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太監喝了太多酒,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靠在牆上,雖然疲憊不堪,全身更是疼痛難忍。但我卻讓自己千萬不能睡着,一旦睡着,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此時強迫自己清醒,一定要細細想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很大可能是和小青子脫不了干係。只不過小青子又是受何人指使?他一個太監,實在是沒有那個膽子來害羲和公主。
難道是姜曄?
想起先前的那番爭吵,以前在行宮之內姜曄的大發雷霆。當日姜曄能下那麼大的狠手打在我身上,可見對羲和公主並沒有多少兄妹之情。今日他又被羲和公主所奚落,難保會懷恨在心,直接派了人過來想教訓一番羲和公主。
可是姜曄真的會因爲一時意氣就謀害皇上最喜歡的公主嗎?
這件事實在是蹊蹺。
我正在想着,卻又聽到些動靜,似是有人進來。我擔心是小青子回來,猛地擡頭去看,卻見並不是小青子,而是姜烜。
他怎麼來了?
我微微一動,姜烜對我搖頭。
我便躺在那裡不敢再動。
姜烜上前,繞過那兩個熟睡的太監,直接走到了牢門前。可牢門被鎖,姜烜只能在老門外站着。
“你”
姜烜的話還沒說出口,我便道,“奴才沒事。敢爲九皇子,現如今,羲和公主如何了?”
“你這副樣子又何必擔心他人?”
“是奴才保護公主不利。”
“真是你傷了羲和?”
“九皇子也信外人所言?”說出這句話時,心中竟有許多失落。彷彿緊繃着的一根弦突然就斷了,緊提着的一口氣突然就斷了,便立刻口中吐出一口血來。
“小蕭子”姜烜一急,立刻一掌劈開那把鎖,直接衝了進來。
因爲動作有些大,那兩個太監被吵醒,但也不過是唔嗯了兩下,又趴下去睡了。
姜烜立刻將一粒藥丸塞進我的嘴裡,我卻抿着嘴負氣不吃。
“若是不吃,豈非又想讓我像上次那般餵你?”
“什麼上次餵我?”
姜烜眼神一躲,道,“先吃藥,你要如此不珍視自己的性命?”
“奴”剛發出一個音,姜烜救趁機將藥塞進我的嘴裡,道,“你氣什麼?我不過是想問清楚事情始末。”
我別過頭去,不看他。
“羲和一向與你親近,你在母妃身邊也許多時日,你的爲人我若是還不瞭解,那我便不如自挖雙眼。”
聽姜烜這一說,我立刻看向他。
“動不動就生氣,你這奴才脾氣倒不小。”姜烜說着,從袖中掏出一塊帕子,替我擦拭嘴角的鮮血。神情擔憂,舉止又極其溫柔。
“奴才不敢對九皇子生氣。”
“罷了,且先不說這個。你現在傷勢如何?那一羣狗東西竟對你用刑。我定饒不了他們。”
“九皇子不必生氣,這後宮裡頭的奴才私下是如何的處境,想必九皇子也早就有所耳聞。如今,也不過是讓九皇子親眼看到罷了。”我虛弱的說着,手有些無力的捂住了胸口。
姜烜一握拳,眼神露出些寒光。
“九皇子,奴才沒事。這些皮肉之苦尚不能要了奴才的命。奴才一定能等到真相大白的時候。”
姜烜鬆開手,問我道,“羲和落水一事,你有何發現?”
“九皇子你”
“我時間不多,你若有何發現,快快與我說來。我也好”
姜烜是想幫我,我知道。可是現在姜烜的身份敏感,張碧彤已經被皇上責罰,那麼姜烜的處境也不好,此時他牽扯進來,只會被我連累,也會失了皇上的信任。
“九皇子,奴才沒事。奴才只要等羲和公主醒來,一切就都沒事了。”
“羲和她”
“公主她怎麼樣了?”
“羲和她現在高燒不退,不省人事。太醫的意思是如若熬不過今晚,那羲和便”
“什麼?”我心中一駭,羲和公主怎麼會這麼嚴重。
“羲和一旦有事,你必死無疑。小蕭子,本皇子知道你定然有所發現,此時不說,便來不及了。”
“奴才謝九皇子殿下,但奴才真的沒有什麼發現。”
“小蕭子!”姜烜氣的站了起來,“這個時候了,你爲何還對我有所隱瞞?你難道不想活了?你可知道,你的命本皇子的,本皇子不讓你死,你便不能死。”
“九皇子”
“你不說便隨你,本皇子自會想辦法。”
“九皇子,你不能再”
姜烜卻不聽我的勸阻,直接走出了牢門,到了門口,又轉頭對我說,“你堅持住,本皇子會堂堂正正的帶你出去。”
“九皇子”
我無法動彈,剛剛支起身子,便又靠在了牆上。
“發生什麼了?”那兩個太監醒來,睡眼惺忪的看了看,道,“是不是剛纔來人了?”
