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卻在這時接了一句話:“我怎麼聽說三合會的會長何勇,曾被海龍會脅迫着簽了個合作協議?這就是隻手遮天?而且我看不出何勇和尹家有什麼關係。”
“你居然知道這個。”程天豪有點驚訝,但馬上又不屑道:“何勇算什麼會長,傀儡而已。他手上錢不多,權更少,被槍頂頭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好,你繼續。”陳默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舔了舔乾涸的嘴脣,程天豪本想要點水,但想想還是接着說了,這個鬼地方他片刻也不想多呆:“三合會常設有一個會長,三個副會長。這三個副會長才是會裡的支柱,他們一個姓湯,一個姓楊,另一個,你知道了。”
“姓尹。”陳默眯起眼,這句話並不是問句。
“對,姓尹,尹志高,三合會真正的掌權者之一。”程天豪的話語裡明顯透露出他的畏懼心情。“三合會就像個三足而立的大鼎,但尹志高才四十歲,是三足中最年輕的一個。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麼?三合會未來很可能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長長一段話後程天豪卻還意猶未盡:“還有,三合會看起來好像只佔着江海市一個地方,實際上早就延伸到國外去了,他們可是真正的國際組織,懂麼!”
程天豪說得豪氣勃發,也不知是真的還是有所誇大,彷彿他的目的就是把眼前兩人好好嚇上一跳。
但啪地一聲,陳默一巴掌甩在他臉上,把他那似乎有點意氣風發的表情全都抽了回去。
“好好說話,你說了半天,還沒說尹家爲什麼想要尹星。總不會因爲他們都姓尹吧。”
“爲什麼不是。”嘴角流血的程天豪似乎感覺自己找到了攻擊的武器,狂笑道:“尹志高的秘書告訴我,尹星就是他們家早年遺失的遠親,所以纔想要帶她回去!沒想到吧,你們這是在自家人打自家人。”
“怎麼可能。”尹星的臉色唰地變成雪白,目光茫然地搖頭:“不可能的,我剛出生就被送到福利院,我的名字是隨便取的,我不可能還有親人的,不可能!”
一隻溫暖的大手這時摟住了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要多想,真相是什麼樣的還要探尋。但我相信,真正的親人不可能用買,用綁架,甚至僱兇徒來帶走你。除非他們知道,一旦瞭解真相後你絕對不會留下。”
陳默在安慰的同時,兵鋒一樣的目光緊緊盯着程天豪,讓本在幸災樂禍,還想繼續落井下石的他一個字也不敢再吐。
或許是陳默的話起了作用,也或許是陳默本身就有最大的作用。尹星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審問可以繼續進行下去了。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陳默安撫好情緒激動的尹星,重新看向程天豪。“爲什麼,17年了,別告訴我尹家十七年來一直不知道尹星的存在,也別告訴我尹志高最近纔開始掌權。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真正的原因……”程天豪的呼吸逐漸粗重起來,他的嘴巴張了又合,最終還是化成一句深深的嘆息:“我不知道,我只和尹志高的秘書交流過,對方也只提供了這麼一條信息給我。”
“是麼。”陳默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他似乎在思考什麼。
倒是尹星忍不住又擡起頭來:“你知道我的,我的父母是誰麼?”
這恐怕是姑娘在心底藏了十幾年的問題,這一刻吐出口就像是放出了所有的體力,整個人都軟趴在了陳默身上。
程天豪已經被陳默的氣勢壓到連謊都不敢說了,低垂着頭啞聲道:“尹家在三合會裡的直系並不多,但年紀都不大,不太可能有一個十七歲的女兒。尹志高有可能,不過從沒聽說過他結婚了。”
“知道了。”尹星的臉已經深深捂在陳默懷裡,她在流淚,但並沒有哭出來。
輕輕摸着她的頭,陳默把她整個就這麼抱起出了門。然後他反手將門鎖上了,這間房間的門還算完好。
門內立刻傳來程天豪的大叫:“你要幹什麼?我什麼都說了,放了我啊!爲什麼不放我!”
“能出來的話就出來吧,你有,兩個小時。”陳默頭也不回,一步一步如來時一般穩健地走下樓去。
將尹星好好地方在副駕駛上,又柔聲安慰兩句後,他從後備箱裡拿出了兩快黑磚。
黑磚上只有兩個好似天線一樣的凸出讓它區別於地上的磚頭,陳默在一樓轉了一會,很快找到了兩個廢棄房間中最適合的承重牆。
很簡單地將黑磚往牆上一貼,陳默拍着手便回到車上。
“師傅,剛纔那是什麼?”情緒雖然低落,尹星卻還是忍不住問。
“那個啊。”陳默彷彿只做了件很小事般地笑:“硝化物,比*威力大,處理屍體太麻煩了。”
“處理屍體太麻煩了?”尹星被師傅的邏輯驚呆了。太麻煩就要連一棟樓一起炸掉麼?哇塞,這手筆太大了。
還好這是廢棄樓房,沒什麼……咦!
尹星這纔想起三樓還關着個大律師呢,不是說要給他兩小時麼。
看着女孩瞪地大大的眼睛,陳默聳聳肩:“我記錯了,應該是隻有一小時。”
一小時?尹星記得程天豪手上的繩索是全麻的,他想弄斷繩子本身就夠難了,還有鎖着的門。除非弄斷繩子後從窗口爬出來,否則大律師恐怕與樓同墜定了!
當然,程天豪的身死尹星半點也不關心,甚至還覺得有些快意。畢竟這個混蛋綁架了她,甚至還想欺負她。對了,還有陳默的媽媽張阿姨。好吧,大律師你死得不冤。
想通了這個,尹星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望着陳默良久後冒出一句:“師傅你好腹黑啊。”
………………
五十九分鐘後,一隻腳踢裂了危樓早就腐朽的木門,然後磨破皮的手快速伸出,狠命轉開了外面的門鎖。
這已經是完全暴力的行爲,但程天豪那還會在乎這個。他要逃命,雖然沒能下狠心從窗臺直接爬下去,但他逃命的決心卻並沒有少上半點。
兩個小時?一想到酒館老闆冰冷的目光,程天豪就知道這兩小時絕對不是說笑。那傢伙要幹什麼?燒樓麼?還是直接僱了拆遷隊推平這裡?
不管他要幹什麼,逃走就對了!
路過老牛屍體的時候,程天豪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我會變成這樣嗎?’他的腦子裡瞬間閃過這個念頭。
而就在下一秒鐘,一股無法形容的震動從腳下驟然傳遞上來,緊隨着的還有彷彿扎破氣球時產生的嘭響,只是大了幾千倍。
“NM!”這是程天豪留在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
轟隆一聲巨響,待拆的危樓在短短几十秒內化成一團雲煙。巨量的灰塵一衝幾十米高,把附近根本沒準備的路人全都洗了一遍。
巨響之後,整條大街上全是汽車被震動後的鳴笛聲,彷彿一下子迎來了世界末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