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凝土牆的夾縫大概只有一米多寬,下面是水泥板隔開的陰溝。雖然兩邊的自建房也就是三四層的高度,但因爲狹窄陽光只有正午十分才能光顧這裡。或許是因爲這裡足夠隱蔽給了路人解放尿意的空間,又或許是陰溝淤堵使得污穢的味道升騰而起。總之整個小巷子中略帶着腥臭的氣息,若是尋常人家寧可繞些路回去也不願意往這裡走個近路。
但就在這樣的環境之中,一個穿着白色衛衣並將帽檐拼命拉低的小孩卻若無其事的蹲在那裡。人類的適應力是很強的,雖然他並非是主動願意來這裡的。但在這裡待上十分鐘之後,便不再會聞到那股腥臭的氣味。不是因爲那股味道已經消散,而是他的鼻腔已經麻木。既然沒有辦法去改變,那邊只能去適應。
“喂,買點冰。”
聽到這話小孩放下手機擡起頭,只見一個約莫一米九的胖子身穿紅色的衛衣,他的帽檐也像自己一樣拉得很低。不過因爲小孩是仰視着他,所以能清楚的看到他的模樣。
胖子所說的買冰,並不是水凍成的冰塊。而是另一種東西的別名,這是一種無法在正常渠道買到的東西。這種東西可以溶於水後靜脈注射,也可以直接吞服或者像菸草一樣吸食。但無論你是怎麼使用,唯一的結果就是在一陣歡愉之後失去你的生命。這就是冰毒,一種對身體危害極大的**。
“以前沒見過你啊?”小孩所提出的問題很謹慎,但說話的語氣卻很隨意。之所以會謹慎是因爲來時有人交代,遇到陌生人不要輕易交易。而現在的他卻如此隨意,也只是因爲孩子敷衍了事的心態而已。
“有人和我說的,你有沒有冰?我有錢。”說着,高個子胖子左手從兜裡掏出一疊紅色的票子晃了晃,隨即又塞回兜裡。
小孩是很機靈的,雖然來時那人不斷強調要謹慎。但上級的話說歸說,在這種箱子裡待久了想必聽不聽進去就是另一回事了。眼珠子滴溜一轉,從口袋裡掏出幾包白色的東西。
這幾個塑料自封袋是裝的是一些白色的東西,仔細看可以發現裡面是一些細碎的結晶像極了搗碎的冰糖沫子。這些透明的結晶體就是病毒,一種在九十年代以後纔在中國興起的**。
“一包240,你要多少?”
“拿兩包,不用找了。冰夠好的話,明天我再來買。”
說罷,胖子正要伸手去拿小孩手中的兩袋子。小孩卻一把收回了了手,警惕的盯着眼前這人。胖子也被小孩的舉動嚇了一跳心想是不是有人來人,他趕忙環視周圍並沒有其他人出現。
“先給錢!”小孩開口提醒道。
“嘿!這……”正要破口大罵小孩的胖子忽然又止住了嘴,想起自己是第一次來找他也就嚥下了這口氣。
“給。”因爲衛衣腹部的口袋左右連通的,這次胖子是右手掏出的錢遞給小孩。別看這孩子才十五六歲的樣子,接過錢又是摸又是看還掏出紫光燈來照了照。確認了五百塊錢是沒問題的之後,他才又從口袋裡掏出了兩袋冰毒遞給了胖子。
“袋子裡卡片上有商標,記得以後認準這個牌子。”
胖子沒太理會這孩子的話,揣着兩包**轉身就走。等胖子走得沒影之後,小孩左右張望了一陣掏出一個小本子在上面寫了一會,然後拿出手機撥通電話道。
“我這邊的賣完了,去哪等?”
“今天這麼早就賣完了?筆記做了嗎?”
