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皇上帶着蕭若離開，皇后在身後根本說不出話來。
我看了一眼皇后，便匆匆跟上了皇上的步伐。
等到了南薰殿，便看到孟平君正在院內撫琴。皇上的步子停留下來，蕭若便道，“不如皇上在這裡聽君姐姐撫琴，臣妾進去換身衣裳。”
“也好。”
可就在蕭若離去之時，那秀髮偏生從皇上跟前拂過，許是長髮的髮香讓皇上有些欣喜。接下來又看到蕭若哎呦了一聲，卻是那手中抓着的那支斷裂的玉簪將蕭若的手劃了一道口子。
“你這是怎麼了？”皇上忙關切的問道，“小蕭子，你快些宣太醫。”
“嗻！”
“不必了。”蕭若攔住我，對皇上道，“這只是小傷，臣妾沒那麼嬌貴，不能動不動就勞煩太醫過來。臣妾先進屋，稍稍包紮一下就好了。”
“罷了，你這傷勢朕怎麼放心？朕陪你進去。平君，你繼續撫琴，這琴音讓人心情舒暢，阿若的傷勢也能好的快些！”
“是，皇上！”
孟平君繼續撫琴，可那琴音明顯不比剛纔美妙。她的眼神還停留在皇上和蕭若的背影之上，訴不盡的情緒。
孟平君也絕非善類，她某些方面倒與蕭若有些類似，不知這二人同處一宮，以後會如何。
“小蕭子……”阿迪見我過來，便歡喜道，“咱們不要打攪皇上和娘娘了。我帶你去小廚房，那裡有好些糕點呢，你喜歡吃什麼？”
“不必了，小的還是留在門口候着爲好。皇上隨時會有吩咐。”阿迪一番熱忱，我卻十分冷漠。我實在無法笑着面對阿迪，這個殺死萍兒的兇手。她僞裝的如此天真爛漫，實則是個心狠手辣的人，讓我更不願與她說話。
阿迪臉一沉，道，“小蕭子，你這是怎麼了？可是今日心情不好？”
我搖搖頭道，“小的很好。只是職責在身，皇上只帶了小的一人，小的豈能擅離職守？”
“可是此時皇上和娘娘正在一起，不會有什麼事。而且，有些事也不是我們能耽擱的。”
阿迪的意思我很明白，但我還是道，“小的只是候在這裡罷了，不會有什麼耽擱。阿迪姑娘有什麼事，儘管去忙，不必管小的。”
阿迪也不再勉強我，多看了我兩眼，便去了小廚房。
我站在門口，能聽到裡面蕭若與皇上的調笑之聲。也能看到孟平君那雙望穿秋水的眼睛一直看着蕭若的屋子。
不久之後，皇上整理好衣裳出來。我進去之時，看到地上撒着衣物，尤其是那件綵鳳衣裙。
“皇上是要回養心殿？”
“嗯。”
我跟在皇后身邊出去，孟平君起身對皇上行禮，“皇上！”
“朕還要回養心殿處理朝政之事，你的琴音一直讓朕喜歡。朕改日再來看你。”
“是，皇上，臣妾恭送皇上。”
當晚，我與另一個御前太監換了班，便決定前去凌波殿一趟。此事我沒有與龍戰說明，一來是怕他阻止我，二來也是怕他被我連累。
我特意選了深夜過去，那時過去，想來盯在那邊的人，也會放鬆些警惕。
不知道有沒有被發現，總之我小心翼翼，卻也輕而易舉的進了凌波殿。
我進去之後，到處去找那個瘋女人。藉着微弱的星光，還能依稀判斷前面的路。尋了一圈，沒有找到，我便想着要去那個竈臺去找她。
等到我走近小廚房的時候，手被她一拉。我一驚，她趕忙捂住我的嘴，示意我不要說話，還左右很警惕的看了看。
確定安全之後，她鬆開我的手。
“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雲卿姑姑她已經去了。”
本來她蓬頭垢面的看着我，可是我一說出這句話，她便垂着頭，不再讓我看她的臉。
我又說道，“我今天來，是想弄清楚雲卿姑姑的事情，倘若我有能力，便替她找出真兇。倘若沒有，我便也只能盡力而爲。我知道你沒有瘋……”
其實這個判斷，很早之前就已經有了。便是一個細節讓我有了這個判斷。那就是當我第一次跟着雲卿發現凌波殿的時候，我進去之後，分明就是踩到了一隻破碗。可後來我再和龍戰出現的時候，那隻破碗不見了。我便料到，那是有人故意將東西拿走，先是裝出哽咽哭泣之聲，讓凌波殿不敢讓人靠近。再後來便是將東西拿走，目的是不想讓我發現這裡有人在。可是偏偏這刻意的舉動讓我知道眼前的這個瘋女人，並不是瘋女人。一個瘋女人，不會知道刻意做些什麼，來誤導我們的判斷。
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瘋女人擡頭看我。而我分明能看到一雙有神的眼睛，此時正盈盈的溢出淚來。
“你認識雲卿姑姑，而且和她很熟是嗎？”我對瘋女人柔聲道。倘若不是很熟悉，她不會傷心至此。
“你跟我來。”瘋女人開口，聲音卻顯得有些年輕。她的年紀大概也不大，只是因爲一直這樣蓬頭垢面的，讓人看不清樣貌。
“好！”我點點頭。
