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狠絕色
“這個時候宣我入宮?”杜蘅一臉莫名,忍不住看一眼牆角的沙漏,丑時三刻。舒愨鵡琻
“張公公語焉不詳,聽語氣好象是宮裡哪位貴人患了急病?”魅影在窗外答話:“看樣子,病得還不輕。”
屋中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衛皇后,盡皆默然。
蕭絕很是不滿:“宮裡有輪值的太醫,憑什麼使喚我媳婦啊?”
杜蘅徑自提高聲音喚人進來服侍兩人梳洗更衣釙。
等出門登車時,才赦然發現蕭乾也已穿戴整齊,正打算跟他們一起入宮。
蕭絕心中咚地一跳,神色瞬間凝重起來:“爹~”
“嗯~”蕭乾掃了夫妻二人一眼,目光停在杜蘅臉上,特地叮囑了一句:“入了宮,一切只需盡力而爲即可,旁的勿需多想。羆”
杜蘅怔了怔,恭敬地應了一聲:“是。”
“走吧。”蕭乾說罷,放下車簾。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出了穆王府,朝着宮中疾馳而去。
杜蘅心下微沉:“好象病的是皇上?”
“別怕~”蕭絕握住她的手:“有我和父王在,亂不了。”
杜蘅一顆心跳得飛快,面上強持鎮定:“嗯~”
話雖如此,又怎能真的放心?
忍了又忍,終是沒能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皇上身體一向康健,還沒到花甲之年呢……”
蕭絕聽出她的言外之意,拍拍她的手:“那就更不用擔心了。燕王應該沒這麼蠢,在這個時候動手。多半是衛皇后收到消息,跑到承乾宮哭鬧,皇上年紀大了,一時沒撐住。”
杜蘅怔怔:“這麼說,衛皇后還不知情?”
蕭絕想了想,道:“至少我離開的時候,她不知情。現在,大約是收到消息了。”
趙王突然殞命,朝中局勢必將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在想出應對之策前,必然要封鎖消息。
這個道理,杜蘅自然也懂。
可是,整件事既然是南宮宸策劃的,自然早有準備。
朝廷臨時制定出來的所謂的應對方案,還有意義嗎?
猶豫再三,杜蘅還是問了:“你覺得,他會怎麼做?”
蕭絕看她一眼,淡淡道:“這個時候,什麼也不做,纔是最明智的。”
杜蘅想了想,還真是這麼回事,於是,尷尬地默了。
馬車很快抵達宮門,一路不停直奔承乾宮。
蕭絕開了車門,扶了杜蘅下車,早有宮女等候在此,見蕭絕一同下車,上前曲膝行了一禮:“請世子爺留步。”
蕭絕輕哼一聲,低了頭,壓低聲音囑咐了一句:“盡力即可,切勿逞強。咱們不求有功,平安最重要。我去金吾衛轉一轉,一會接你回家。”
不管誰當皇帝,蕭家的地位都不會改變。
即便是南宮宸,也絕對不敢一上臺就拿穆王府開刀。
“我明白。”杜蘅點頭,隨着宮女一路進到承乾宮中。
剛一進門,就見到李義山,陳朝生,許良將等幾個熟人垂着手肅立在寢宮之外,低着頭小聲議論着什麼。
見到杜蘅,陳朝生眼睛一亮,率先迎了上來,拱手施禮:“世子妃來了~”
“幾位大人好。”杜蘅一一頜首示意:“裡面,什麼情況?”