“今天來了幾個新人,樣子都記下來了。”
電話那邊只是沉默了一會,然後告訴這小孩一個位置讓他去那裡等車便掛了。這個販毒集團一貫的做法就是安排這樣的未成年人去分銷,即便被抓到了人也會在二十四小時內放出來。而實際上,毒販還安排有打手在附近隱蔽。一方面是監視這些小鬼是否在幹活,另一方面也是起到保護作用。畢竟這些小鬼經常會成爲搶劫的目標,一旦有勢力來干涉待小鬼交出**逃跑後打手就會上去善後。
這並非是現代社會裡纔有的,不是有這麼一句古話嘛。江湖之上,最不能去招惹的就是獨行的女人、小孩、和尚、道士。
再回頭看那胖子,他買完**後迅速離開了那巷子。不是因爲其中氣味實在難以接受,而是現在的他內心緊張異常。剛出了城中村走上大路,他立馬拉掉了頭上的兜帽露出了本來模樣。
陽光一照方纔能看清,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保全新收的小弟言樹良。雖然現在天氣不熱,但心驚膽顫的言樹良此時臉上已經掛上了滴滴冷汗。剛纔買**位置隱秘沒有什麼危險,可現在身上可是裝着4g病毒大搖大擺的在路上走着。這要是一個點背,被路過的警察搜個身什麼的。
“我身上一共有大概4g,更具法律不滿10g。但考慮到我不吸毒,很可能是情節嚴重的運毒。根據刑法應該是十年,十年有期徒刑……”想到這裡,言樹良不住
的吞嚥起了口水。
“我現在二十一歲,出來的時候三十一歲。三十一歲沒結婚、沒錢、還販毒坐過牢……我,我這一輩子不就完了嘛……”正在言樹良喃喃自語的同時,他已經走到了事先約定好的集合地點。
這是龍爪街街道上一棟房子的二樓,原本是一家賓館。後來因爲生意不好準備盤出去,一樓被人租了開服裝店二樓一直空着。正巧保全覺得需要找個固定的據點,便把這裡租了下來。
上二樓的樓梯在服裝店外面,樓梯旁是一個停車場入口。順着樓梯上到二樓再拐過一個彎,右手邊便是一拍房間。過道里放這一塊牌子,閒人免進。
言樹良走到第三間房間,輕輕敲了門。這個房間的窗戶使用報紙糊上的,看不到裡面有什麼。敲門之後,門裡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
“誰呀?”
言樹良立馬聽出這是李峰的聲音,於是放鬆了一些答到:“我!”
李峰此時正躺在牀上看電視,他也聽出了是言樹良的聲音。感覺示意坐在門口的另一人開門,那人也是A組中的人。當言樹良走入房間才知道,原來保全不但租下了這裡就連賓館原來的傢俱都完整的盤下來了。
房間裡的茶機沙發,包括電視機和牀鋪都是賓館原來的。獨立衛生間裡的洗浴等設施也是完好的,看來着一定得花上不少錢吧。
“關門!”見人走了進來,李峰催促着言樹良感覺鎖好門。並同時擡起手在牆壁上剛裝好的一個玻璃窗上敲了敲,然後說道:“大哥,樹良也回來了。”
見李峰這樣做,言樹良才發現。那本不該有個窗戶的隔牆上,事先已經被鑿穿了一塊。現在這間屋子與隔壁那間通過這個新裝的玻璃窗戶相連着,只要打開這道左右活動的小窗戶就能連通到那一間。
這時小窗戶滑動開來,只見一個身穿白大褂帶着口罩和防護眼鏡的人探出頭來。那人帶着一雙藍色膠皮手套,雖然渾身上下裹得很嚴實但也能一眼辨認出他就是保全。保全銃窗戶內伸出手來,朝着言樹良示意道。
“把東西給我。”
這裡所指的東西自然就是安排衆人去買的**,言樹良一直覺得身上的**就像燙手的山芋此時一聽趕忙把兩包遞了過去。保全接過**便收回了手再次關上了窗戶,獨自在那屋處理**。
