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裡他她其實聽不出來,但從一號刻意加深的語氣就很容易判斷了。
“她?女人?”
“準確說是女孩。”鄭剛從房間角落拉出一個黑黑瘦瘦的小不點,這是個黑人女孩,很瘦,皮包骨頭的那種瘦。看得出來,她常年都處於營養不良的狀態,雖然看起來只有八九歲,實際年齡應該在十二三歲左右。
陳默沒說話,他在等待鄭剛的下文。這麼點點大一個女孩,對他們獲取信息能有什麼幫助呢?開普敦的官方語言可不是英語,小女孩說話他們能聽懂?
這裡鄭剛卻賣了個關子,他看向小女孩,儘量讓自己顯得和氣:“站在你面前的是我們的老闆,你可以叫他獅王先生,向他介紹你自己吧。”
鄭剛說的是英語,小女孩點了點頭,迴應的卻是一句法語。“好的。”
這立刻讓陳默感興趣了,但讓他驚奇的還在後面,女孩張口居然是字正腔圓的漢語:
“獅王先生你好,我叫丹佛爾,我十二歲了,是尼楊加的居民。”
“你懂漢語和英語?”陳默直接用漢語問話,這個小女孩確實讓他非常感興趣,但也僅限與此。他不知道鄭剛留下女孩的用意是什麼,但女孩如果沒有其它價值的話,陳默不可能帶上她一起走。
“是的獅王先生,我懂一些漢語,我的英語和法語更好。”丹佛爾小心翼翼地回答完後,卻沒見到陳默有任何表示。想起一號先生交代的話,她立刻又開口:
“獅王先生,我知道怎麼去開普敦,我知道一條去開普敦最快的路!”
嗯?陳默這才正眼轉向丹佛爾,女孩是鄭剛先找到的,她知道小隊的目標是開普敦並不稀奇。但她居然可以把這個當作重點提出來,進入開普敦的國道看來有大麻煩了。
“國道?”陳默這是在問鄭剛。
“國道已經被叛軍封死了,封鎖力量不大,但打進去的話我們的行蹤就要暴露了。”鄭剛解釋道。看來在駐守據點這段時間,他們也不是什麼都沒做。
“你知道路?你怎麼知道的,這條路又在哪裡?”陳默終於對丹佛爾上了點心,不過他更多的信心還是對鄭剛的,以狙擊手的觀察和判斷力,不會貿然把這個女孩丟到自己面前來。
丹佛爾像是鼓起勇氣一樣加快了語速,但用的是英語:“獅王先生,我就是從開普敦逃出來的。我和父親住在自由區,叛軍進城時我們就跑掉了。我們是跟着尼拉古先生從他家裡的密道離開的,但我進了密道,父親卻被關在了門口,我想回去找他。”
“密道?確實是捷徑。”陳默並沒有立刻驚喜,他需要問得更仔細。“尼拉古既然從密道逃走,那裡應該沒有人了,你爲什麼沒有自己離開?”
這是個關鍵問題,陳默掃了眼鄭剛,鄭剛也搖頭,大概是還沒來得及問這個。
“因爲,因爲。”小姑娘有點期期艾艾,但掃了眼陳默背上的槍後似乎又有了勇氣。“因爲那裡被潘德森佔領了,他不讓我們靠近。”
潘德森?陳默繼續問下去,很快就把丹佛爾知道的一切全問了出來。
在尼楊加被攻陷後,雖然大部分的犯罪組織都被清洗了,卻依然有一些地溝老鼠苟延殘喘了下來。
他們躲過了軍隊的掃蕩和搜查後,很快又重新聚在了一起,然後想到了新的生意。
犯罪的最終目的就是爲了賺錢,在尼楊加的大小各類組織,有哪一家不是因爲利益才集合到一起。上上下下從來不存在什麼信任和忠義,更別提會不會復仇之類的蠢事。
所以這幫躲過一劫的地溝老鼠只想着要怎麼賺新的錢,畢竟原本的積蓄幾乎都被軍隊搜刮走了。
潘德森就是這些老鼠中的一隻,還是較大個的一隻。他糾集了四五十號人,非常有眼光地佔據了尼拉古離開時遺留下來的密道,然後有償地對開普敦方向開放。
這實在是樁絕妙的生意,巴克扎連人煙稀少的尼楊加都沒辦法全部清掃乾淨,更別說人口近乎十倍於這裡的開普敦。
現在開普敦雖然不至於是人間煉獄,但戰區是什麼概念?所有公共設施徹底癱瘓,沒有警察,沒有醫生,甚至連家門口的保安都不知躲到哪去了又或是已經被殺死了。
沒膽子又沒辦法的人只能躲在家裡瑟瑟發抖,而有些膽量的倖存者們,就開始思考怎麼逃離這裡了。
從尼楊加離開顯然是一個絕妙的主意,沒有叛軍,也沒有犯罪組織,出城就是原野,完全可以從原野繞到更安全的城市去,毫無風險。
唯一的問題就是國道被封鎖了,而潘德森的出現簡直就是救命稻草。
當然,離開開普敦的道路還有很多,如果只有潘德森佔下的這一條,他是根本不敢,也沒能力吞下的。
這就是從丹佛爾口裡掏出的所有信息了,小女孩終究是小女孩,雖然有戒備,但在陳默技巧性的盤問下,還是把能透露的都透露了。
已經足夠了,五六十人的一個小型犯罪團伙而已,唯一的問題是他們並不止在尼楊加一頭活動,而是兵分兩路。
丹佛爾把陳默和他的小隊很快領到尼拉古的宅子前,陳默仔細數過後只發現了二十人,看來還有三十多人守在開普敦的另一頭。
這些人並不像正經的偷渡客那樣白天休息晚上幹活,居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陽剛剛升起,他們就全部鑽出屋子訓練了,也讓陳默輕易地看了個仔細。
但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密道哪怕有用,獅王小隊全副武裝地進去肯定會碰到逃難的難民,他們的行蹤如果因此泄露了那可是得不償失。
不過稍一思量後,陳默就有了辦法。
他向鄭剛打了幾個手勢後,直接在通話器中下令:“滅口,儘量攻擊頭部,”
殺人容易,只攻擊頭部卻難了。人不是靶子,那是會動會躲閃的。
但沒有人因爲任務艱難而抱怨,他們只是輕輕敲擊着通話器,發出‘明白’的訊號。
在院子慢跑訓練的那羣傢伙,個個都是尼楊加的長期居民,只看他們持槍的熟練度就知道不是新手。他們甚至還在院子裡直接處決了一個普通居民,原因似乎是對方拿不出過門費。
殺這些人,無論陳默還是前特種兵們,都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十八人在靜默中緩緩散開,迅速尋找對自己有利的攻擊點。而陳默靠在牆後,舉槍瞄準了一名正在抽菸的大漢,看起來他就是這裡的頭。