始交談,便有一位紅衣男子走來,不客氣地坐在茶座上。先是向司徒速一笑,“司徒公子!”隨後看向冷沐真,一疑一頓,“這位是......莫非......”
紅衣男子的話還未說完,司徒速便先一步打斷,“可不敢亂說啊,慕容公子!這位是洛商三大家族冷族的嫡長女,冷沐真大小姐,亦是我們凌晟的準太子妃。”
說着,看向冷沐真,“大小姐,這位是北詔的大使,慕容族嫡系嫡長子,慕容紹。”
慕容紹禮貌一笑,向冷沐真一點頭,“原來是冷大小姐,久聞大名!”
久聞大名......冷沐真聽得無奈,不由板起了臉,“久聞什麼大名?北詔國內,也有過本小姐的傳聞?”
慕容紹低眸一笑,妖孽的臉龐,微微透出幾分邪魅,“傳聞不可盡信,還是眼見爲實,大小姐氣質不凡!”
冷沐真勉強一笑,並不回話,繼續吃着葡萄。
吃膩了葡萄,司徒速運起內力,將旁桌的水果盤移了過來,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冷沐真卻罷了手,“你怎麼只吃水果?”說着,走到旁桌,將幾樣看起來不錯的小菜,端到了茶座上。
見他們倆吃得津津有味,慕容紹便是嘴饞,卻不好直接動手,只能弱弱一笑,“今日的宴席,似乎十分豐盛。”
司徒速一笑,“不怕中毒的話,慕容公子隨意!不過我提前告知一聲,我與大小姐都已經服用過洛商皇帝的解藥了。”
這些小菜,他們兩人就不夠吃了,加上個慕容紹,還不如直接餓死他們倆,只好想辦法打發他走了!
洛商皇帝的鴻門宴,慕容紹自然不敢輕易嘗試,歷年如此。
聽司徒速這麼說,慕容紹更是不敢輕舉妄動,勉強一笑,起身離開了茶座。
沒吃多久,外頭便響起太監尖細的通報聲,“皇上駕到!”
一聽通報聲,皇子、大使們便紛紛跪了下來,“恭迎洛商皇帝聖安!”
他們都跪了,唯獨冷沐真和司徒速沒跪。還沒瞧見皇帝的影子,冷沐真便低聲問道,“喂,你不跪啊?”
“先吃一口,不急!”司徒速一邊吃着,一邊探着皇帝的步子,覺出快到大殿時,才跪了下來,一言不發地咀嚼着嘴裡的菜。
被司徒速的動作逗得一笑,冷沐真微微低眸,無聲的笑容,被踏進大殿的皇帝盡收眼底。
皇帝的身後,還跟着諸位皇子公主、公子小姐,皆是赴宴而來。
伴君的人並沒有到齊,畢竟只是一個小宮宴,願意來者便來,不願意來者便留在宮殿中。
皇帝一落座,跪着的人才紛紛起身,聽着皇帝一聲賜座,纔有序地坐了下來。皇子公主、公子小姐們,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互相一笑,落落大方。
以往這種宮宴,皇帝的目光,不會落在任何人身上,而今日卻落在冷沐真身上。
打從前夜,丫頭落下深淵之後,他們便沒有見過面了。
丫頭與寧蠑逃出深淵的消息,與相約小亭、情意綿綿的消息,是一同傳入皇帝耳中的。
聽說丫頭逃出生天,皇帝本想第一時間去找丫頭,誰知她竟與寧蠑癡纏不清。傍晚回皓諭閣,甚至男女共處一室、一夜!
前夜的事,一定嚇着丫頭了。
本以爲今日的宮宴,她不會到場。就算來了,也會帶上寧蠑,或是千夜冥。
誰知她帶的人,竟非千夜冥、更非寧蠑。而是昨晚匆匆而來、以催促千夜冥回凌晟爲由,住在行宮的司徒速!
看來這位司徒大使,目的不純,並不在催促回京,而在沐丫頭!
皇帝神色一黯,一心想着佔有丫頭,將大殿上所有的話語,盡阻隔在耳外。
直到李佺上前,在他耳邊輕喚了幾句皇上,皇帝才晃過神來,“何事?”
李佺微微低首,“北詔、南詔和苗川的皇子,要呈上各自的進貢禮冊。”
回過神來,再看大殿,場景已經與出神前不同。皇帝醒了醒腦子,恢復了平日的一派嚴肅,點了點頭,“呈上來吧!”
“是。”李佺應了一聲,俯身退了兩步,轉身下了龍臺,將幾本冊子收了上來。
冊子不必皇帝親自察看,而是略略過目後,再交給一旁審查進貢禮冊的太監,由他們仔細清點。
而這頓所謂的鴻門宴,便是給太監們清點的時間,保證進貢無誤後,各國的皇子、大使纔可以離開。
呈上了禮冊,諸位皇子回到了座位。繼而幾十位宮女陸續進來,給每桌每人端了一盤小點心。
一看是藕粉甜糕,冷沐真來了興致,幾口便解決了乾淨。
見她吃得這麼香,司徒速先聞了聞味道,覺不出異樣,才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皇子公主、公子小姐們的點心裡,不可能被下毒。經過皇帝的允准,他們吃得自然也開懷。
只是各國的皇子、大使心裡沒底,更沒有冷沐真、司徒速判斷毒物的眼力。一如從前,不敢動一分一毫。
皇帝並沒有勉強,只是由李佺服侍,吃着自己的點心。隨即給劉笙使了一個眼色,劉笙即爲皇帝的六皇子。
劉笙會意,立馬端起酒杯,主動起身,“諸位運送貢品,辛苦趕來,本皇子敬諸位一杯,先乾爲敬!”說着,仰天舉杯,一飲而盡。
身爲九五之尊的皇帝,自然不可能給小國敬酒。
劉麒貴爲洛商太子,亦不可能丟大洛商的臉。
但宮宴已設,又不能冷了場子,總要盡一盡地主之誼。
如此一來,敬酒的任務,就落到了六皇子劉笙身上。
皇帝鍾情老太君,原不好色,所以妃嬪不多,子嗣亦不多。人到中年,膝下卻只有四位皇子、三位公主。
而後遭了變故,四位皇子相繼死去。皇帝備受傷害,經法師指點迷津,需廣招天下美女。
因此,皇帝才廣納妃嬪。而後香火得以延續,妃嬪們相繼誕下劉麒、劉笙等十幾位皇子,四公主、五公主等二十位公主。
痛失了前四位皇子,劉麒一生下來便成了長子,而後經百官推舉,皇帝終立劉麒爲太子。不爲百官支持,只爲劉麒最易控制。
比起劉麒,其實支持劉笙和劉瑁的官員更多。但劉笙城府極深、劉瑁陰險狡詐,雖都是聰明人,可皇帝偏偏不喜歡聰明人。
劉笙一飲而盡,各國皇子和大使自然要回敬。但恐酒中有毒,只能故作敬意地一笑,舉杯意思了一下,並未沾到酒。
瞧着一羣怯懦的人,冷沐真掩嘴一笑,拿了一顆櫻桃放入口中,“真想叫冥看看,這些千年難遇的貪生怕死之徒!”
司徒速微微一笑,“凌晟亦受諸多小國的進貢,比這些貪生怕死的多了去了,太子亦是司空見慣的。等你嫁到凌晟,我再帶你長長見識!”
“我纔不嫁去凌晟呢!”冷沐真悠悠一句,並沒有經過大腦。
卻被一旁的六公主聽了去,大聲宣揚了出來,“什麼?冷姐姐說,不嫁給千夜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