保全所在的這間屋子與隔壁那間不同,這間屋子已經被保全改成了一個實驗室。整間屋子左右靠牆的兩邊各有一張長條形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些試管燒瓶之類的實驗用具。而房屋的正中間有一盞吊燈,吊燈下面還有一張長方形的桌子。
保全正站在這張桌子邊,他拿起一袋剛剛言樹良帶回來的**。小心的打開自封袋的封條,將一把鑷子伸入病毒內撥弄出一張小卡片。這張小卡片上有一個標誌,那是一個類似一隻蜜蜂側面的標準。但實際上這個標誌的原型動物並不是蜜蜂,而是大黃蜂。這是一種戰鬥力很強的大個頭的蜂類,俗稱馬蜂。他們將其他昆蟲補貨並嚼碎來餵養幼蟲,成蟲個頭很大而且尾部的針帶有很強烈的毒性。每年都有人因爲被蜇而中毒,造成肝腎功能衰竭而死的報道。
保全用鑷子夾起冰毒中印有大黃蜂標誌的卡牌抖了抖,將他取出扔到桌上一個小鐵盆裡。鐵盆裡已經有好幾個一摸一樣的小卡片了,處理完最後一包冰毒之後。保全在鐵盆裡倒上幾滴工業酒精作爲引子,將一根點燃的火柴扔到鐵盆中。
隨着藍色的火苗變成黃色,鐵盆中的卡片也逐漸化作了黑煙消散。等待所有小卡片都燃盡了,用水撲滅火星之後。保全才脫下一身的裝備,從這間房間中離開,他去往隔壁那間房間。五個人正在有說有笑的看着電視,見保全進來了紛紛開口打招呼。
“大哥!”
“大哥,忙完啦!”
保全也在牀上找了個位子坐下,把電視聲音略微調低一些後對衆人說道。
“以後這裡就作爲我們的據點了,這間和隔壁那間我不在的話是不會打開的。回頭過道里會專門裝上攝像頭和防盜門,前面那兩件你們可以隨意使用。那兩間配置和這裡一樣,特殊情況下要安排人晚上來蹲點。”
說罷,保全掏出一串鑰匙扔給衆人。“這還是前面那兩間的鑰匙,你們注意別讓外人拿去了。”
過了一會,看衆人都分好了鑰匙。保全則想了解下第一天的情況,便隨口問道:“樹良今天收貨情況怎麼樣?”
“沒什麼特殊情況,去了就買了。只是……回來的時候老是擔心,這要是路上被抓了……得判刑的。”
其他四人聽聞有的微微點頭,有的則低下了頭。從他們的反應上來看,多半也是有着這樣的想法。看衆人的反應,長此以往下去恐怕難以維持整體的狀態。畢竟他們不像保全有着一定的思想高度和堅定的信念,還是要給他們一些定心丸才行。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們做這個事情是有人撐腰的。別的地方暫且不說,龍爪街的警察是絕對不會動我們的。你們方向就好,即便是被舉報了頂多就是走個流程更本不會被記錄的。”
保全雖然沒有說清背後的勢力以及與姚江的關係,但就憑他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爲。他說出的這個話可信度是沒有問題的,經過他這麼一說幾人瞬間從剛纔的陰霾之中走了出來。
“哦,原來咱們背後還有人幫忙啊!”李峰高興的說着。
“虛,別說出去。咱們大哥敢幹這個,背後怎麼會沒準備呢!”言樹良說道。
雖然不清楚他們又在瞎猜什麼,但不說破也有不說破的好處。這樣想着保全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說什麼。看着現在的時間已經到中午了,這大好的週末時光可不能就這麼浪費了。趁着現在有云哥提供的資金支持,乾脆讓這羣傢伙也開開葷。
一拍大腿,保全對衆人說道。“走,今天生意開張。我們中午找家飯店點幾個好菜,我們一起慶祝一下!”
這一呼,自然是百應。
“好嘞!”
“走起!”
