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子做過不少惡,他覺得作惡多端這個詞用在自己身上,比最貼身的內褲還要貼身。
所以他從來不信教也不信神,如果真有教有神,他這種人渣怎麼還能有這麼好的運氣呢?
以前的就不提了,他能活到現在就是最好的運氣。
讓他心情最愉悅的是被老大尹世榮帶出了總部,從車裡看到武警車隊的時候,他雖然裝地若無其事,可冷汗已經溼透了脖子。
什麼是運氣,這才叫運氣。寬子後怕之餘,又忍不住想仰天大笑。當真是值得大笑三聲的,這不是又逃過一劫了麼。
所以在得令滿世界找南澤的路上,他總忍不住想多笑兩聲,彷彿不如此無法表現自己心頭的愉悅。
更別說他隨便跑到一家賓館,居然就找到人了。寬子雖然守着門等老大,心底卻有股想衝出去買彩票的衝動。
‘再等一會好了,老大來做完事再去買。*還是大*好呢?聽說大*的獎金有一兩億啊。
話說老大弄完這女的,會不會讓兄弟也分杯羹?嘖,俱樂部總看到她,真TM眼饞。’
寬子就盯着門,腦袋裡各種念頭亂轉,不知不覺時間也過了蠻久。
突然,房間裡傳出女人的喊叫。寬子的注意力一下被抓回來,愣了半晌後滅了菸頭。
他想起了對面剛剛走來又突然轉彎那人,剛纔那人好像就是手機響了。
‘英雄救美?’寬子輕哼一聲,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晃了過去。
走廊拐彎處寬子停下腳步,回頭瞅了一眼目標房門,發現沒什麼動靜後才稍稍側頭向裡看。
解決一下再過來?萬一人跑了怎麼辦?寬子轉頭又把視線瞄到電梯樓層上,他在五樓,而電梯已經飈到了十一樓,而且還處在上升狀態。
時間夠了。心算了一把,寬子直接轉進左手邊的走廊。
賓館裡用槍肯定不行,不過爲了防備對方有槍,寬子還是一隻手抓緊了槍,另一隻手攥牢了匕首。
既然要在這種情況下動手,寬子就沒想過留手的事。最重要的是這條走廊裡並沒有攝像頭,弄死了再等老大過來就行,時間上應該能搭配地正正好。
興奮起來的時候,寬子走動的速度就快。他記得剛纔走進去的背影直接轉向了緊急通道,看來是慫了,也怪不得南澤會在房間裡罵。
寬子想,如果這人真下樓就算了。畢竟他自己這兩天運氣不錯,也會比較喜歡有好運的人,能急流勇退的傢伙也算是運氣好對吧。
但就在他走到緊急通道,馬上要推開門的剎那,一股說不出來的危機感涌上心頭。
越是在生死之間徘徊多次的人,越是相信直覺。寬子立刻收手就想後退,然而似乎是預知到了他的動作,通道推門裡也伸出一隻手來。
寬子推門時用的是握匕首的左手,看見這伸出來的手,下意識地便一匕首扎過去。
然而他立刻發現自己小看了對手,這伸出來的手僅輕輕一扭便避過鋒芒,鋼鉗一樣抓住他的手腕。再向內一帶,寬子不由自主地整個人便被拉了進去。
‘好大的力氣!’寬子大驚,右手條件反射地拔出槍來。在這裡開槍會造成什麼影響那是之後要想的事,現在他只想保命。
被拉進門,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張枯黃的臉,拔出的槍也直接指在這張臉上。
‘死吧。’所有的思考都放在潛意識的動作之後,寬子扣動扳機。
下一剎那他卻看到了對方蔑視的眼神,槍沒響。
不是沒子彈了,而是扳機扣到一半居然扣不下去了。寬子愕然地移動視線,卻發現扳機的後方竟壓着一隻手指,對方的手指。
咔!寬子聽到了自己腕骨斷裂的聲音,手槍轉眼換手。
不對啊,不該是這樣的節奏啊,今天不該是我的好運日麼!
咔,左手也沒能倖免。寬子在劇痛中豁出最後一把力氣,把腦袋當重錘狠狠撞向眼前的陌生面孔,可腦袋碰到的只有空氣。
力氣已經放出去了,他手腕上受到的禁錮也突然被鬆開。慣性帶着他整個人像失重一樣撲出去,他看到十幾級樓梯下的地面,剎那後與他的臉瞬間相接。
一百多斤的人體從三四米高飛出去腦袋着地,陳默還未回頭就已經聽見清脆的脖頸折斷聲。
這人運氣真不好,不過也省了我再補一下。他這麼想着,收起對方的匕首和槍,轉頭就從緊急通道走出去。
一邊走他一邊已經拿出手機:“出來,立刻!”