隨後我被她拉着進入那竈臺之中。
“我今天對你說的話，你若有朝一日有能力，就去幫雲卿。倘若你沒有任何能力，就不要再插手，否則一定會給你惹來殺身之禍。記住，一定要確定你有這個能力。”瘋女人說的很鄭重其事，我便知道這背後肯定是隱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其實雲卿幫我，並不是與我有多好的關係，一開始我就知道，她不過是想從我的嘴裡套出一些話來。她做這一切都是爲了她的妹妹，雲英。”
“雲英？”我不解，我認識雲卿以來，從未聽她提起過她還有一個妹妹。
瘋女人點點頭，雖然我們擠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可她的視線似乎能透過這空間，看到很遙遠的地方，思緒也飛到了很久之前。
“我叫方淳，那年十三歲，和雲英一同來到了皇宮。後來因爲我們倆辦事比較得力，被太后看中，便到了慈寧宮。而在那個時候，原來雲英的親姐姐雲卿也在那裡。但我一直和雲英交好，與雲卿走的並不近。直到有一天，雲英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秘密，她慌張之下，便將這個秘密告訴了我，想要問我該怎麼辦。那時候，雲卿出了宮，替太后辦事，並不在慈寧宮。這個秘密實在是太了不得，我一個小小的宮女又怎麼辦得到？可我也只能先安撫她，千萬不要將事情說出去，這件事等雲卿來了之後再商量。可是雲英沒有等到雲卿回來，便死了。但她死得離奇，所有人都以爲她是無緣無故的失蹤了，至今連屍身都沒有找到。只有我知道，她如今葬身何處。”
方淳說到這裡，眼淚再次簌簌落下。
“我爲了自保，只有裝瘋賣傻，來到了這凌波殿，一躲就是十幾年。雲卿在這裡無意間發現了我，她很想知道她的妹妹雲英的下落，所以一直想問我。那個秘密已經害死了一條人命，我不能再說出來。我承認我先是爲了保住自己的命，可同時也是在保住雲卿的命。蒂娜雲卿這些年來從沒放棄過，她其實也察覺到一些什麼，可是無法從我嘴裡證實。原本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或許這樣裝瘋賣傻下去，又或者哪一天就帶着這個秘密直接離開這個世上。可是，我今天從你這裡知道雲卿竟然死了。我就知道事情不對勁，已經連着好多天雲卿沒有來了，而且我發現這地方有人在盯着了。既然她如此絕情，我就不怕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了。”
被方淳說着，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突然外面有了些聲響，只聽到有個男子的聲音道，“都給我好好搜，方纔明明就是有人進來了。一個都不能放過！”
“是！”
我和方淳相視一眼，一定是我進來的時候，還是被發現了。
“小蕭子……”方淳對我小聲道，我對她搖頭，小聲道，“有什麼事我們等逃過這一劫再說，不要發出聲音，以免把他們引過來。”
方淳卻道，“沒用了，遲早會被發現的。我不想帶着這個秘密離開人世，讓雲英和雲卿白白的死了。尤其是雲卿，她的願望就是知道她妹妹的事情，可我始終都一個字沒有對她說起過。小蕭子，雲卿她很信任你，這些日子以來，你對我很好，我也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之人。但是這件事告訴你，確實是我和雲卿的自私。不過，你來決定如何做。我相信，雲卿絕對不會怪你。”
“我就不信，搜了幾遍，都找不到人，她還能打了地洞逃竄不可。給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是！”
聲音落下，腳步聲卻越來越近了。他們正朝着廚房而來。
這地方終究不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能躲得過他們的搜索第一遍，第二遍，卻不見得能躲得過第三遍，第四遍。一旦被找到，我與方淳的結局，或許就和雲卿的結局一樣。因爲我已經基本確定，害死雲卿的那一幫人，和這一幫人一定是同一幫人。我心跳加速，擔心着我和方淳也不知道能不能躲過。我將方淳的手緊緊抓住，不知怎麼的，雖然那些日子，從未與她說過一句話，可我卻一點不想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