美食當前衆人這就啓程,朝着附近一家飯店進發了!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三點,保全獨自一人站在一棟灰色的寫字樓前。這棟樓的表面和許多寫字樓一樣覆蓋着一層單透玻璃,有傳說那些白領階層最享受的就是從高層俯瞰下面的芸芸衆生。
保全只是這樣聽說過,他也從來沒接觸過白領無法探知究竟。但對於他來說,比起俯瞰他更喜歡擡頭看、繞着看。這或許是他從大山之中帶出來的習慣,因爲在山裡當你俯瞰下面的時候,你整個人都是**在所有人視線中的。
那種被赤裸裸針對的感覺,是保全所不喜歡的。也是他最不願意接受的一種狀態,一種要與全世界爲敵的感覺。
走進眼前這棟寫字樓,一樓裝着旋轉門。通過這道門是一個很大很空曠的大廳,大廳裡是常年沒有人的。吧檯後面只有一個保安不知道是在打遊戲還是在看監控,旁邊的黑皮沙發就像到處都能看到的高檔貨一樣。前面是大理石桌面的長方形茶機,上面是一盆很乾淨的水仙花。
不知道這些是爲了供人休息,還是給人觀賞。往前走樂幾步再轉到右邊,這裡就是電梯隔間。大部分來的人都是直奔這裡然後上樓,那麼一樓又是留給誰做什麼的呢?保全沒有糾結這些問題,他只是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去他該去的地方。
這張名片的主人叫馬睿天,他的辦公室就在這棟樓的21層。電梯緩緩的爬升着高度,保全能感受到氣壓微微的變化。
叮~
電梯到達了指定的21層,隨着電梯門的打開一股悠悠的檀香味道席捲了整個電梯間。腳下是毛氈地毯,前面的玻璃門是紅外感應的。出電梯的左手邊有一個假山水池,池子裡的水被抽到半米高的假山之中從一個洞口模擬着瀑布。池中的烏龜此時正在享受淋浴,見保全走出電梯它滋溜的一下縮起小腦袋。
右手邊是一個小吧檯,一名妙齡女子正好從中迎了出來。
“您好,請問您找誰?”
保全此時正是一身拉鍊衫配牛仔褲的打扮,大街上隨處是這樣的人。但是着寫字樓裡出現,就顯得格格不入了。但保全一點沒有覺得尷尬,自己一來不是在這裡工作二來也不是談什麼生意。何必庸人自擾的學着別人穿那麼正式,這麼想着他把手裡一張名片遞給了迎上來的女孩。
女孩接過名片的姿勢是雙手的,可見是經歷過一番禮儀訓練的。許多不成熟的老闆總是強調前臺要漂亮說話要得體,可他們從未知道這個職位真正該做的是什麼。真正好的前臺不需要你有模特的身材和較好的面容,只要你眉清目秀乾淨整潔。好的前臺也不需要你巧舌如簧,在合適的時候提出得體的問題面對任何人都坦然自若就好。
看似簡單其中卻往往有許多被人忽視的重點,眼前這個前臺便是調教得很不錯。
“您稍等一下。”
女孩回到吧檯內拿起電話等待接通,電話接通之後他聽到了電話那頭的指示。簡單的應答了一番之後,便帶着保全進入了公司內部。
“馬總在會議室等您。”前臺女孩將保全帶到了一間會議室內。
會議室四面都是玻璃牆,一米到一米六的位置是磨砂處理的。會議室有一面牆是朝外的,這一面牆便是保全剛纔在樓下所看到的單透玻璃。會議室的橢圓長桌是鋁合金的,椅子的設計也是很時尚的。
整個公司裝修簡約、時尚、富有未來風格的設計感。如果工作內容也是與潮流時尚有光,那想必一定是受年輕人青睞的公司。
正坐在會議室一角望着樓外發呆的保全忽然回過神來,一個黑西服白襯衫的男人正推門走了進來。
此人便是馬睿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