“來什麼來,那狗東西不是在那裡嗎?哎,這鎖怎麼開了?”
兩個太監趕緊跑過來,一看被姜烜劈開的鎖,立刻道,“難道是想越獄?”
一個太監走進來,直接對我一番拳腳相踢,“你竟想逃跑,我讓你跑,我讓你跑。”
“好了好了。”另一個太監走進來,說道,“你看他這幅樣子,哪是要逃跑的樣子。可能是這鎖壞了,你就別拿他撒氣了。”
“看到他我就煩,要不是他,我們倆也不用守在這裡。算了算了,你在這守着,我去看看青公公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還不來。”
“去吧去吧。”
那太監一走,另一個太監,又將牢門鎖好。
大概是姜烜給我吃了一粒藥丸的結果,此時覺得身體舒暢些。我靠在牆上,有些擔憂姜烜。他說要幫我,便必然會去盡力幫我。只是此事將他牽扯進來,對他處境是否不利?
在這後宮之中不想被人利用,也不想過多利用別人。可偏偏每次都被人設計陷害,用害得關心我之人面臨險境。
蕭梔啊蕭梔,你仗着自己有些小聰明,以爲可以在這後宮之中生存,卻不想屢屢被害,又害了其他人。
嘴角浮現一絲自嘲的笑意,是否自己本就是不祥之人。當我出生之時,就是孃親喪命之時,而如今
就在此時,大牢裡有了動靜。
小青子和那個太監出現了,不僅他們出現了,連裘榮海也出現了。
我心頭一驚,莫不是出事了?
是羲和公主醒了嗎?
“將人給雜家拖出來。”
聽這口氣,不是羲和公主醒了。
兩個太監上前直接將我拖了出來,我被拉着跪在了裘榮海跟前。
裘榮海微微彎腰看着我道,“小蕭子,再給你一個機會,說清楚到底是誰指使你謀害公主。是不是彤妃娘娘?”
“公公明鑑,小的沒有謀害公主。公公,只要公主醒了,就能證明奴才沒有謀害公主。”
“看來是還不肯說實話。那雜家也和你說句實話,公主恐怕是醒不了了。皇上的意思是,若能從你口中追查出是誰指使的便是最好,若是不能,便就地處決。以你一條命來賠公主一命,也算是值了。”
我一驚,急急問道,“公主沒事的,公主怎麼會有事呢?公公,你是不是在騙小的?”
“放肆。公公怎麼會有空騙你這狗東西?”小青子啐我一口,“今日裘公公就是奉了皇上的旨意送你歸天的。”
我搖頭,不敢相信。羲和公主不能死,我也不能死。
“裘公公,小的沒有半句謊話,公公,小的要去看看公主。小的沒有謀害公主,會有人找出真相的。”
小青子冷笑一聲,“你不會還在指望着龍大人吧!實話告訴你,龍大人被皇上派出去找藥材了,根本不會回來救你。來人啊,給小蕭子實行貼加官。等你死了之後,便可以說你是畏罪自殺,到時候你承認誰指派你的事情,便只有裘公公知道了。”
利用我的死,來指控張碧彤嗎?到時候死無對證,張碧彤也是百口莫辯了。
貼加官?
這種酷刑我也曾聽說過。因爲爹爹畢竟是一縣之主,也常常爲了逼迫犯人招供使用一些酷刑。而這種便是極爲毒辣的刑罰。貼加官,不像打人會留痕跡。簡直就是可以殺人不留痕跡。首先司刑職員將預備好的桑皮紙揭起一張,蓋在犯人臉上,司刑職員嘴裡早含着一口燒刀子,使勁一噴,噀出一陣細霧,桑皮紙受潮發軟,立即貼服在臉上。司刑人員緊接着又蓋第二張,如法炮製。犯人先還手足掙扎,用到第五張,人不動了,司刑人員便不再繼續。走上前去,上前細細檢視,那五張疊在一起,快已乾燥的桑皮紙,一揭而張,凹凸分明,猶如戲臺上“跳加官”的面具。
“不要,裘公公你這是草菅人命。”
“呦,小嘴還挺厲害,你要說雜家草菅人命,那可是在侮辱聖上。”
“小蕭子,你放肆,竟敢侮辱聖上,那可是罪加一等。來人,趕緊行動。”
“是!”
我立刻被人拖起來,綁在一張凳子上。我掙扎幾下,被人一巴掌,直接扇的頭暈腦脹。加上身體本就虛弱,便無法再動彈。
一張發軟的桑皮紙貼到了我的臉上。
接下來很快是第二張。我的呼吸已經很不順暢,我只能蹬着腿,可是有人按住了我的雙腿不讓我動。
然後是第三張,第四張,第五張
我眼睛已經完全動不了,每呼吸一下,那口氣又被收回了腹中,整個五臟六腑都疼了起來。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腦中一直默唸着這個念頭,只想用這個念頭撐着。可是意識卻逐漸的微弱。
我是要死了嗎?
龍戰,姜烜,你們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