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職業生涯裡，程天豪經手過的案件上千，勝率極高，當然也偶有敗績。但今天這種史無前例的慘敗，程天豪別說心理準備，在他最絕望的噩夢裡都不曾出現過這種狀況。
看到身份證的時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好，哪怕那是一張僞造的身份證，法庭也需要時間去鑑別身份證的真假。
這個時間可能是半小時，也可能是一個禮拜。因爲法院的忙碌程度絕對超出你想象，連軸轉的法官比比皆是，你的官司完了，他們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要開始下一場。
進門前程天豪就注意到陸陸續續有不少人進了法院，那都是準備好了接班的。
真地很要命，程天豪怎麼能允許一起民事案件多浪費自己七天的時間。這不僅僅是時間的問題，它更深層地牽扯到另一個可怕的標籤，‘無能！’
可劉老師的一句辯詞，卻讓他一身的本事全都無用武之地。
你們居然在派出所假報了年齡？好吧，這種事很普遍，但你怎麼能在法庭上就這麼說了出來？
說出來也就算了，律師的口百般花樣，怎麼都能圓一下。可你怎麼能，怎麼敢說派出所派發的身份證是僞造的？公檢法是一個系統好麼？你沒注意到法官的眼神都不對了麼？
“法官大人……”程天豪還想做最後一點努力，然而法官已經收起了身份證。
“原告方。”法官面無表情望向程天豪，看似一副公正嚴明的模樣，但他的手指卻似乎隱隱指向法庭的某個方向。
這下程天豪徹底蔫了，他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沒用了。法庭的某個角落，正是安裝監控的地方，法官或許會爲了某人的一句話偏袒庭審中的一方，但視證據如無物？別人可不會拿自己的職業生涯開玩笑。
“鑑於你們提供的證據有出入，暫時休庭。法庭會對你們雙方提供的證據重新進行辨認，一週後重新開庭。”啪！法槌重重敲下，庭審結束。
一直摸不清情況的劉老師這時清醒了，大叫大嚷道：“怎麼回事？就這麼完了？還什麼都沒審呢！哎，你們別走啊。程律師？程律師你怎麼也走了。”
沒人理會她，包括程天豪。
程天豪快步走出法庭，不遠處陳默和南宮婼只剩背影對着他，男的高壯，女的窈窕，看起來實在很般配。
妒火中燒的程天豪只能聽見自己心頭狂罵着‘狗男女’，庭審的失利更是潑向妒火的汽油，他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突然衝到兩人面前。
路被攔了，兩人當然得停下腳步。不過陳默懶得說話，只冷眼看着對方，看他還能耍出什麼花樣。而南宮婼的視線基本都在陳默身上，陳默不說話，她當然也懶得理會一個不重要的人。
“你……”程天豪鼻腔裡呼出的氣息都變得灼熱，但他站在這裡了，卻發現自己沒法說什麼。
官司輸了是本事問題，美人不理你是顏值問題，他確實沒什麼可抱怨的。
等了五秒鐘，陳默失去了耐性：“讓開。”
他開始向前走，高出程天豪近一個頭的身胚只輕輕一側，稻草人一樣的高級律師便差點被掀翻過去。南宮婼快步跟上，小鳥依人般縮在陳默身後，完全沒有回頭看一眼的想法。
砰！程天豪只覺得腦子裡有根絃斷了。
“別以爲拖延一週有用，你得罪了尹家，就等死吧！”
尹家？尹星的尹？陳默終於扭過頭，程天豪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字字清楚，他肯定自己沒聽錯。
話出了口，程天豪的臉色才陡然慘白，他說了不該說的話。
“你們等着，你們就等着吧。”豪言放完，先被嚇傻的卻是程天豪自己。他茫然四顧，希望自己的失言沒有被有心人注意，更希望陳默沒有聽清。
最後說着自欺欺人的話，他就像只喪家之犬一樣跑了，沒留給陳默提問的機會。
不過尹家，聽起來就像個大家族的名諱，陳默當然不認識什麼家族，但他身邊的某人有可能知道。
“南宮小姐，你知道尹家麼？”
“尹家？”南宮婼皺起好看的眉毛想了一會，結果卻搖頭：“沒聽說過呀，我認識的家族不多，我爸爸可能會知道。”
問南宮浩？這想法剛冒出來就被陳默掐滅，那個冷硬的中年人不是個好談話的對象。尹家？程天豪應該知道一些什麼，或許不多，但有機會可以問問。這個機會，當然是要自己創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