李義山面色沉重:“皇上突然遭逢大變,本就鬱疾於心,加上……一時急怒攻心,痰迷心竅,吐血昏迷。施了針後雖暫時醒轉,只是仍然口不能言,加上年事已高,恐怕……”
他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往下說。
李義山對皇上發病的原因語焉不詳,杜蘅卻已知道,蕭絕的猜測對了。
必是皇后得了趙王死訊,連夜過來吵鬧,想必與皇上發生了爭執,氣怒之下厥過去了。
陳朝生面帶愧色地道:“要命的是,皇上的頭疾偏偏在此時發作。恰好鍾醫正前幾日又患了風寒,臥病在牀,下官這才建議請世子妃來會診,還請世子妃勿怪。”
說着,又朝杜蘅施了一禮。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個時候進宮給皇上看病,與平日有絕大的不同,弄得不好是要擔干係的。
杜蘅不以爲意,還了一禮:“大人言重了。爲人臣子,自該爲皇上分憂。”
陳朝生也不敢多說,拿了之前的醫案給她過目,又細細說了症狀。
杜蘅看過後,知道太康帝病得雖重,倒也不至一時就去了,頓時心頭大定。
既然特地請她進宮,此時推諉也無意義。
主動走到龍牀邊,隔着重重的帷幕,朝太康帝行了君臣之禮,這才側着身子在錦凳上坐了。
看着躺在明黃綢被下形容枯乾,鬢髮如霜,猶如風燭殘年的老人,想到三個月前大朝會時他精神矍鑠的樣子,一夜間彷彿蒼老了十年,杜蘅鼻子一酸,微微失神。
他們是醫者和病患。
做爲一個病人,太康帝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很倨傲無禮的,不聽醫者囑咐,把她的話當耳邊風的事,時有發生。
他們還是君臣,做爲皇帝,他無疑是冷酷無情,鐵面無私的。
就是他一道聖旨強行將她跟南宮宸綁在了一起,可以說是他一手諦造了她的悲劇。
如若不然,她原本可以安安靜靜,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的。
他們又曾是公公和兒媳婦,做爲長輩,對待這個各方面條件明顯不如人的兒媳婦,在苛刻和嚴厲之餘,偶爾又會流露出和藹慈祥,寬容厚道的一面。
尤其是她重生之後,太康帝對她甚至可以說是縱容和嬌寵,有些時候,甚至還超過杜謙對她。
所以,對於太康帝,她的情緒很是複雜,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感激,是儒慕還是怨恨。
早有宮女挽了太康帝的衣袖,將手腕擱在藥枕上,見杜蘅不動,小聲提醒:“世子妃~”
杜蘅回過神,伸指輕按脈門,細細診脈。
然後取出金針,示意宮女移過燭火,熟練地用艾條炙烤金針。
挽了衣袖,纖纖素指按上太康帝的太陽穴,柔軟的指腹,規律地旋轉,開始或輕或重地按壓。
太康帝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加粗,冰冷的身子也開始升溫,漸漸汗透重衣,一股酸臭之味在室內瀰漫。
杜蘅神情專注,額上滲着密密的汗珠,忙碌了足足大半個時辰,太康帝的呼吸漸趨平穩,終於沉沉睡去。
她這才長吁一口氣,拔出最後一根金針,疲倦地退到一旁:“好了,可以給皇上更衣了~”
出了寢宮,有宮女奉上熱水服侍着她淨了手臉,提起筆寫了一張方子:“幾位大人看看,這方子可還使得?”
“世子妃的方子,自是再穩妥不過。”陳朝生接過醫案看了一遍,順手交給候在一旁的小太監自去抓藥不提。
“皇上情形如何?”李義山問。
杜蘅答得謹慎:“施了針,此時已睡了,等醒了再看吧。”
幾個人不敢離去,就在起居室裡枯坐着靜候皇上醒來。
捱到天剛放亮,南宮宸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王爺!”陳朝生正對着大門,猛地站了起來。
李義山靠着迎枕打盹,被這一聲嚷,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從炕上掉了下來。
幸得許良將手快,扶了他一把,一邊手忙腳亂地給南宮宸請安:“王爺~”
“幾位大人辛苦了。”南宮宸微微頜首,目光在幾人臉上一掠而過,停在杜蘅臉上:“父皇身體如何?”
杜蘅垂眸,避開他的視線。
“不敢,盡臣子的本份而已~”李義山躬身施了一禮:“皇上服了藥,已經入睡,暫時沒有大礙,請王爺放心。”
“嗯~”南
宮宸掩住失望,轉身進了寢宮。
張煒躡手躡腳地迎上去,行了一禮:“皇上剛剛入睡,不宜喚醒,王爺您看,是不是稍後再來探望?”
南宮宸搖了搖手:“本王只遠遠看一眼,確定父皇無恙即可。”
果然只隔着帷幕看了一眼,悄然退到了起居室:“脈案呢?”
陳朝生忙遞了兩張過去,不等他問,主動解釋:“一張是我們幾個商量着開的,另一張是世子妃開的。”
南宮宸自然認得杜蘅的字跡,直接挑出她的那份看了一遍:“甚好,就照這個用。”
杜蘅眼觀鼻鼻觀心,仿如老僧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