早準備好的南澤沒有半分拖泥帶水,陳默走出走廊時已經看到她拿着包輕裝站在了電梯口。
這時候走電梯,想被堵死麼?陳默腹誹了一句,但還是衝她揮揮手轉身:“走這邊。”
雖然陳默稍微畫了些妝後面色蠟黃不似本人,但南澤還是毫不懷疑地跟了上來。這女人的觀察力倒是讓陳默十分讚歎,她當然是從一些細節上看出了陳默的身份,否則就這麼跟着個陌生人走,說她傻都是輕的。
“我們走樓梯麼?”南澤忍不住問。
剛覺得她聰明的陳默冷哼一聲:“你最好把鞋跟掰掉。”
“鞋跟?”南澤看了看自己的腳,這纔想起自己穿的還是15釐米的恨天高。
“我的普拉達……”女人咬了下嘴脣,但還是快速脫下鞋子狠狠在樓梯扶手上磕了幾下,上萬塊的鞋跟應聲而斷。
這下陳默滿意了:“下樓。”
五樓並沒有多高,但陳默也沒走太快,畢竟他的目的可不是幫身後慢騰騰的女人逃走。
從見到樓梯道上橫死的屍體時,南澤已經是牟着命地往下跑了。可沒了鞋跟的普拉達別提穿着有多難受了,好不容易跑到一樓,她感覺整個腳後跟已經徹底麻痹。
到了賓館門口,陳默卻手腳不動,讓身後跟着的南澤撞了個滿懷。
“不快走麼?”南澤急了催促。
“忘了我說的?”陳默依然不動,反而回頭反問。
“啊?”南澤的臉色立刻就不好看了,她當然記得陳默之前說過的話,可現在的情況不是不一樣嘛。“你還要等尹世榮?你瘋了麼,現在走剛好啊,我馬上到港口直接就能坐船走掉。他不可能追上我的。”
“你好像搞錯了什麼。”陳默冷笑:“我並不欠你什麼南小姐,而且我還救了你。你不覺得現在就該是你報答的時候了麼?而且做這件事你也不會有任何危險。”
南澤的嘴脣都在抖,想大吼,卻又顧忌着這裡是賓館門口,只能壓低嗓音:“怎麼可能沒有危險,我難道不知道尹世榮是什麼樣的人麼?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只會想殺了我!”
“他看到你的時候我會救你。”陳默盯着她不容反駁:“而且南小姐,我不覺得你現在有討價還價的資格。不說尹世榮有沒有可能直接找到港口去,你不幫我,難道還指望我繼續救你麼?你不應該這麼天真的。”
久經江湖的南澤當然不會很天真,只是生死當前,她哪還能想得那麼透徹,現在只是想保命而已。
被陳默冰冷的目光盯着,她終於意識到自己不可能混過去了,只好狠狠喘了幾口氣咬牙道:“好吧,我知道了。我就在這裡等麼?還是裝個其它樣子?”
“跟我出來吧。”陳默的態度立刻轉晴,帶着南澤便向賓館的後巷走去。
………………
尹世榮出動的速度很快,哪怕正處在整個城市的上班高峰期,他也命令着司機無視各種信號燈胡亂插路。
插路自然走的都是近路,反正這輛車以後也用不上了,就當送給交警了吧。
可在車流中這麼胡開,老司機也難免緊張, 不由問:“二爺,需要這麼趕麼?寬子已經控制住人了。”
“你以爲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尹世榮冷笑:“先處理掉南澤,接下來我還要去拜訪一下那個陳默。不把他們都處理掉,我怎麼可能安心上船!
而且,南澤這個女人比你想象中狡猾,我都不知道她居然還準備好了偷渡的路線。不快點過去,我擔心寬子會上她的套,畢竟她還算是個漂亮的女人對吧。”
尹世榮的最後一句話讓司機不由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多說話,心底默默爲寬子祈禱起來。
很久以前,尹世榮對一個覬覦南澤的企業老闆也說過類似的話,當時聽在其他人耳朵裡,他就像是在與情人的仰慕者一起討論情人是否夠美一樣。
那個企業老闆大約以爲尹世榮打算對他投其所好,可結果卻是,他在三天後人間蒸發。
人間蒸發,這是尹世榮最慣常使用的套路。一個鐵桶,人綁好了放進去,水泥灌滿,海面一丟。估計不等到水泥的壽命到了自然裂開,屍體永遠都不可能再見天日。
對了水泥灌注之前,桶裡的人應該還是活的。
這就是尹世榮,自私、殘暴,且睚眥必報。他的女人,他怎麼處理都可以,卻絕不會允許外人多碰一下。
司機的油門不由自主地加地更快,沒多久他就遠遠地看到了導航地圖上的目的地。
“二爺,我們到了。咦?”司機纔剛回頭向尹世榮提醒,卻就注意到一個女人的身影匆匆從賓館裡走出來。
那身影實在是太眼熟了,司機想認錯都難。
“那是南姐?”司機還有點不太相信,看着人的可是寬子,寬子又怎麼可能連個人都看不住。
“我看到了!”尹世榮已經下車,遠遠地看着街對面,但並沒有急着衝過去。
他指了指那個方向,對跟上來的另一輛車裡的手下道:“跟上去,看看她去哪。”
不用管停車的五名手下立刻追了上去,他們的腳步聲立刻驚動了南澤,她當即就發瘋一樣地奔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